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見了這么好看的寶貝,小溪兒你要怎么謝本王呢?”衛颯揣著手在旁邊嘆了口氣,伸手彈去她面頰上欲墜不墜的淚珠,“小溪兒梨花帶雨可不是這個哭法。”
若溪才猛然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胡亂抹了幾把,笑嘻嘻的恢復了平時的無賴摸樣,“小的一時歡喜過頭了,小的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寶貝。”
“所以,你打算怎么謝本王呢?”衛颯極其無恥的笑著看她,蜜色的眼眸里似乎真的能流出蜜來。
“小的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衛颯似乎篤定了若溪一定會這么說,嘿嘿一笑,帶著一種陰謀得逞的感覺,“覺悟不錯,那今晚就在寢宮來伺候本王吧。”
“寢宮?”若溪一張臉頓時變作豬腰色,醬紫醬紫的,一手捂著自己的領口一手指著自己的胸口,“殿下您是說要小的……”
“對,沒錯,就是你,白若溪。”衛颯往前欺近了兩步,笑容不減,大手一揮,兩邊的簾帳忽而落下,擋住了剛剛見到的那兩幅珍寶。藕荷色的紗帳也把整個大殿籠罩的更加曖昧。
若溪不住的后退,磕磕巴巴的道,“殿下……這事您不是說真的吧?小的不能對不起二牛哥。”
“二牛哥?”衛颯被這突然而來的粗鄙的名字弄得一頭霧水。
“恩恩,”若溪點頭如搗蒜,“就是二牛哥,小的和二牛哥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合的不能再合。”
“那又怎樣?”衛颯劍眉一挑,不怒自威。“你自去喜歡你的二牛哥,這和本王要你打掃宮殿有什么關系?”
“打掃宮殿?”若溪沒有明白過來。
“本王喜歡干凈,你把宮殿打掃干凈,本王住著才舒服,這難道不是個下人該做的嗎?”衛颯從她身邊走過去,輕飄飄的仿佛一只沒有腳的幽靈,不忘朝著若溪的后頸吹了一口涼氣,壓低聲音說道,“放心,本王對你這副身體沒什么興趣,至少……現在沒有。”
“另外好心的提醒你一點,你知道為什么這座宮殿叫做忘魂殿么?”
若溪捂著自己的脖子搖了搖頭,“小的不知。”
“沒關系,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可惡!最討厭這種話說一半的人了,若溪在肚子里腹誹他,乖乖的退了下去,才一出寢殿大門,就有個領事的宮女上來,她的年紀大約三十左右,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圈若溪,面色不動,“你是白若溪?跟我過來。”
若溪老老實實的跟在人家的身后,屁顛屁顛的到了一處跨院,先是按了手印,被告知一頓忘魂殿的規矩,若溪都一一記下,接下來,這個領事的宮女就塞給她一只木桶一塊抹布,一把掃帚,一條雞毛撣子,“殿下再過兩個時辰就會歇下,你要在殿下休息之后把大殿打掃干凈,尤其是那些古董花瓶,小心著點。”
若溪點了點頭,心里大吐苦水,現在已經天色黑沉,再過兩個時辰,那她不是要干到明天天亮了啊?
“那個,這位姐姐,殿下平時都忙些什么啊?”
領事給了她一記眼刀,“在忘魂殿少說話,多做事。”
“在殿下休息之前,你先去把后院的落葉都打掃干凈。不許偷懶。”
遠處,前方寢殿的方向忽然傳來陣陣樂曲管弦的聲音,曲調柔媚,一聽便讓人忍不住要沉醉其中,若溪眼前一亮,原來這位三殿下晚上不是要勤政用功,而是開始自己的夜生活。
若溪揮舞著竹掃帚,大木桶被她放在寢殿后面的臺階上,一下一下,直到兩個胳膊都累得發酸,這偌大的后院才掃了一半。
時間一點點過去,再抬起頭看時,天邊的月亮都快要不見了,若溪滿臉苦大仇深,在深深的盼望中,衛颯的寢宮終于安靜了下來,一隊隊美如仙子的舞姬們魚貫而出,鶯聲燕燕,柔嫩的皮膚在幾乎透明的紗衣下若隱若現,好不誘惑。
若溪吞了下口水,看得忘了繼續掃地。
“白若溪!”又人忽然叫她。
“哎?”
