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后5
因著時間緊急,一向貪于享樂的謝承顥沒有讓人準(zhǔn)備馬車上路,而是同大家一樣選擇了快馬奔馳,只是在這樣暴風(fēng)雪的冬天趕路,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兒。
霍雋帶著璟兒,看著一馬當(dāng)先跑在最前的人,著實有些擔(dān)心,“宛莛,已經(jīng)走了好幾個時辰了,到前面休息一下,璟兒也需要休息一下。牙”
他看得出來,她太著急了,太急于回到燕京弄清楚所有的真相,以及那個是否真的已經(jīng)過世。
謝詡凰回頭看了看,一直被霍雋裹在斗蓬里抱著的孩子,心下軟了幾分,于是到了前方的鎮(zhèn)上停了下來。
璟兒跟著霍雋一下了馬,就跑到她跟前來了,小臉凍得有些紅,拿了自己的吃的遞給她,“娘娘……酢”
謝詡凰接了過去,只拿了一半,把另一半給了她,“璟兒先吃。”
謝承顥取了屬下端來的熱茶過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謝詡凰沒有說話,接過去卻是喂了璟兒,自己并沒有喝一口。
“霍將軍,朕同王后先行一步,你帶璟兒和其它人走后面。”謝承顥朝著一旁的霍雋說道。
她急于回到燕京,而他也一樣想盡快趕過去,但璟兒畢竟年紀(jì)還小,又是第一次出遠門,身體受不過這樣沒日沒夜的趕路。
霍雋想了想,朝謝詡凰道,“宛莛,這樣也好,你們先走一步,璟兒由我照顧著,咱們到燕京會合。”
謝詡凰看了看他,默然點了點頭。
如此也好,謝承顥同她先走了,大哥便有機會通知龍靖瀾到中都去帶走沅沅,否則即便到了燕京,沅沅還在他手里,他們還是受制于北齊,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一低頭看著面前站著的孩子,又有些心中不是滋味,蹲下身給他整理了衣衫,柔聲說道,“璟兒,娘親有急事要先走,你和舅舅在后面,我們很快就會見面。”
璟兒看了她一陣,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謝詡凰看著孩子凍得通紅的小臉,心疼地?fù)碜×怂吐暤溃斑€有沅沅,我們也會很快見到她。”
沅沅一向撒嬌又愛粘人,現(xiàn)在把她一個人丟在中都,她心中實在不忍,可是燕京她又必須要去,且刻不容緩。
“璟兒乖。”小小的孩子奶聲奶氣地說道。
謝詡凰鼻頭一酸,松開他朝霍雋道,“天冷別讓他著風(fēng)寒了。”
“我知道了,快上路吧。”霍雋催促道。
他們帶著璟兒,路上難免會有耽擱的時候,她此刻歸心似箭要回到燕京,一刻也等不得的。
謝詡凰起身上了馬,看了看被霍雋牽著的孩子,一拉疆繩向馬揚鞭而去,謝承顥帶著數(shù)名樞密院的侍衛(wèi)隨之跟了上去。
霍雋看著一行人遠去,暗自嘆了嘆氣,當(dāng)初離開高昌之前,龍靖瀾到是說過到了合適的時候會到中都來相助他們離開,如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來了北齊。
這一路從宮里出來,都是燕北羽的樞密院的眾人盯著,他也不敢有什么可疑的舉動,只得加緊趕路走了。
他那時讓宛莛暫且將沅沅留下,示意她龍靖瀾會來,也是為了安她的心,龍靖瀾到底會不會真的來,他也現(xiàn)在也不知曉,就算要聯(lián)絡(luò)他這蒼促之間也不從何下手,畢竟她假死的人知道的并不多,別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她。
可是,如果沅沅不能在謝承顥離開中都這個時候,暗中帶走,那就算到了燕京,他們一樣也不能將謝承顥怎么樣,畢竟沅沅還在他的手里。
想來,他也就是為了防范會發(fā)生那樣的變故,所以只帶了璟兒,讓他們把沅沅留在北齊宮中繼續(xù)為質(zhì)。
