驅動法陣的咒語停止,他們也有了時間想辦法,只要拖住了道士,那他們攻破陣法就是時間的問題了。
“王爺!”崑崙艱難走至胡鈞身旁想幫他解開鎖妖繩,可鎖妖繩豈是那麼容易能解開的。
“別動。”胡寅及時制服了崑崙。
“你想幹什麼!來不及了!”胡鈞怒瞪著胡寅,再拖下去,胡宣就真的要死了!可他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聽著他悽慘的呼救。
“我不能放他出來,對不起王叔,他必須爲死在他手下的亡靈贖罪!”
“阿寅,他可是我唯一的兒子,他絕對不能有事!你快放開我,讓我接受任何懲罰都可以!”
胡寅看著葫蘆,“這或許就是他最好的懲罰。”
“不是,他是吃了人可他也是受我教唆纔去的,這一切都怪我,你快放了他。”
胡寅沒有理會胡鈞的哀求,轉向了華閔,“你有辦法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葫蘆就是陣法的死穴。只要打破葫蘆,我們就可以離開。”
胡寅頓時眉色一沉,“如果打碎葫蘆,那裡面的人豈不是也就被放出來了?”
“沒錯,要麼一起死,要麼一起生!”
華閔知道這將是一個很難的抉擇。
“哈哈,這說明我兒命不該絕,還等什麼?你們不想活了嗎!”
不,沒有人會想死,但也不能就此放過兇手!
“華閔,道長那裡能拖多久?”
華閔已經大致猜到了他的意思,搖了搖頭,“只怕拖不了多久。”
“那有沒有什麼辦法能……”
“你想幹什麼!胡寅,我告訴你你別亂來,現在你有機會可以帶著大家離開,難道你要所有人都陪你送死嗎!”
胡寅冷冷看了他一眼,朝華閔繼續說道,“儘量拖延時間。”
“是。”
談判是不可能的了,那就只有這麼耗著,等到胡宣變成了一灘血水,他修爲散盡的時候就是他們逃出生天的時刻。
胡鈞也想到了他要做什麼,於是更加著急。
“阿寅,你明知道宣兒是我唯一的最後的子嗣,你這是要讓我絕後嗎!”
“這是他咎由自取,應得的懲罰。”胡寅默默閉上了眼,他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就不會再改變。
華閔雖然有些擔心他會被胡鈞說動,但最後還是選擇相信他。
“你這樣做對得起我嗎!你知道我的是怎麼受傷的嗎!”
胡寅沉沉吸了一口氣,沒有吭聲。
“你別忘了大哥的命是我救回來的!”
胡寅微愣,驀地睜開了眼。是啊,這個故事他早就聽說了千百遍了。父親每次都會痛心疾首地對他說,如果當初王叔不是爲了救他也不至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當年參戰的將士們大多都已成家,可是你王叔至今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說到底都是我的錯……我只能儘量彌補!所以不管他犯下什麼彌天大錯,我都願意和他共同承擔!”
那晚,他去找父親試探他的意思,他問他如果王叔犯下了嚴重的錯誤該如何處理,這便是他的原話。
現在想來,他也開始有些不忍。
胡鈞臉上老淚縱橫,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我,大哥早死了,更不會有你!阿寅,就當王叔求你了,放宣兒一馬,他畢竟是你兄長……”
“王叔當年的恩情我跟父王從未敢忘,但是這是兩碼事,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當初就不應該教他做這些違背天道的事情!”
“宣兒他是半妖……身體從小就不好,如果我不幫他,他就活不長了……”
“王叔,看來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對於你來說,你護犢情深,捨不得看自己的兒子死,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被他殺死的那些人當中也有兒子,也有父親,他們的家人,沒有誰不比你更痛苦!”
“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那就讓我來償命,讓我替宣兒去死!”
“父親……”葫蘆裡傳來微弱的求救聲,胡鈞急紅了眼,撞開守衛朝葫蘆撲了過去。
事情發生的太快,胡寅根本來不及阻攔,眼前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伴隨一聲巨響,葫蘆裂成了兩半,已經半死不活的胡宣終於得到了解救,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受陣法反噬,胡鈞的雙腿一片血肉模糊,血泊中的他氣若游絲,癡癡盯著胡宣的方向。
“父……”胡宣眼角滑落一滴晶瑩的淚水,慢慢地,半空中的手驀地垂了下去。
最後一絲力氣用盡,變回原形的他最終變成了一灘血水。
“宣兒!”胡鈞吐出一口鮮血,也隨即暈了過去。
“殿下你沒事吧?”
