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的時(shí)候,顧冬兒手里多了幾扎元書紙,這種元書紙比宣紙便宜很多,顏色微微發(fā)黃,但質(zhì)地是很好的,最合適初學(xué)練字的人用。
至于上好的宣紙,因?yàn)槲嗟脑颍\(yùn)筆慢的人比較難以駕馭,但書法小有成就的就不一樣了,比如方景,他就能寫出一手別有味道的字,所以顧春芽也買了一小扎,她左手還提著一塊硯臺。
說到硯臺,那類別就多了,他們根本也不懂分辨,被那掌柜說得頭昏眼花,最后挑了一塊價(jià)值一百文的易硯了事,若是買的貴,只怕方景也不愿收。
三人緩慢行走在路上,顧春芽看看矮小瘦弱的顧明益,停下來笑著問,“眀益,你想不想吃點(diǎn)啥?”
小孩子的欲望總是很少的,有時(shí)候,吃一頓美食能高興好幾天。
她一直都記得顧明益看到肉包子時(shí)的表情,雖然后來能吃到一些,因?yàn)橘嵉搅隋X么,偶爾幾次自己掏腰包完全承受得起,可別的美味,他就吃得少了。
顧明益還是很自制,搖搖頭,“不要吃啥。”
顧冬兒笑道,“買個(gè)蝦餅給他吃罷。”
“蝦餅?”顧春芽眼睛一亮,聽著像是很好吃的樣子呀,她興奮的點(diǎn)頭,“好啊,好啊,我也想吃!”
顧冬兒就帶二人拐一個(gè)彎,過了紅簾橋,來到桐平鎮(zhèn)上的中心街。
這條街緊鄰市集,只一橋之隔,街的兩邊都是小攤子,賣什么的都有,但以小吃居多,再往前走,就是渡頭了。
“在那邊呢!”顧冬兒指向其中一個(gè)擠滿了人的攤面看起來生意很好,一定很好吃,顧春芽趕緊拉著顧明益排起了隊(duì)。
那小攤子的主人是對二十來歲的夫妻,男的動作麻利,女的熱情洋溢,一會兒叫大叔一會兒叫大嬸,每次把蝦餅送上的時(shí)候還提醒別人不要急著吃,太燙,就沖著這么好的服務(wù)態(tài)度,都得多一些人來買。
輪到顧春芽的時(shí)候,那年輕婦人問她要幾個(gè),顧春芽在心里數(shù)了數(shù),“十二個(gè)。”
顧冬兒瞪大了眼睛,蝦餅比肉包長得小,可是還貴,一個(gè)蝦餅五文錢,十二個(gè)的話得要六十文錢!
年輕婦人很快就拿來十二個(gè)蝦餅,包好了遞給她。
顧春芽稍等涼了,迫不及待的取了一個(gè)給顧明益,自己嘴里也咬了一個(gè),還給了顧冬兒一個(gè)。
這蝦餅炸得金黃金黃,里頭有蝦肉,還有豬肉,外脆里嫩,蝦肉彈性十足,咸麻適當(dāng),吃到嘴里說不出來的鮮美,饒是顧春芽嘗盡美食,亦是贊不絕口。
顧冬兒也吃得滿嘴的油,但還埋怨,“咋買這么多。”
顧春芽笑道,“咱們一人兩個(gè),剩下的給爹娘,哥哥吃。”
“他們怕舍不得呢,我還有一個(gè)不吃了,給眀益吃。”
“干啥呢,每人都兩個(gè),別讓來讓去的。”顧春芽看著顧明益,“咱一家子,每個(gè)人都一樣,有好的一起吃,不該存在誰應(yīng)該多吃點(diǎn)的道理,眀益,你說是不是?”
她不希望家里重心落在任何一個(gè)人的身上,太多的關(guān)心有時(shí)候未必不能養(yǎng)出白眼狼,顧明益雖然懂事,可以后他們家一定會富裕起來的,到時(shí)候,她希望顧明益仍然能保持這種良好的品行,將來成為一個(gè)有責(zé)任感的男人。
顧明益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大姐吃罷,我兩個(gè)夠了。”
顧冬兒嘆口氣,“你這錢哪兒夠花呢!”
今兒買了好些東西,而且還沒有去張裁縫那里扯布呢,肯定是要超額了,顧春芽笑笑,“反正之前也掙到錢的,咱一次就花個(gè)開心。”
她拉著顧冬兒去往小陽街的裁縫店。
又是大幾百文花了出去,顧冬兒一套丁香色的輕紈衣裙,顧春芽跟楊氏的是花羅,前者是石榴紅的,楊氏年紀(jì)大了些,她們挑了柳黃色。
雖然楊氏不在,可張裁縫說知道她大概的尺寸,一定盡快做好,三人便高高興興的回了鋪?zhàn)印?
正好楊氏也在,顧春芽忙把蝦餅?zāi)贸鰜斫o他們吃。
“這得好些錢罷?”楊氏果然心疼。
“難得吃一回,快吃吧,省得被人瞧見。”顧春芽催促。
顧應(yīng)全也不舍得,叫他們幾個(gè)吃,顧春芽硬讓他吃,這才吃了。
“瞧你們這一身汗,快一會兒洗個(gè)澡,娘給你們打水去。”楊氏說著就出去了。
水是元河里取的,到了下午,整條元河被太陽照得暖暖的,河水一點(diǎn)兒不冷,也不需要重新燒,每日洗個(gè)澡算不得浪費(fèi)。
顧春芽先也沒去,跑到顧明瑞身邊,把飛燕釵放在案板上,小聲道,“明兒大哥送去給茹姐罷,就說庫房的事,咱謝謝她的。”
顧明瑞不肯,“咋要我去,你自己不去?”
