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學(xué)后,胤禑和老十六正在射殿的場地上,一起練習(xí)騎馬射箭。
毓慶宮的副總管太監(jiān)吳得勝,突然出現(xiàn)在了射殿的訓(xùn)練場上,大步朝著胤禑和老十六走來。
“請十五爺、十六爺安。”吳得勝很守規(guī)矩的虛空扎千請了安。
老十六還沒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胤禑卻心里有數(shù),他和老十六去看望老四的事情,被太子知道了。
吳得勝是太子胤礽跟前,最得寵的大太監(jiān)之一。
除了梁九功和魏珠等少數(shù)幾個康熙的哈哈珠子太監(jiān)之外,無論宮里還是宮外,幾乎沒人敢不給他面子。
“吳總管,有事?”胤禑不僅沒有主動翻身下馬,反而居高臨下的俯視吳得勝。
“回十五爺和十六爺,太子爺請您二位爺,一起去毓慶宮里走一趟。”吳得勝一直哈著腰,表面上盡到了禮數(shù),可是,話里話外卻是陰惻惻的不懷好意。
這年頭的去毓慶宮里走一趟,就代表著,野貓子進(jìn)宅,準(zhǔn)沒好事兒!
沒辦法,康熙對胤礽,那才是真愛!
別的且不說了,胤礽當(dāng)眾踢昏了老四,近在咫尺的康熙不可能不知道。
然而,直到目前為止,康熙卻一直在裝不知道似的。
以往的公開場合之下,康熙一直大力鼓吹,兄友弟恭,彼此友愛。
真到了見真章的時候,康熙的心,卻偏到了大西洋的上空。
親爹的偏心,到了這種程度,夫復(fù)何言?
老十六畢竟年幼,多少有些害怕,便顫聲道:“必須要去么?”
吳得勝聽出了老十六的懼意,不由得意的一笑,故意大聲說:“我的十六爺呀,我們太子爺無論請誰去毓慶宮,至今還沒有敢不去的。”
這家伙,簡直是猖狂之極!
說實話,胤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
主動去慰問老四,卻因此倒了霉,請問,老四會怎么看?
胤礽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康熙不在京里的時候,一直是他監(jiān)國。他叫胤禑和老十六過去,胤禑還真沒辦法拒絕。
再說了,距離一廢太子,尚有兩年。距離二廢太子,也有六年之久。
真把太子胤礽得罪死了,胤禑只能帶著老十六,投奔老八了。
可是,投奔老八,等于是飲鴆止渴,遲早藥丸。
實際上,站在胤禑的立場上,他不可能去投奔老八。這主要是因為,老八身邊已經(jīng)有了老九、老十和老十四。
即使,老八笑到了最后,胤禑和老十六也只能分點蛋糕渣。
這就和年羹堯、隆科多的處境一樣,他們不選老八,也是因為,老八的身邊擠滿了等著分蛋糕的滿洲勛貴。
吳得勝按捺住心中的得意,哈著腰在側(cè)邊引路,領(lǐng)著胤禑和老十六去了毓慶宮。
毓慶宮,就在射殿的正北邊不遠(yuǎn)處。
穿過前星門和祥旭門,繞過惇本殿,胤禑和老十六被領(lǐng)到了毓慶宮的正殿階下。
“十五爺、十六爺,請稍候片刻,容奴才進(jìn)去稟報一聲。”吳得勝哈腰的同時,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
胤禑心里有數(shù),今天來毓慶宮,明擺著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吳得勝,路上走慢點,別太心急了。我和你十六爺,都墊過餑餑,肚子不餓!”胤禑滿是譏諷的揶揄吳得勝。
吳得勝心下大恨,卻又不敢發(fā)作,只得哈著腰,搖頭擺尾的說:“十五爺,瞧您老人家說的,奴才一定快去快回。”
再怎么說,胤禑和老十六也是今上的親兒子,他們可以任由太子折辱,卻不可能被個狗奴才肆無忌憚的欺負(fù)了。
吳得勝進(jìn)去之后,老十六還是有些擔(dān)心,便小聲問胤禑:“十五哥,若是……”
胤禑微微擺了擺手,笑著說:“放心吧,見面后,你盡量少說話,由我頂在前頭。”
老十六頗為感動,拉住胤禑的右手,用力的搖晃了好幾下。
胤禑微微一笑,他們是親兄弟,又都無寵。真出了事,他這個做哥哥的,只能是責(zé)無旁貸的擋在前邊。
別看已是下午了,天上的日頭,依舊火辣辣的,曬得身上冒油。
胤禑和老十六,被晾在臺階下,足足站了大半個時辰,吳得勝這才得意洋洋的出來了。
“回十五爺、十六爺,我們太子爺有請。”吳得勝說話的腔調(diào),格外令人感到不適。
胤禑真沒打算慣著他,抬手就狠狠的甩了一個耳光,厲聲喝斥道:“狗奴才,爺?shù)哪_,你也敢踩?”
吳得勝是胤礽跟前的紅人,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挨過耳光了,幾乎在眨眼間,他被徹底的打懵了,捂著臉不知所措。
老十六簡直驚呆了,他做夢也沒有料到,胤禑竟然敢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撒野。
“哼,狗奴才,等爺出來,再狠狠的收拾你。”胤禑輕輕的拉了拉老十六的胳膊,領(lǐng)著他一起走上臺階,步入殿內(nèi)。
殿內(nèi)的正中間位置,擺了一架小型的須彌座,太子就坐在上邊,正目光陰冷的盯著胤禑。
胤禑領(lǐng)著老十六,快走了幾步,一起拜倒于須彌座下。
“臣弟胤禑,恭請?zhí)拥钕氯f安。”
“臣弟胤祿,恭請?zhí)拥钕氯f安。”
自從,康熙立了皇太子之后,老二胤礽和兄弟們,就是君臣有別了。
不過,這里的君臣有別,指的是,胤礽享受半君的待遇。
正式場合下,比如說,大朝會之時,胤禑等十幾個皇子,見了胤礽,都必須行跪見禮。但是,卻不是三跪九叩,而是二跪六叩。
但是,非正式場合下,胤禑見了胤礽,只須行一跪一叩即可。
“打狗還要看主人呢。胤禑,你膽兒不小啊,連孤宮里的太監(jiān),也敢動粗?”胤礽很不客氣的當(dāng)眾質(zhì)問胤禑。
在大清,指名道姓的行為,和當(dāng)眾吐唾沫到臉上,沒有任何區(qū)別。
很顯然,胤礽真的火大了!
老十六緊張的要死,死死攥緊了拳頭,很想說什么,喉嚨仿佛被掐住了一般,一直發(fā)不出聲。
胤禑沒有絲毫的慌亂,鎮(zhèn)定自若的說:“回太子殿下,臣弟并無冒犯之意。只是,吳得勝就和皇祖考身邊的吳良輔一樣,不能再留了。”
“吳良輔?”胤礽微微一楞,隨即皺緊眉頭,冷冷的說,“胤禑,你以為胡亂攀扯別人,孤就會饒了你么?”
吳良輔是前明的太監(jiān),被順治帝格外的寵信,最后,被活活杖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