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後,趙無眠問出了他冥思苦想不得解的問題。
“爲什麼仙山各處的名字,風格差距那麼大?”
江楚堯聽到他這話,愣了一下,說:“你不說我都沒注意過。”
聽到這樣的回答,趙無眠看著江楚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呆了七年,沒有注意到,很不細心的人。嗯,評價完畢。
沒等趙無眠說話,江楚堯又說:“一開始仙山的尊主有三位,是至交好友,一起創立了仙山,雖然關係很好,但性格迥異。所以仙山各處的名字,是他們三個人無法統一,便分別按照自己的喜好和負責範圍,各自取的。”
“但後來,好像發生了一些事。三人決裂,都離開了仙山。現在的尊主,是他們的大弟子。尊主不喜歡講前幾位尊主的故事,也不讓別人討論,不然,會很生氣。”
“那你還同我說?”趙無眠聽完,意外的想逗一下江楚堯。
江楚堯一聽,看著趙無眠,笑得眉眼彎彎:“還不是你問我,我對好看的人,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寧可得罪尊主,不願辜負小仙子。”
“.......”又被反將一軍,果然,文人雅士再聰明,也鬥不過厚臉皮的不正經。
第二日,斂仙殿。
“弟子趙無眠願拜敘白長老爲師。”趙無眠單膝跪在敘白長老膝下,雙手奉茶,“師父,請喝茶。”
敘白接過茶杯,輕抿一口,道:“快起來吧。你我所修不同,我能教你的甚少,但也會盡我所能,不負令尊所託。”
“師父願意收下我,就已經很好了。”趙無眠行禮道。
“你還無字,即已拜我門下,便是由我取字。”敘白道,“我知你家中變故,亦知你父親所願。叫清凡吧,往日種種,凡塵舊恨,一併清了。”
趙無眠又行一禮,道:“多謝師父,弟子謹遵教誨,不負所托。”
嘴上說著客套的話,趙無眠心裡卻冷笑一聲,凡塵舊恨,一併清了。說得輕鬆,好像只是被街邊的盜賊偷了幾文錢一樣的小事。
滅門啊,怎麼能一併清了。和誰清?怎麼清?
禮畢,趙無眠坐到了江楚堯的身邊,寬大的袖袍裡,他的手微微收緊,看著端坐殿前的道貌岸然,看似清心寡慾,與世無爭的長老們,事情沒發生在你們身上,你們當然能輕鬆一句,凡塵舊恨,一併清了,就不再記恨。
可是,那是我的父母至親,是我生活了十五年的家。我怎麼可能做到,一併清了。
“小師弟,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呀。”江楚堯看趙無眠臉色有些發白,關切道,“你是不喜歡師父給你取得字嗎?我覺得挺好的呀,師父就是那樣的性格,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江楚堯向趙無眠靠了靠,拍了拍趙無眠的背。絮叨的話,溫熱如太陽的人,將趙無眠從徹骨的仇恨里拉了出來。“我沒事。師父的字我很喜歡。”趙無眠朝他笑笑道。
縱然,心性勝過普通少年,但終歸只有十五歲,終歸是個父母至親都已不在的可憐少年。趙無眠還是會不可必免的被仇恨擾亂心神。
“可不可以不叫我小師弟。”趙無眠看著往自己盤子裡瘋狂放糕點的江楚堯,突然道。
江楚堯一怔,眉頭緊皺。
趙無眠想,不會就這麼生氣了吧,挺陽光一人,怎麼如此小心眼,但小師弟這三個字,確實讓他很不適應啊。
“啊,那我叫你眠眠吧。”
“???你剛剛是在思考,不叫小師弟,叫什麼?”
“對啊。”
“......叫師弟或者趙無眠就行。”
“不夠近親。”
“別叫眠眠。”
“眠眠。”
“.......”
江楚堯再一次用他的後臉皮和耗不盡的熱情,把趙無眠心裡的焦躁與憤恨,撲滅了。
“清凡,瑾恆,敘白座下就你們兩位弟子。你們二人還要好好相處。瑾恆是師兄,也是哥哥。一定要好好待清凡。”尊主朝他們二人看來,又笑了笑說,“哈哈哈,看來你們已經相處的很好了。”
尊主說這話時,江楚堯真正一點一點的逼近趙無眠,試圖讓他接受“眠眠”這個稱乎。
江楚堯一聽到尊主叫自己,嚇了一跳,手沒撐住,直接撲倒在了趙無眠身上。
敘白佯怒道:“瑾恆莫鬧,好好相處不是讓你去煩師弟。”
“無妨,師兄人很好。”趙無眠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江楚堯,坐直後,看似不在意並十分快樂,心裡卻十分勉強的說著場面話。
尊主和敘白卻並不在乎他是否勉強,聽到他說無妨,便又和其他長老寒暄去了。
但趙無眠這場面話,卻被江楚堯聽去了,並且但真了。
他紅了眼圈,萬分誠懇的握住了趙無眠的手,“眠眠,你是第一個說我人好的。謝謝你,日後我定好生護你。”
趙無眠用力抽出被江楚堯緊緊握著的手,嘴角有些抽搐。“你....和其他師兄弟關係不好嗎?”像江楚堯這樣的性格,應該會和仙山弟子們打成一片纔對啊,就算沒有同門,旁的長老弟子也能常見到。
“很好,但他們都未曾這樣誇過我,只會和我胡鬧。”趙無眠竟從他的話裡聽出來些許的委屈。
你胡鬧還有理了?
“你也知道你是胡鬧。”趙無眠看著江楚堯,覺得此人情商,智商都十分堪憂,也就空有一番本領。
“以後都聽眠眠的,不和他們胡鬧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無眠推開往他身邊蹭的江楚堯。
“那我也聽眠眠的。”江楚堯繼續蹭。
文人永遠敵不過武者,雅士永遠勝不了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