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不善帶著人沖出吳記包子鋪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沖上松柏樓發信號。松柏樓距離吳記包子鋪并不遠,是一座三層木樓,規模不小,據說還是城中某位重臣名下的產業。但不管是誰的產業,在吳不善眼里這樓子是早就想好了的放信號的地方。因為這樓子夠高,僅此而已。
七八個密諜沖進松柏樓的時候嚇壞了樓子里的伙計,還以為是來了強人搶-劫財物。沒想道那七八個人直接沖上了三樓,然后開窗子甩套索又爬上了樓頂,隨即,一大團巨大的煙花在長安城上空綻放,絢麗而奪目。
城外燕云軍中,一直有負責觀察城中動向的人,當看到那一大團煙花爆開來之后,負責觀察的斥候立刻吹響了號角。
“城中有信號!”?? 將明666
聽到號角聲,正站在一座高坡上看著灰蒙蒙的天出神的謝映登眼神立刻一變,隨即轉身快步往李閑的大帳跑了過去,才跑到半路就看到伍云召帶著不少將領往大營方向疾奔,遠處的營地中騎兵已經上馬,時刻等待著信號的燕云軍士兵們在這一刻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激動。
已經等了這么多天,終于等到廝殺的時候了。
“主公已經知道,正在大帳中分派軍務!”
伍云召與謝映登擦肩而過的時候急匆匆說了一句,半步也沒有停留直奔自己所部大營的方向沖了過去。銳金營的數萬人馬在聽到號角聲之后已經在中低級將校的指揮下開始集結,騎兵上馬,步兵列隊。伍云召沖回大營之后直接躍上自己的戰馬,用手指著長安城大聲喊道:“該著是咱們銳金營的運氣,今日輪到咱們攻城!”
“破長安,建功立業!”
伍云召大喝一聲,催馬向前沖了出去。
五千騎兵隨即啟動,跟在他身后狂風漫卷一般沖了出去。數萬步兵在各自將領的指揮下,大步朝著長安城的方向跑。在大營一側,輜重營的輔兵已經推著巨大的沖城錘,攻城樓車緩緩啟動,早就已經架起來的拋石車旁邊聚集了不少士兵,正奮力的將盤索絞動起來。吱呀吱呀的聲音中,拋石車的大臂緩緩的沉了下來。
“以號角傳令,各門都要進攻,分散守軍兵力。”
大帳中,李閑指著長安城的地圖說道:“若是唐軍分兵,則變佯攻為主攻,若唐軍不分兵,主攻便在西內苑這邊。”
他直起身子看了雄闊海一眼道:“讓你的陌刀營準備,一會兒萬一銳金營頂不進去,你的陌刀營就要出動,以重甲沖進城門將唐軍撞開。進城之后直撲玄武門,若是密諜沒能接應,你就帶人直接攻過去。進城的騎兵直搗兵備府衙門以及皇城各部!”
李閑的手指在墻壁上掛著的巨大地圖上一路指過去:“孤在長安城總那兩個月,走遍城池,繪制了這副地圖,所有有駐軍的地方都已經標注了出來。你們看著這地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讓你們各自記下的地方都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
“那好!”
李閑大聲吩咐道:“入城之后,各自帶兵攻打你們記住的地方,務求最快……這段日子你們一直都在請戰,孤對你們說要不動如山,不能有焦躁之心,現在是要動的時候了,既然要動,就要動如奔雷!”
“孤帶人直沖太極宮……”
李閑掃視了眾人一眼道:“你們攻打各自的目標,誰要是比孤的速度快了,孤重賞!”
“喏!”
眾將抱拳聽令。
“去吧!”?? 將明666
李閑擺了擺手,轉身看了一眼嚇得臉『色』發白的河東王李承德,走到他身邊說道:“見了大唐的皇帝,你可知道怎么說?”
“我……我忘了……”
李承德顫抖著聲音回答,眼神中都是懼意。
“無妨!”
李閑也沒時間理會他,轉身走向帳外道:“進了城也無需你說什么,只要大軍進城,自然有的是人說話,見風使舵者朝廷里從來不缺!”
穿黑甲,掛黑刀,騎大黑馬。
燕王李閑,再上沙場!
……
……
萬玉樓掙扎著站起來的時候,『揉』了『揉』眼睛卻依然看不清眼前的場面。眼前所有的東西都是紅的,只能看到紅『色』的幕布中有人影來回閃動。他搖搖晃晃的想往前走,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爆炸的巨大沖擊力將他掀翻了出去,若不是他反應遠比一般人要快些,要不是他輕功確實極好,要不是他那一身的肥肉……他現在就是一灘殘肢斷臂。
只是震『蕩』讓他暫時失去了意識,他掙扎著站起來只是一種本能。眼睛里看到的都是一片血紅,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此時身處戰場!
爆炸之前,密諜已經戰死了六成以上,還活著的只剩下二百余人。箭雨,槍林,唐軍密密麻麻的涌過來他們硬是靠著血肉之軀鑄成長城。爆炸之后,還活著的密諜已經不足百人,還能馬上站起來不足二十個,身上沒有傷的一個都沒有。
爆炸產生的巨大沖擊波『蕩』出去之后,密集聚攏在一起的人群就好像被狂風吹倒的野草,地上齊刷刷的都是倒下的人,不管是唐軍士兵還是密諜,爆炸之后的很長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站在城墻上的劉弘基被震得向后翻倒了出去,幾個士兵連忙跑過來扶他,臉『色』煞白的劉弘基猛的推開身邊的親兵,扶著城垛爬起來俯身往下去看,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承受不住的熱浪,臉被烤的鉆心的疼,眼睛根本就睜不開,就好像一團火焰在眼前焚燒一般。劉弘基啊的叫了一聲再次跌坐在地,捂著臉呻『吟』了幾聲。
“敵襲!”
