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山十載流離,終得歸轉(zhuǎn),恨不得插翅飛上武當(dāng)山。
此刻聽說到了安慶,心中計(jì)算路程,忽然喜道:“這幾日逆風(fēng)行船,走得好慢,如今既至安慶,我們不若買些馬兒,徑走陸路,豈不是更快?”
俞蓮舟搖頭道:“五弟,你們一家回歸中原,消息當(dāng)已傳開,江湖之上,不知有多少人要來逼問你義兄下落。船兒雖慢,但坐在船艙中,少生多少事端?”
莫七訝然道:“二哥,放著我們五人在此,還有孤鴻、唐珙和峨眉這些師妹等等,哪個(gè)吃了豹子膽,敢來攔路?”
周老頭兒大怒道:“小七,我這般絕世身手,在你眼里便是‘等等’?”
峨眉群女大笑,連忙上前安撫他,只道“是我們不配同你老人家并列”,莫七也連忙說“還有峨眉周供奉等人在此”,周老頭兒方才罷休。
俞蓮舟道:“并不為了怕誰,只是在我心里,始終盼著此事能善加罷休,方稱最好。若是沿途廝殺,多傷人命,唉,豈不又是一筆筆的冤仇血債。”
張翠山想起義兄謝謙,嘆息道:“二哥說的不錯(cuò)。”
便對(duì)那船老大說:“你自去補(bǔ)充食水便好,我們只在船上坐地——若遇見酒家,替我們打些好酒來,一發(fā)算你銀錢。”
那船老大早知這伙人出手大方,聞言歡喜道:“若有新宰的牛羊肉,或是新鮮果兒、點(diǎn)心,也買些來與大俠們下酒。”
金明珺眼神在他兩個(gè)臉上掃了一遭,興致大起,大呼小叫道:“做怪了,枉我和小羊姐姐做了許久同門,竟不知她愛吃糖豆,偏偏有人認(rèn)識(shí)不過幾日,卻已這般清楚。”
金明珺耳朵尖,頓時(shí)奇道:“三師兄這般好漢,竟愛吃糖豆么?”
眾人這里正自說笑,忽聽岸上有人夜梟一般大叫:“武當(dāng)張五,出來說清楚謝謙惡賊所在,大家罷休,不然今天這船兒,你們也別想坐的安心。”
隨即又聽船老大驚恐叫道:“大俠們饒命,不干小人的事啊。”
船老大連忙接在手中,心中愈喜,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金明珺哈哈笑道:“誰說我心中沒伱們?船老大,既然買的東西多,卻不好要你墊補(bǔ),只盡這錠銀子花銷便是,多替我姐妹們買些好吃的零嘴。”
說話間荷包里摸出一塊銀子,拋了過去。
俞二笑道:“豈好讓師妹壞鈔?”
俞三忽然走到船老大身邊,低聲道:“若有糖豆,也勞駕買些來。”
俞三老臉一紅,吶吶難言,隨即便見扈小羊小臉微紅,忙不迭低下頭去。
張翠山哈哈笑道:“總之我父子兩個(gè)窮漢,身上一文也無,或吃師兄的,或吃師妹的,都是甘之若飴。”
張翠山怒喝道:“尋我便尋我,如何牽連無辜!”
蘇清夢(mèng)見俞、扈面色如火,曉得兩人都是面皮薄、不能玩笑的,連忙打岔道:“你心中豈有我們這些姐妹,我也不屑得說你,快快住了嘴吧。”
大踏步出了艙房,放眼看去,只見岸上立著百余名精健漢子,一半黑衣,一半灰衣,手中或持單刀、短斧,或持魚叉、梭鏢,兇神惡煞一般。
前排又有六條大漢,并肩而立,都抱著手臂,傲然看向船上。
方才下船的船老大、水手等,盡數(shù)遭這伙人擒下,反捉雙臂,刀架在脖子上,唬得顫顫發(fā)抖。 俞二等人隨之來到甲板,眉頭便是一皺,俞二拱手道:“諸位請(qǐng)了,在下武當(dāng)俞二,不知諸位是何緣故,要攔我武當(dāng)、峨眉兩派座船?”