若是她沒及時過來,那么只有寄希望于晏九那里了,當(dāng)初他是在答應(yīng)過會幫他帶他們母子三人離開北齊,這個時候他知道他們?nèi)チ四铣蛻?yīng)該知道是時機到了。
若此路還是不行,只有到了燕京,龍靖瀾如今也應(yīng)該在那里了,那個時候再設(shè)法拖延些時間,讓她有時間去救沅沅出來。
“舅舅……”璟兒仰著小臉看著他。
“璟兒休息好了嗎,好了我們就上路走了。”霍雋回過神來詢問道。
璟點了點頭,自己帶好了小帽子,說道,“好了。”
然而,因著他們的離開,沅沅在宮里哭得嗓子都嘶啞了,這可急壞了那寶珠和羅蘭兩個人,怎么哄都哄不了,直到哭得實在累了,方才睡著了。
“現(xiàn)在怎么辦,這會兒是睡著了,一會兒醒了指不定還得鬧。”那寶珠唉聲嘆氣地道。
璟兒一向懂事好帶,沅沅聽話的時候就很聽話,可那牛脾氣上來,也只有霍姐姐自己能哄得住她,旁的人說什么都是沒用的。
現(xiàn)在他們走了,還不知得去多少日子,這孩子就這么丟給他們,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寶珠,你先看著沅沅,我出宮去找一下晏九公子。”羅蘭說道。
他們不能這么干等著,燕北羽的死一定與北齊脫不了干系,那么霍師姐與謝承顥之間必然也不可能再如先前那樣和平共處了,如今他們都去了南楚,唯一還在北齊受制就只有沅沅,如果他們能設(shè)法把沅沅帶回折劍山莊,那么謝承顥手里也就沒有了可以用來威脅霍師姐的籌碼了。
只是,這件事只靠她和寶珠兩個是很難宛成的,而在中都唯一能幫上他們的,就算不幫也不會出賣他們的人,也只有晏九了。
那寶珠看了看,也猜到了七八分她是要做什么,道,“快去快回。”
羅蘭點了點頭,披上斗蓬匆匆出了門,好在謝承顥從來不限制他們出宮,所以出去倒也沒遇上什么麻煩。
晏府一向沒什么下人,加之晏西又不在,就顯得格外冷清了。
她直接進了府內(nèi),尋到晏九所居的藥廬,敲門道,“晏公子,你在嗎?”
不一會兒,晏九開了門,顯然有些意外她的到來“是宮里出什么事了?”
羅蘭四下望了望,確實沒有人跟進來,撣了撣身上的雪,進門說道,“今天一早,謝承顥和霍師姐帶著璟兒去南楚了,現(xiàn)在沅沅一個人留在宮里,我們在中都也沒個能商量的人,只能來找你了。”
“去南楚?”晏九驚震。
羅蘭抿了抿唇,道,“昨天下午才得到消息,南楚皇帝……駕崩了。”
這樣的消息對于他們來說,頂多只是震驚罷了,對于霍師姐就真的是天崩地裂的浩劫了,所以她才會那樣急于趕去燕京,知道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駕崩了?!”晏九不可置信地道,雖然先前霍雋有來找他詢問過救治燕北羽的辦法,只是他一直沒有找到,卻也不曾想到會傳來這樣的消息。
“昨天消息傳到北京的,今天一早他們就走了,謝承顥執(zhí)意要把沅沅留下,估計是怕到了南楚會生變,要把沅沅留在中都為人質(zhì),以防萬一。”羅蘭氣忿不已,道,“只怕,南楚的事情也是他在背后搞得鬼。”
晏九聞言沉默地坐了下來,問道,“宛莛她……還好嗎?”
自她與謝承顥成婚后,一來是避嫌,二來是不想再讓她為難了,除非真的有事需要他去幫忙,他便甚少再出入宮里與她碰面了,如今這樣的消息傳來,想必她一定是萬分難過的。
“出了這樣的事,怎么還能好了,回了島上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直到今天早上起程才出來。”羅蘭微微哽咽著說道。
她當(dāng)然難過,可是為母則強,她還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她還要親自去查清楚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一切已經(jīng)沒有人再會為她打算,只能她自己去。
晏九默然嘆了嘆氣,她一心牽掛的便是燕北羽,如今他不在了,她還能好到哪里去了呢?
