我靜靜地坐在樹頂,仰望著高掛夜空中的,那仿佛潔白無暇的月亮。
真漂亮,月亮,盡管真實的月亮是那幺丑惡,坑坑疤疤的,可是這幺遠距離看起來就是這么美,就跟………..人性一樣,跟那一族的人一樣,跟那個人一樣。
這算是可遠觀不可褻玩焉嗎?
我露出淺淺的微笑,但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我不想被其它人因為這種小事情發現我,而打擾到我的心情。
至于那些暗部嗎?反正,只要我沒有做出「危害木葉」或是「可能危害木葉」的動作,他們就跟影子一樣,存在,但是不會干涉我。
畢竟,他們的任務目是以「監視」為主,不論是我受傷,或是我病倒,都不關他們的事情,只要我還有口氣在,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
發呆,這是我可以「自由」活動后,慢慢養出的習慣,白天為了避開那些人去睡覺,晚上則是看情況決定要不要散散步,或者是看月亮順便發呆到早上。
………..
“你是怪物,你殺了好多人!”
(我明明一個人都沒殺。)
“你是沒人要的,沒有人敢要一個怪物!沒有人要你!”
(需要是彼此的,我也不需要別人啊!)
“怪物,你應該永遠生存在黑暗之中,滾遠點,怪物!”
(我確實是比較適應「黑暗」,如果,所謂的「光明」就是指你們這樣的人的話。)
“殺人兇手,怪物,你怎幺可以安心活著!”
(如果有心,早就無法活下去。)
“怪物,不要靠近我!救命啊!那個怪物想要過來,救命!”
(我根本連動都沒動,你的眼睛是有問題阿嗎?)
………….
一聲聲殘忍惡毒的話語猶如回音似地在我腦海里回蕩著,畢竟我也曾聽了這些話一年多的時間了,或者說,我所記得的,所聽過的話語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這類型話。
因為,那些人,是不會對一個怪物說人話的,不是嗎?
我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但是眼底卻沒有露出任何情緒。
「漩渦鳴人」到底是如何在這種環境下,生活了十二年,卻依然擁有那個陽光的氣息?
他,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
是因為有心,所以不怨恨?還是因為沒有心?
或者,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威能」嗎?
「漩渦鳴人」是否在他的心底也有一塊無人發現的深沉陰暗呢?
畢竟,陰影是在光越亮的時候,才越顯得黑暗的,不是嗎?
………..等等,我現在好象就是「漩渦鳴人」,那我剛剛想了這幺多,不就是在跟毀謗,或是詛咒自己一樣嗎?
呼,我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這算不算的上是所謂的「后遺癥」?
現在每當我靜下來的時候,這些殘酷的辱罵、厭惡的眼神、冰冷的視線、兒童的欺凌都有若走馬燈一般自動在我腦海中播放,直到我的腦袋去想其它的事情前為止,就像是一種習慣,或者說是習性了。
每次想到這,不免對自己過目不忘和過耳不忘的能力苦笑一番,當然,還要對有空吐嘲自己的自己小小佩服一下。
(…….你的活著就是對他們的褻瀆,你干麻還活著阿!你怎幺不去死!)
褻瀆嗎?
如果對死者的褻瀆是一種罪孽,那對活人的傷害又怎么計算,或者說對你們來說,一個「怪物」,是不夠資格享受這些「人」權呢?
『小子,干麻一直回憶這些事阿!』一道混雜著狂燥、抑郁、不耐煩的低沉聲音自我心底想起。
『抱歉,這是習慣性反應了!已經戒不掉了…….而且你會幫我打斷。』而且,語言這種東西,是只要你能不在意,就不會對你造成傷害的,…….只要你真的能不在意的話。
『哼,總之不準想了,以你現在這種身體狀況,還敢想這種東西!快點給我去休息!聽到了沒!』這股聲音參雜了強硬。
這個惡狠狠的口吻,在我聽來,卻覺得心頭涌現一抹暖意,當然,這不表示我一定會照做。
不過,說來也挺好笑的,身為封印住尾獸的「英雄」,和被木葉村民所排斥的「人柱力」,在這個村子里,唯一感受到的溫暖,就是被我這個生體「牢籠」所囚禁住的九尾妖狐。
我記得,大約是我一個人住了好些日子的時候,在一次瀕死經驗的「幫助」下,第一次見到他。
后來,我每次一回想起那個時候的情形,還真覺得蠻有趣的,當然,這是我的說法,就另一名當事者的證詞,他說,那是他惡夢的開端。
當時,這個身體由于長期的營養不良和缺水,加上久病未愈,高燒不退的情況下,進入了所謂的彌留狀態。
如果不是自己早已熟悉那個狀態下的自己…….
如果不是三代目所送來的某批生活用品中,剛好有木葉特制的高級退燒藥…………..
如果自己不是身為尾獸人柱力,沒有因此而「附送」的強大生命力…………..