“我沒空。”顧春芽道,“我明兒忙。”
“那讓冬兒送去。”
“大姐也忙。”顧春芽抓起飛燕釵塞在他衣兜里,“反正只能大哥去送,不然就爛在大哥手里罷。”說完笑著轉(zhuǎn)身跑了。
顧明瑞看著她背影苦笑,把銀釵拿出來瞧了瞧,一時(shí)又有些心猿意馬。
這銀釵戴在方茹的頭上一定是很好看的。
顧春芽這會兒已經(jīng)進(jìn)去了院子,正打算回臥房等楊氏把水弄來,結(jié)果就聽見院門口傳來“踏踏”聲,一輛騾車停了下來。
她好奇的探頭看。
一個(gè)頭上插海棠花的婦人出現(xiàn)在了視線里。
“小姑娘,家里就你在?”那婦人笑瞇瞇的問。
這怎么可能,顧春芽掃了她一眼,疑惑的想,這女的笑起來怎么瞧著一副媒婆相,她問,“你找誰?”
“李曉梅是你什么人呢?”
“是我二嬸。”難道是來給顧夏荷說親的?她更加好奇了。
“哦,快叫你二嬸出來。”那婦人扶一扶頭上的花,頗有些得意,“就說我是司徒公子派來的。”
顧春芽愣住了。
送了兩匹絲綢之后,那邊終于又有后續(xù)了嗎?
可這回是什么,難道司徒公子真的會娶了顧夏荷不成?
她跑到李氏的家門口,因?yàn)闊幔l也不愿出門,以免被太陽照到,李氏正窩在家里死命的扇著蒲扇呢。
“二嬸。”她叫了一聲。
李氏翻了翻眼皮子,不搭理她。
“司徒公子叫媒婆來了。”她盯著李氏看。
下一刻,就見李氏手里的蒲扇掉在了地上,她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要大,一副牙齒上上下下抖動,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音,竟然話都講不出來了,受到了嚴(yán)重的驚嚇。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拍拍自己的下頜,“你說真的,在,在咱院子里?”
顧春芽點(diǎn)點(diǎn)頭,“是的,頭上戴朵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媒婆。”
“死丫頭,不知道那瞎說啥呢你!”李氏火的恨不得撿起蒲扇砸她臉上,剛才自己簡直是飛上了天,不知今夕何夕,那司徒家連媒婆都請來了,那是一定要娶顧夏荷的,結(jié)果顧春芽又來那么一句,直接潑了她一頭冷水。
顧春芽憋住笑,退到了院子里。
“夏荷……”很快就傳來李氏呼喊顧夏荷的聲音。
她站在屋檐下看。
李氏換了一身好衣服出來迎接那婦人,“哎喲,叫您久等了,熱著了罷?快請進(jìn)來歇息會兒,喝口茶。”
楊氏提了桶水回來,見顧春芽在院子里,就笑道,“也不知道熱,還不回屋呢?”
“司徒公子叫了一個(gè)大嬸來,不曉得要干啥呢。”她小聲道。
“啊!”楊氏吃驚的道,“會不會是媒人?”
“瞧著打扮有點(diǎn)兒像,但是沒那么容易罷,就是那邊要娶夏荷姐,也總得先見見爺爺跟奶,二叔二嬸呀。”
“看我這腦袋。”楊氏敲敲自己的頭,“是該要會一會的,那今兒來人是怎么回事?”
顧春芽笑道,“娘也想知道罷?”
楊氏戳一下她,“小鬼頭,心眼越發(fā)多了,快先去洗澡。”
顧春芽就回房洗澡去了。
等到她出來的時(shí)候,那婦人已經(jīng)走了,李氏在上房,跟徐氏二人大熱天的關(guān)著門講話,連窗子都不放過。
不到一會兒,李氏又出來,把顧夏荷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穿上了上回司徒公子送的絲綢制成的夏衣,飄飄似仙。
這是要出門去呀!
可天色已晚,顧春芽滿頭黑線,該不會是要跟司徒公子私會罷?
顧夏荷還是一臉可憐相,眼淚汪汪的不想走。
李氏安撫道,“乖女兒,聽娘的,就這一回了,就只這一次,以后你就是司徒家的少奶奶!”
正說著呢,顧老爺子回來了,看到顧夏荷的打扮,奇道,“喲,這是要去哪兒呢?”
李氏不自然的笑了笑,“才做好的新衣服沒穿過,試試罷了,就是去隔壁走走,公爹,咱也沒等您,晚飯已經(jīng)吃好了,幫夏荷約了幾個(gè)小姑娘一起玩兒。”
“是該出去玩一玩,同別的姑娘說說話,這孩子太認(rèn)生了。”顧老爺子倒也沒有多想。
見顧老爺子不懷疑,顧春芽一時(shí)就有些猶豫,若是顧夏荷真的去私會司徒公子,那她這一輩子可能就完了。
也許到時(shí)候自己會內(nèi)疚,只是開一開口就能挽救,但她又在想,顧夏荷逃過這一次,以后又能如何呢?
那邊顧春竹卻跑了出來,嫉恨的看著顧夏荷,大聲道,“爺爺,她是出去見野男人呢!”
李氏的臉“呱唧”一下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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