可是,正如羅蘭所說,燕北羽的死一定與謝承顥脫不了干系,這件事他也是早就有發(fā)現(xiàn)端倪的,只是他和霍雋都選擇了沉默,沒有向她道出實情,這才讓這樣的消息給她帶來這樣沉重的打擊。
他也想,這也許是燕北羽為了讓她們回去制造的假象,可是那些送來的脈象,也確實是重病,加之還有那么多大夫在身邊,這是做不了假的。
可他真的撒手人寰了,她該怎么,他們的孩子又該怎么辦……
“晏公子,若是燕北羽的死真與北齊有關(guān),沅沅再留在這里,沅沅再留在這里,只會被北齊拿來威脅霍師姐就范,事已至此,讓她和孩子還怎么留在北齊生活?”羅蘭哽咽地懇求道。
明明知道謝承顥是兇手,她卻還要與他做著夫妻,他們的孩子還要認(rèn)賊作父,
這一切太過殘忍了,那比要她死還要殘酷。
“你們想把沅沅帶走?”晏九猜測到了她的來意。
羅蘭點了點頭,坦言道,“燕京現(xiàn)在也不太平,我想帶她去折劍山莊,可是就憑我和寶珠兩個人,很難把她帶出北齊,唯一能找到幫忙的人,也只有你了。”
她說罷,猛然朝著他跪了下來,“晏公子,我們都知道你一向心疼霍師姐,沅沅不能再留在北齊了,就請你再幫她這最后一次吧。”
晏九聞言沉默,久久沒有言語。
羅蘭見她不說話,一時有些心慌,咬了咬唇相求道,“晏公子,求你了,再幫幫她最后一次吧。”
晏九起身扶她起來,深深地嘆了嘆氣,“你出宮來這里,早就被樞密院的人知道了,而你來的目的,也早就被他們知道了,這個忙不是我不想幫,而是我?guī)土耍矡o濟于事。”
謝承顥既然一切都計劃了,要把沅沅留在這里,那么也想得到這之后可能出現(xiàn)的狀況,他們在中都熟悉一點的只有他,一定會來找上他幫忙,他既然都想到了這些,也必然是會防范他助他們帶走沅沅。
這里中都,而他只是一個行走江都的大夫,要從宮里把一個人帶出來送出北齊,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又在對方的有意提防之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而且,一旦第一次失手了,就不會再有第二次的機會。
“那要怎么辦,難道……就這樣任由謝承顥為所欲為,謀害了他們的生父,還要他們認(rèn)賊作父。”羅蘭凄然說道。
雖然燕北羽與霍師姐也有諸多矛盾,但他確實是真心待她,也是真心心疼他們的孩子的,這些尚在江都之時,她并不認(rèn)可的。
可是到了北齊之后見到霍將軍之后,她漸漸發(fā)現(xiàn),不管舊日的恩怨如何,一輩子就短短數(shù)十載,不該那樣在遺憾中度日,更何況是那樣經(jīng)歷過無數(shù)磨難的他們……
終究,他們也與大師姐和霍將軍一樣,明明心中都有著對方,最終卻只能這樣陰陽相隔了。
“你也別著急,容我再想想辦法,真是有把握的話,一定讓你們帶她走。”晏九說道。
“謝謝你,晏公子。”羅蘭由衷地答謝道。
晏九嘆了嘆氣,道,“你且先回去,過兩日再過來,此事沒有那么辦,若是沒有萬全的把握,冒然行事的話,我怕反而傷了孩子,燕北羽已經(jīng)出了這樣的事,要是沅沅再有個什么差池,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羅蘭深深吸了吸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么,一切便拜托晏公子你了。”
“回去好生照看著沅沅,她一向最粘著她娘和哥哥,現(xiàn)在只怕吵鬧得不成樣子了。”晏九說道。
“若是可以的話,代我們送封信到折劍山莊,若是師公能出面幫忙的話,應(yīng)該好辦多了。”羅蘭說道。
如今,思來想去,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折劍山莊那邊了,可這路途遙遠,送信過去一來一回也得費上好些時日,也不知來不來得及了。
“我盡快設(shè)法幫你們送信過去,只是最近沉穩(wěn)些,別讓宮里的人瞧出了什么端倪,到時候反而不好辦了。”晏九朝她囑咐道。
“好,我過兩日再過來,拜托你了,晏公子。”羅蘭又一次朝他答謝道。
晏九給她開了門,送她出了門,看著漫天的風(fēng)雪,想到此刻也奔波在去往燕京路上的人,深深嘆了嘆氣。
謝承顥帶著璟兒去南楚,如今他的計劃到底是怎么樣的,已然顯而易了,可是他做了這一切,真的……真的就不會有一絲的后悔嗎?