岸上六人中,一個(gè)二十六七漢子,當(dāng)先開口:“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泰州張士誠,江湖人稱‘鐵角蛟王’,乃是鐵舟幫的幫主。這三個(gè)都是我親兄弟,張士義、張士德、張士信!至于這兩位,乃是‘巢湖雙劍’吉威、吉猛兄弟,領(lǐng)著巢湖幫的好漢們來此。我等來意,不為別的,只要問一問武當(dāng)派張五俠,謝謙那人如今究竟在何處?一旦得知,兄弟們拍拍屁股便走,絕不同諸位為難。”
俞二道:“好讓諸位得知,俞二此前同神鷹教便約定,三月之后,于武昌黃鶴樓頭設(shè)宴,正式給江湖一個(gè)交待。諸位若同那謝謙有仇,三月后可一同前往。”
張士誠嗤笑一聲,搖頭道:“誰同那廝有仇?我是要那廝手中的屠龍刀,江湖傳聞,得此刀可為武林至尊,張某不才,也想領(lǐng)略領(lǐng)略。”
俞二不卑不亢道:“報(bào)仇也好,奪刀也好,我等都在黃鶴樓恭候便是。”
張士誠大笑:“俞二俠,別看你年紀(jì)比我大,張某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江湖,你當(dāng)我傻子么?你口口聲聲三月后,那時(shí)你說不說還是二話,便是如實(shí)說了,整個(gè)江湖都知道了,我還如何奪刀?我正要搶先別人一步,方好成功。”
俞二笑笑道:“原來如此。呵呵,張幫主這番謀劃,的確高明,只是對(duì)不住了——謝謙下落,雖然盡知,卻不想告訴你等。諸位還請(qǐng)自便,莫要耽誤我等趕路。”
張士誠臉色一變,喝道:“老子們給你臉,你們卻偏偏不要!須知這大江上下,還輪不到你武當(dāng)說話。”
葉孤鴻笑嘻嘻道:“這大江上下,本是神鷹教話事,不過峨眉武當(dāng)聯(lián)手走了一遭,野云飛命喪黃泉,野天罡生死不知,神鷹教總舵,我等來去如平地,你小小鐵舟幫,給神鷹教尚且要做干兒子的角色,如今也敢效狂吠之野犬,誰給你的膽量?”
張士誠面孔陡然漲紅,獰聲道:“你又是何人?”
葉孤鴻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峨眉葉孤鴻!”
張士誠微微一驚,盯著他道:“便是你打贏了我義父野天罡?老子不信,定是你用了什么陰損手段暗算。”
葉孤鴻把右掌舉在面前晃了晃,笑道:“我打野天罡,就是這一掌,你既不信,自家試一試便是!”
說罷輕輕一躍,上了船舷,隨即發(fā)力一蹬,身形如電射出,右掌呼的拍出,正是降龍掌中的一招‘飛龍?jiān)谔臁?
只見他以身推掌、以掌引身,居高臨下飛出,瞬間掠過五丈距離,一掌拍向張士誠面門。
張士誠大叫一聲,雙手并掌推出,三掌相交,只覺葉孤鴻掌力排山倒海,忍不住往后便退,卻好在三個(gè)弟弟見機(jī)快,連忙撲上前,各自雙掌抵住前面人的背部,四人內(nèi)力瞬間貫通一氣,頓時(shí)間力道大增,將葉孤鴻抵在半空。
葉孤鴻本可變招取勝,但對(duì)方招數(shù)怪異,他不由好勝之心大起,空中無處借力,遂把左掌向后一拍,一道雄渾掌力擊出,身形順勢(shì)往前一躥,周身內(nèi)力,滾滾推出,那四人低呼一聲,口角同時(shí)溢出血絲。
巢湖幫兩個(gè)兄弟見了一驚,大喝道:“你使什么妖法害人!”
兩人一左一右,各自使劍刺來。
葉孤鴻不躲不閃,掌力一摧,張士誠兄弟四個(gè)“啊”的一聲,翻成滾地葫蘆,他身形這才凝空一扭,兩腳后發(fā)先至,同時(shí)踢向巢湖幫二人手腕。
那二人一驚,連忙變招,劍光凜凜,頗覺不凡,葉孤鴻收腿,提一口氣,身形再轉(zhuǎn)——
他這一番動(dòng)作,始終不曾落地,便似鳳凰起舞一般,瀟灑飄逸。
隨即一道紫光橫蕩而出,對(duì)方兩口長(zhǎng)劍同時(shí)折斷,唬得望后躍開,葉孤鴻這才輕輕落地,手中蛇骨劍斜指地面。
船上俞二喝道:“華山劍法!你二人師父,是華山派哪位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