“殿下叫你今晚留在寢宮侍候。”
一語既出,引得四周圍的舞姬紛紛向她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一瞬間,若溪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會走路的靶子上面被釘滿了各式各樣的暗箭。沒辦法,硬著頭皮,若溪拖著自己的大掃帚提著木桶挪到忘魂殿的寢宮,剛剛撤去桌案器具的寢宮里彌漫著腐朽的味道,酒肉的香氣,美人的胭脂氣,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甜膩的讓人想吐。
若溪調整了下自己的呼吸,搓著凍的通紅的小手,站在原地看著他。
衛颯一條腿屈起,一條腿上還抱著酒壇,酒色如琥珀,味如甘霖,他的嘴角正銜著一只金樽,若溪走過去輕輕取了下來。燈火的輝煌中,她竟然看見這個男人的眼底有著白日里不見的憂愁。外表上看起來的縱酒狂歡似乎一點也沒進了他的內心。
或許,他和鐘無顏一樣,有著一顆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的習慣,只是鐘無顏以冷漠示人,而他則是放.蕩形骸,無論哪一種形式,他們都是骨子里寂寞孤單的可憐人吧。
若溪想著想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衛颯也瞧著她,薄唇勾起一絲淺笑,“白若溪,你好像還沒什么資本去可憐別人。”
完蛋,自己的心事再一次被他看穿!白若溪尷尬的笑笑,點頭哈腰,“是,小的最可憐。”
在鼻子里哼了一聲,他伸了伸手,“寬衣。”
“啊?”若溪哼唧半天,才說,“您不是才說對小的的身體不感興趣嗎?怎么能出爾反爾呢?”
“誰要你寬衣了,我說的是我自己。”衛颯沒好氣的翻了翻手,自己扯開了袍子隨手一丟直接丟在若溪的腦袋上,“拿去洗了,明日我要穿那件鑲絲的月色長袍,叫綠兒去備著。”
“啊,是。”若溪抱著衣服往外就走,又被他叫了回來,“站住,誰準你走了?綠兒沒有告訴你今晚要打掃寢殿的么?”
好個精明鬼,若溪滿面賠笑,轉過身,“是,是,小的去拿掃帚,拖布來。”原來剛剛那個面無表情的侍女叫做綠兒,想來是這座忘魂殿的主事女官了。
衛颯許是喝的多了,哼了一聲,面朝里睡了過去。
若溪提進水桶來的時候,見他已經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如此的夜幕之中,偌大的宮殿之內只有她與他兩個人,白若溪靜靜的站在大殿之中,手里捏著竹掃帚,她捏的很用力,連指甲都微微犯了白色,也沒有察覺。從進了這座皇城之后,一步步費盡心思的得以進入到大內之中,她的每一步都有著自己的目的,只有到了權利最集中的大內中心才有機會見到她日思夜想也好殺了的仇人,才能有機會給自己的過去做一個終結。
如今,仇人之子近在眼前,她該如何?
手指忍不住伸進了袖子里,那里面有著密密麻麻的一把銀針,上面有不下十幾種毒,無論哪一種都足可以讓他頃刻之間變作死人。
但是,她不能!她不能因小失大,因為一時的沖動而把之前的種種努力都化作灰燼。所以,她必須要忍耐。
她在心里默念自己的名字,那是一個被人淡忘了的名字,甚至是這個名字的主人本身現在也已經棄之不用。但她每晚都還要在心里呼喚這個名字一遍,好像是害怕這個名字里的靈魂因為時間的久遠而遺忘了過去的刻骨仇恨。
許久,她松開了攥著銀針的手,驀然驚覺那上面已經被汗水浸透,光滑的針尖在她晃神的瞬間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若溪蹙了下眉,將手從袖子里抽出,雪白的手指上一點殷紅分外醒目,很快那點血就變成淡淡的紫色。
許久,也許真的是太久了,久到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北冥的小公主天生異秉,百毒不侵的體質。想起前幾日還要勞煩黃狗大哥幫她試毒,若溪就無奈的笑了笑,反正剛好看在有心人的眼里,自己反倒像一個正常人的舉動。
“那么,就讓這些人再多快活些日子吧。”她聽見自己的心里這樣說著。
嘆了口氣,臉上的神經變得放松,嫻熟的揮舞起自己手里的麻布,干凈利落的走進后殿。
燈光朦朧之中,衛颯看著她嬌小瘦弱的身子進了自己的后殿,眼中盛滿莫名的奇異光彩,直到白若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中,衛颯翻身坐起,敞開自己的前襟,露出光潔的胸口,長長舒了一口氣,嘴角帶著魅惑的笑意,他輕輕的開啟嘴唇,“要殺我的話直接把針刺進來就好,何必想那么久呢。”不過,她終究是沒有下手。
一進后殿,白若溪就徹底傻了眼,大大小小一共是十六間房間,還不算上偏殿的,這么多房間,她隨手打開一個入目都是古董花瓶,木質架子,要擦的東西到底有多少啊?愣了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若溪和氣的一笑,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都擦干凈是吧?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