他看得出來,縱使他待她并不如燕北羽那邊癡狂,但對于他而方,她確實是特殊的存在,只是這個人自小便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任何情義,自然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去動心喜歡一個人。
他滿腹心機,又擅于揣測人心,可是他從來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到底要什么,自己又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許多都是覺得他可恨的,可是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羅蘭回了宮中,沅沅卻又開始哭著要讓她們帶她去找娘親和哥哥,她和那寶珠變著法子的哄她逗她都不管用,短短兩天都快鬧得他們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才等到與晏九約定的兩日之期,可她好不容易抱著沅沅哄睡了,又怕放了把她吵醒,只是讓那寶珠出宮去
,囑咐出去小心別被人跟上了,自己則留下了照顧沅沅。
那寶珠出去倒并沒有直接去晏九的府上,而是信步在中都城里逛起了街來,找了地方吃了東西,還買了些好些東西,完全一副出來逛街采買的樣子。
雖然樞密院的眼線跟得十分巧妙隱秘,不過她也漸漸瞧出來了,于是也開始有些發(fā)愁,到底要怎么收拾他們。
她正一邊走著,突地邊上一綢緞莊的人過來,“姑娘,我們店里新進了好料子,要不要進來看看。”
“沒空,走開。”她煩燥甩開被拉著的手。
對方卻又鍥而不舍的拉住她,勸道,“姑娘,我們新進的料子真的很適合你穿,你進去看看,一定會喜歡的。”
“說了姑奶奶沒空,找打是不是?”那寶珠頓時脾氣就上來了。
對方卻還是堆著一臉笑,抓著她的手不放,“姑娘,你還是進去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抓著她的手大力拉著她往綢緞莊內(nèi)走去。
“我說了,我不要看,你聾了是不是!”那寶珠憤然罵道,沒見過這么拉人買東西的。
可是,話音一落,拉著她的人手上暗自使了力,咬牙切齒地低聲威脅道,“叫你進去就給我滾進去,廢什么話?”
那寶珠聞言愣了愣,望了望拉著自己的人,這聲音怎么聽著那么耳熟?
就在她這發(fā)愣的功夫,就已經(jīng)被人拉進了綢緞莊里面,那人一手拉著她,一手扯了一套店里制好的衣服,將她拖進了換衣服的房間。
“你到底是誰?”她一臉警覺地道。
那拉她進來的人,一把撕開臉上易容的面具,冷冷瞪向她,“蠢貨還真是天生的,過上多久也沒一點長進的東西。”
那寶珠驚愕地看著站在面前的人,退了兩步,“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怎么會是她,這拉她進來的人怎么會是……龍靖瀾?!
“我哪里像鬼了?”龍靖瀾叉著腰逼近前去。
那寶珠一手捂住眼睛,連連后退道,“你……你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我們都已經(jīng)把你埋了,你從哪里爬出來的?”
明明是他們親手把她在華州埋在了折劍山莊的墓園里,親自下的葬,這個人怎么可能又活過來了?
龍靖瀾咬牙切齒,狠狠拍了拍她的頭,“說你蠢,你還真是蠢到?jīng)]救了,再給我說鬼話,我先把你埋了。”
那寶珠手指張開一條縫,看了看說話的人,長得是和龍靖瀾那女魔頭一模一樣,連說話那囂張的樣子也一模一樣。
而且,在窗戶照進來的陽光里,還有人才有的影子。
“你……你沒死啊?”她放下手,問道。
“你死了,我都沒死。”龍靖瀾沒好氣地教訓(xùn)道。
“你既然沒死,那你這么久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那寶珠走近,氣忿不已地說道。
龍靖瀾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道,“行了,少給我廢話,說說北齊宮里怎么樣了?”
她來了兩天,一直沒能找到她們,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