是個普通人的話,早就死了。
不過,也正因如此,我才能這么早就第一次看到他,那個狂傲又耀眼的美麗生物。
那時的我,陷入了心靈底層…………..
雙腳的觸感,彷佛是走在沼澤之中,看似是水,但是卻異常的黏稠,就好象是半融化著的瀝青一樣,每踏出一步,都必須耗盡全身的力氣掙扎才行,就像是我心中的矛盾一樣。
我觸目所及,四周都是混沌無比的幽黑,看不到任何的邊界。
似乎就連唯一可以為是自身存在的證明-心臟的跳動聲,都沉入這無涯無際的深幽之中。
這里,幾乎會侵蝕掉所有的事物,聲音、色彩、軀體,記憶,個性,甚至,包括自己。
而在這一片茫茫無盡的深邃里,只有那個具備超然姿態的存在是唯一的光。
有著火焰般熾熱的毛皮,以及那副桀驁不馴的巍然身態,我是第一次看到這幺美麗驕傲的生命,可惜……..卻被關在一個巨大的牢籠中。
為什么被關住!
在黑暗中,那充滿狂氣與不屈意志的金色雙眸,有如金色的漩渦般,令我不自覺地深陷其中,向前走了過去。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一直最厭惡的金色,會有如此吸引我的時候。
這個金色,幾乎牽動了我所有的神志。
倏地,一只巨大的狐爪自牢籠間隙向我揮了過去,我只一心注視著那雙美麗的雙瞳,毫不在意那只朝我擊來的巨掌,巨掌的攻擊恰巧停留在碰到我的前一兩公分。
『臭小鬼,過來,讓我殺了你!』一道充滿殺意的聲音回蕩在我的四周。
『你就是那個被封印在這個身體的九尾妖狐嗎?』我停留在他的攻擊范圍外,我有些話想對他說。
我,并不介意死在九尾妖狐的手上,但是,在我還不能確定我的生死,與封印在我體內的尾獸是否有關聯的情況下,我不能冒險,我不能冒著他會因我而死的危險。
我,不想他死。
『廢話,快過來,竟敢封印我,讓我殺掉你!』九尾的口吻依舊狂燥無比。
『如果我死了,你不是也會死?』我指出一個問題,或是事實。
聽到我的話語,九尾妖狐似乎也稍稍冷靜了一點『……是阿,干麻,想用你的生命威脅我,跟我換取力量嗎?這不就是你們人類想要的!畏懼尾獸,又渴求尾獸之力!不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人,都是這樣的,為了力量,不擇手段,甚至就連親人也能毫無顧忌的犧牲掉,到底「人」和「獸」誰才是真的「沒有人性」?』語末,還流露出強烈的譏諷。
我搖了搖頭,不只是表示我沒有渴望力量的想法,還有,我也不認為我算是人類,或者說,人類從來沒有承認、或是認同我,不論是「漩渦鳴人」還是「我」,都被不認為是他們的同類,至少在尚未表現出力量之前,異端者的下場,往往都……….
『人是需要彼此認同才能存在的生命。』我不知不覺冒出這句話來。
彼此認同,不論是前者或是后者,我都沒有得到過。
『你在說什幺!』九尾妖狐有些不明白眼前這個小小宿主的話,不是沒有聽清楚話語,也不是不明白話中的涵意。
作為一個渡過千年以上歲月的強大生命,想經歷的,或是不想經歷,只要是能經歷的幾乎都經歷了。
而經歷過多了,情感就變淡了,這,是一種本能,保護自己不再被傷害的本能。
同時,也學會了看人。
類似的話語,自己不是沒有聽人類說過,有的激昂,有的憤怒,有的平靜,有的高傲,但是有一個共通性,都是對自己生命不再留戀的祈死之人。
(這個小鬼,到底是……?)九尾妖狐淡漠的心難得起了一絲幾乎不可察覺到的波動。
這些九尾妖狐心中的想法,自然不是我可以得知的。
『抱歉,如果我的話對你造成困擾,我愿意道歉。』在這里,很容易將心中的思考不小心脫口而出,真是麻煩阿!
『其實,我并沒有那個想法,我只是因為,要是你殺了我,你會死,所以你不能在這里殺我,恩,我不想你死。』當然,要是你可以脫離這個身體的封印,我不介意讓你殺死,真的。
我從以前就一直非常喜歡這個九尾妖狐,我并不想象漩渦鳴人一樣,用強勢的姿態跟九尾妖狐交流,甚至于,強逼這個高傲的存在給予力量。
「人」,沒有那么高貴。
而擁有掌控別人生死的能力,也并不值得夸耀。
九尾妖狐卻是出乎我意料外的,在一陣沉默之后才有了響應『……你在同情我嗎?臭小鬼,不然你沒事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幺?來玩嗎?』
『不是,口氣不要這么沖,我對你沒有惡意,我只是不希望像你這樣美麗的生命消失而已,而且,我也不是主動過來的,你難道不能察覺出外面的情形嗎?』我一直以為是可以的。
『騙誰阿!不就是你們人類一直攻擊我,發現消滅不了我,就想利用我,不能利用時,就想控制我,當我不再能被控制后,才封印住我的。
既然是封印,有可能讓我們察覺外面的情況嗎?你當是度假啊?』九尾妖狐的口吻充滿了怒意與氣憤。
這樣啊?我看了看充滿了古老痕跡的牢籠,看起來不但巨大,而且還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和熟悉感?