胡寅搖搖頭,他離得遠,只是受了一點輕傷,但腦子也被震得暈乎乎的。
“陣法已經破了,我們快走吧!”
“王叔……”
扶起胡鈞,華閔再次看了一眼被百獸圍攻的道士,他如今也只剩下了半條命,便撤去了咒語。
妖王宮雲鳳殿。
看到胡寅揹著一個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人衝了進來,所有人都嚇壞了。
當看到這個人是胡鈞之後,玉凌雲很是疑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母后,先救人要緊!”
“你先出去吧。”
胡寅在雲鳳殿等了沒一會兒,就見父王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見他滿身是血,頓時大發雷霆,“到底怎麼回事?鈞王爲什麼會受傷!你這一身血又是怎麼回事?受傷了嗎?”
“父王,此事說來話長……”
聽完胡寅的講述,胡銘無奈嘆了口氣,“阿寅,你長大了。如果我只是一個旁人,這件事我會誇讚你,你處理得非常好,但是……他們是你的親人啊,你大義滅親會得到天下人的稱頌可是這樣會讓親人們心寒的,況且,宣兒的事,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胡寅不以爲然,“我這樣做並非是爲了得到天下人的稱頌,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我只是在告慰亡靈!”
“唉……”胡銘再次嘆了口氣,“罷了,事已至此……”
一面是正義凜然的兒子,一面是舔犢情深的兄弟,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站在中間真的很爲難。
況且,這一次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再去面對胡鈞。
“父王,您明知道他在用那種陰毒的法子修煉,卻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不敢想象,自己一直敬愛的父王居然也會犯這種錯。
“鈞王是爲了我才受傷的,那根長矛從他後背刺入,直接命中要害……讓他從此落下了隱疾,不會再有子嗣……”
每當想起當年的事,胡銘就追悔不已,“說到底還是怪我這個做大哥的沒用!”
“這根本就是兩碼事,胡宣犯下彌天大罪,他必須要爲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胡銘苦笑,“阿寅,你還是太年輕了,等你以後有了兒子,你就會理解你王叔和我了……”
“不,就算有一天我當了父親,我也不會爲今天的做法感到後悔。一個好父親不應該教自己的兒子那些外魔邪道的東西!”
“是我對不起鈞王……”
聽到這話,胡寅很是惱怒,他不明白,爲什麼一向雷厲風行的父王在這事上竟變得如此偏執。
他能理解一個父親爲了兒子可以做任何事情,也能理解一個父親失去兒子之後會有多痛苦,但是這些都不是讓胡宣逃避責任的由頭!
“父王,您對王叔的愧疚不應該是放任他的理由。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可都是鮮活的生命!如果今天放胡宣一馬,說不定明天還會有更多的受害人!天地萬物自有法則法規,不應該因爲是不是唯一或者是否是親屬而改變!否則不就愧對萬人稱頌這一聲王了嗎?”
胡銘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可是他做不到面對親人的哀求而無動於衷。
“阿寅,你知道嗎,你祖父曾說過一句話,他說我性子軟弱,過於慈悲,不太適合做王。到今天,我想,我是明白他的意思了……”
“父王,我不是這個意思……”胡寅急忙跪了下去。
“起來吧,其實聽你說這番話父王心裡很高興,這代表我族江山後繼有人了!父王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的王!只是你現在還是太缺乏歷練了,年紀也太小了……”以至於,他現在還不敢輕易將身上的重擔放到他肩上。
“父王,等王叔醒了,我會去向他賠罪的,等他老了,我也會像親兒子一樣善待他!”
“嗯,但是這段時間,你還是先暫時避避風頭吧……你知道,以你王叔的性子他是絕對不輕易罷手的。”
“孩兒知道了。”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傳話,“妖后出來了。”
雲鳳殿內,胡寅一家三口守在胡鈞牀前。
因爲施救耗費力太多精力,玉凌雲現在有些疲倦。
“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是這雙腿以後恐怕廢了。”
“罷了,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他什麼時候能醒?”
“鈞王受了重傷,再加上傷心過度,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好好療養才能醒過來。”
“那辛苦你了。”
聽到父母的談話,胡寅悄然退了出去。
“華閔。”
“殿下。”
“你去人間走一趟,把胡宣帶回來好好安葬吧……”
即使他現在已經化成了一灘血水,但至少還可以給王叔留個念想。
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