“敵襲!”
就在這個時候,瞭望手看到了遠處燕云軍大營方向有一片黑『潮』迅速的卷了過來,沒多久就能看到那被戰馬踏起來的滾滾煙塵,在煙塵中,身穿黑甲的燕云軍騎兵如翻騰的浪『潮』,勢不可擋的涌了過來。
這邊城門才被炸開,燕云軍那邊的騎兵竟是已經快要沖到城下了!
“弓箭手……”
忍著疼的劉弘基剛要下令弓箭手和『操』作床子弩的士兵發箭,天空中忽然有一大片密集的黑點在人的瞳孔中逐漸放大。最初出現在人視線中的時候只是一個黑點,但是很快,那黑點逐漸放大中到了眼前,那是數不清的巨石!
無法形容這個場面,任何語言描繪出來的場面也無法達到這種震撼之萬一。數百塊巨大的石頭呼嘯而來,迅疾如雷電般狠狠的砸在城墻上,也有不少掉進了城內。巨大的石頭輕易的將城垛撞碎,將城樓砸坍,將城墻上的士兵砸成了肉泥,也將床子弩砸成一地碎渣!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即便窮盡想象之力也難以想象出這種場面。呼嘯而至的巨石在城墻上砸出了一個一個的深坑,砰砰的聲音中,城墻似乎都要坍塌下來似的,不管是站在城墻上的士兵還是城下的士兵,他們都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臟和身體也隨著那撞擊而顫抖,他們甚至錯覺,城墻馬上就要坍了。?? 將明666
碎石激『蕩』,塵煙炸起。
城墻上立刻傳來一片哀號聲,膽子小的跪在被砸沒了半邊身子的同袍尸體旁邊嚎啕大哭。膽子大的招呼著同伴靠在墻根處,更多的人則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懵了。城門處的爆炸已經足夠震撼人心了,可相比于數百塊從天而降的巨石來說連那爆炸都顯得沒有那么不可接受了。
距離長安城六百步之外,數百架拋石車完成了一次拋『射』之后,『操』控拋石車的士兵們立刻忙活起來,絞動盤索,抬上巨石,所有人都拼盡全力。因為他們要在騎兵沖擊城門之前,再完成一輪拋『射』。
燕云軍這些日子沒有動靜,但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做好。只等著城中信號傳來,數百架拋石車立刻發威。
當第二輪巨石襲來的時候,城墻上的唐軍一陣絕望。這種威勢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止抵抗的,除了逃避之外他們根本沒有一點辦法。
……
……
萬玉樓清醒過來,是因為一股溫熱的血濺在了他臉上。因為他神智上『迷』糊,根本就沒有發覺有幾個站起來的唐軍朝著自己沖了過來。他手下一個密諜啊的喊了一聲將萬玉樓撲倒,這一瞬間,密諜的背后上后腦上連續挨了幾刀,微燙的血灑了萬玉樓一臉,他下意識的抬手抹了一把,視線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當看到死在自己身上的密諜,看到那幾個唐軍猙獰的臉,萬玉樓的眼睛瞬間變得赤紅!
“啊!”
他猛的翻身坐起來發出一聲咆哮,一腳蹬著距離自己最近那個唐軍士兵的小腿上,那唐軍士兵身子不穩向前撲倒,眼看著就要砸在萬玉樓身上,萬玉樓一拳轟在這人的面門上,巨大的力度下,這唐軍士兵的腦袋猛的向后一仰,咔嚓一聲頸骨隨即斷裂。
按著地面站起來,萬玉樓瘋虎一樣沖了出去。碩大的拳頭狠狠的砸在敵人的臉上,心口上,每一拳都用盡全力,砰砰的聲音中,三四個唐軍士兵被接連轟翻在地。他彎腰撿起來一柄橫刀,剛要刺入一個敵人的心口,一支羽箭噗的一聲『射』穿了他的胳膊,才抓起來的橫刀又掉了下去。
萬玉樓嘴角抽搐了一下,咬著牙將羽箭從胳膊上抽出來狠狠的刺進那個唐軍士兵的眼窩里,一股血箭一樣『射』出來,噴進了萬玉樓嘴里。
腥苦,辣澀。
這味道極不好,但萬玉樓卻絲毫都不在意。
他再次撿起橫刀,一邊往前走一邊殺人:“還我兄弟命!”
每殺一人,他便低吼一聲。
“還我兄弟命!”
幾十名唐軍士兵朝著他沖了過來,人還沒到,幾支羽箭先后『射』在萬玉樓身上。萬玉樓的身子搖晃了幾下,卻強撐著沒有摔下去。看著面前撲過來的唐軍士兵,萬玉樓啐了一口血,竟是咧嘴笑了笑。
白『色』的牙齒縫隙里都是血,看起來格外的猙獰。
“生同生,死同死……”
他喃喃的說了一句,然后將橫刀對準了自己的心口:“爺頂天立地,怎么能死在你們這些人手里?”
刀尖已經刺進了肉里,他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萬玉樓!”
遠處傳來一聲呼喊,聲音有些飄忽。
“你他娘的要是敢死,老子就娶了你閨女!”
已經抱了必死之心的萬玉樓聽到這句話一愣,隨即看到遠處那個枯瘦干癟還難看的要死的老頭朝著自己沖了過來。他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動作奇快的將橫刀抽了出來,驚恐慌『亂』還有憤怒的罵道:“我閨女才三歲,你這老東西要是敢打她主意,我跟你玩命!”
他驟然發現,當一個六十歲的干癟老頭說要取他三歲瓷娃娃一樣可愛漂亮閨女的時候,比死要惡心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