牢柱上有著難以辨識的紋路,但是在我一細看之后,才發現,那些牢柱是由一層層寫滿了文字和圖標的符紙所構成的。
那些文字,就是封印的符咒嗎?
『……是封印的關系嗎?你掙脫不開嗎?』阿!我說了白癡話,能掙脫的話,白癡都不會留在這種地方。
『廢話,你看!』九尾妖狐拿一根爪子去碰了碰外邊的符紙,馬上發出有如連環雷擊般的爆烈聲,只見那根爪子的附近都已經是焦黑一片,整整比其它爪子少了一圈血肉。
『不痛嗎?會痛嗎?很痛嗎?會痛死嗎?不能用說的嗎?干麻要試給我看?』看來他也很無聊,有必要這樣對自己的身體嗎?對他不珍惜自己身體的樣子,我不太高興,不過想想,我好象沒資格說他,至少針對這點而言。
『廢話,可能不痛嗎?這個痛,一旦我的精神承受不住,就很可能會因此而崩潰!
但是即使是這樣,這種小小的觸碰對我這個最強的尾獸,大名鼎鼎的九尾妖狐來說,根本不算甚么。』九尾妖狐的聲音好象有些驕傲。
『那你手上的傷?』我提出一個疑問。
『不關你的事,反正很快就好了。』果然,不愧是超強的恢復力,他的傷部在我和他對話時,竟然已經回復原狀了。
『這樣阿!所以說如果不是這些符紙,你早就可以離開了啰?』
『盡說些廢話,要不是這個符文不完全是作用在**上,同時也會對靈魂造成傷害,哼,這種東西,我才不會看在眼里呢。』
我一面低聲應著九尾妖狐的話語,一面走了向前。
『喂,臭小鬼干麻靠近我,不怕我殺了你嗎?還是以為我會怕死不殺你,或者你認為那些封印符紙可以保護你!』九尾妖狐似乎將我走近的行為定義為是在挑釁。
我不理會他的話,伸手去碰了一張符紙,果然,也是相同的爆烈聲……指尖傳來一陣痛楚。
我揚了揚眉頭,比我以為的…….似乎輕多了,看看焦黑的手指,確定還可以活動,而且手指依然健在,比起九尾妖狐直接少了半節爪子的情形好很多。
(似乎作用在心里上的痛苦程度比較高,還是因為是人的關系。)
『臭小鬼,你……你在干麻?有必要自己來試嗎?你………不痛嗎?』
九尾妖狐似乎被我嚇到了,真有點成就感阿,呵呵。
(如果只有這樣……應該還可以忍受吧?)
我一邊回了他一句他剛剛說過的『廢話,可能不痛嗎?』,一邊又將一張符紙撕了下來,所謂「實踐知真理」阿。
哥哥姐姐要是知道我把這句話,應用在這種事情上面,一定會罵到我死吧,可惜……….不會發生了。
我忍不住地低聲暗吼一聲『荷~阿!』,撕下來的痛苦大概要比碰到符紙要痛上數倍,而且作用在整個身體,痛苦是從身體內部傳出的,我不禁用力地懷抱雙臂,似乎這樣可以減輕我的痛苦。
『你有病阿!你在做什幺?快停下啊!』九尾妖狐看到那個奇怪小鬼稍做休息之后,好象又要繼續去撕,大聲地制止。
我想長痛不如短痛,這次一口氣撕了一把下來。
(哇阿-阿阿!)我感覺似乎連發聲器官都被麻痹一樣,根本出不了聲。
看來「觸碰」時的痛苦,的確僅僅是警告而已!
我沒想到多張同時撕下來的后果會是這樣,一陣一陣如狂風暴雨般襲來的劇痛,這種直接作用于靈魂深處的痛苦不是任何**上的傷害可以比擬的,全身內外比被丟進滾燙的熱油還痛上百倍。
我沒能撐的住腳,整個人向前倒去,而我唯一還有余力可做的,只有閉上雙眼。
在倒下的瞬間,我腦海中最后閃過的念頭,竟然是難以抑制的悲傷,為什么要用這么極端的手段來封印住這個美麗的生命!這個美麗的生命竟然只能待在這種地方,這是多么地殘忍阿!
等第三卷快結束時再來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