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卻悲傷不得,流云心經幾乎讓她再無焦躁情緒,守著母親,除了研習武藝,便是讀書繪畫,做做女紅。
母親安靜的看著她,溫和的聲音說:“娘知道,你心中太多不甘,但,若要解了這不甘,要么就徹底忘記,要是忘不得,就得忘了自己,以陌生人再入熟悉環境,去尋求答案。”
她坦然選擇了后者,她忘不了柳大哥,縱然是真的背叛了,她也要親自去尋了答案,然后安心忘記。
人真是奇怪,最初的時候,恨不得立刻飛去烏蒙國找到柳炎君,告訴他,自己還好好的活著,他一定因著她的離開而痛苦萬分,但在時間面前,在無法自由離開的情形下,在流云心經奇怪的束縛下,她慢慢的走到了現在,從當時的夏日火熱走到如今兩年多后的冬日寒冷,竟然不再著急,如同外面的寒意,所有消息,讓她不得不先設防了自己,如果沒有充足的理由,她無法去面對柳炎君。
在這樣一個并不飄雪但是寒風刺骨的日子,在臨近春節前的最后一個月,司馬憶敏終于決定親赴烏蒙國,去看看久違的那些人。
不一定非要當面詢問,可是,總要解了心頭的惑,放下心頭的結,是不是?她可以用眼睛看到所有的原因。然后,強迫自己釋懷。
慕容楓推開女兒的房門,看著坐在桌前的女兒,素淡的衣,不華貴,很簡單,頭發已經束攏在頭上,很久了,她不再散著頭發,仿佛束縛了心,將所有的心事悄悄藏在心里。
慕容楓從不問女兒心里想些什么,也從不主動的去提及與女兒心事有關的人或者事,只是如常的在女兒身旁,有些事,除了女兒自己決定,自己看開,任何人幫不上。
桌上,有一個精致的面具,薄如蟬翼,若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這是丈夫親手為小敏兒所做,戴上她,她將掩去所有天生麗質,只是一個容顏平常的女孩子,放在人流中,無從察覺。
“憶白此時也在烏蒙國,正在想辦法說服你玥叔叔回來。”慕容楓溫和的語氣,輕輕的說,“你去到那兒,他會安排你盡快的融入當地生活,有個妥當的落腳之地,至于其他的事,你自己作主。”
司馬憶敏很感激父母的不問,甚至對于她做出的要重回烏蒙國的決定也根本不做任何阻攔,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如此,從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長到如今十八歲多,兩年多的時光,成長是不著痕跡的。
輕輕點點頭,看著鏡中自己的容顏,這是離開前,最后一次看到自己的真實容貌,要再看到,要等重新回到這兒,才可以揭下就要貼上的面具,從貼上面具那一刻開始,她將不再是司馬憶敏,她只是一個要找出答案的陌生人。
“這兒,永遠是你的家。”慕容楓咽下心頭的所有擔憂和難過,面帶溫和微笑,溫和的說,“爹娘永遠在,銳王府也永遠為你而在。”
馬車單調的聲音在寒風中聽來有些悲傷之意,通過簾的縫隙,看得見父母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司馬憶敏合上眼睛,靠在馬車內,輕輕一聲長嘆。
坐在外面的殷陌也輕輕嘆息一聲,輕輕甩了一下馬鞭,讓馬蹄的聲音均勻清脆的在地面上起伏。
順利到達烏蒙國,有父親的安排,殷陌以自己遠房親戚的身份送自己去烏蒙國探親,甚至沒有驚動邊關的吳姨父,因為,就算是吳蒙,也并不知道司馬憶敏仍然活著的消息,他只見到親往烏蒙國尋找司馬憶敏的司馬憶白。
當時,只說是一直沒有找到,但一直沒有放棄希望。
而那時的她,已經安然回到銳王府避于眾人視線之外。
除了住宿,司馬憶敏就根本沒有下過馬車,在馬車進入烏蒙國的邊境處時,她甚至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一直到馬車進入烏蒙國的京都,殷陌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憶敏,我們已經到了,憶白因為有事已經早一天離開這兒回去京城,要遲些日子才能回來,不過,已經安排好了你休息的地方,王爺吩咐,我只送你到休息的地方,就不必再過問你的事情。不過,憶白為你留下了足夠的銀兩,有事,你可以隨時聯系到我們安排好的人。”殷陌的聲音在這時頓了一下,然后繼續說,“憶敏,不論發生了什么,一定要記得,我們都在銳玉府等你回去。”
“嗯。”司馬憶敏輕輕應了一聲,從這一聲開始,她將不再開口說話,若真的要以陌生人的身份出現,她必須完全藏起所有的屬于司馬憶敏的痕跡,她將只是一個陌生人。
已經是黃昏,下了馬車,站在一處大大的建筑物前。
有風吹過,風中有些涼涼的雪,尚未成形,打在身上,有細密的聲響,落在地上,又被風吹動,瞧著,如同一片移動的光亮。
暗紅的大門,銅鑄的門環,透著富貴大氣,又透出不讓人親近的疏離感,這兒是烏蒙國最大的一處類似寺院的地方,里面,放著她的牌位,是由烏蒙國皇室親自修建。
沒有名字,只在門上有六個字,“天不老,情難絕”。
她微微垂下頭,那字,熟悉的讓她整個人一哆嗦。
有人打開門,看了一眼門外,門前站著一個年紀大概在二十出頭的平常女子,容貌雖是尋常,卻生得干凈溫和,著一身淡藍衣衫。
聽見里面有人問了一聲,“誰呀?這個時候敲門?”
“你是蕭府上所說的陌姑娘吧?”開門的人略微有些傲慢的問,是個年紀在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眉眼也算得上俊俏,上上下下打量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司馬憶敏。
司馬憶敏輕輕點頭,并不言語。
蕭府,應該就是哥哥在此地的一位朋友。
不過,就算是蕭府,也并不知道與他們一直關系不錯的那位白公子是大興王朝銳王爺的公子司馬憶白。只是因著一次意外,救了蕭家的一位小姐,蕭家是烏蒙國做藥材生意的大戶,自然對此是感激不盡,一來二往的,便熟悉了。
開門的人沖里面說:“是來代替前日回家的婆子做打掃的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