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茗已經(jīng)到了駐京辦,此時正和張憫、沈協(xié)站在走廊聊天,看到一群人朝這邊擁了過來,安茗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三位老將軍,安茗一見,趕忙朝老將軍們跑了過來。
安茗快步走到幾位老將軍的面前,笑意盈盈地說:“蘇爺爺好、張爺爺好、李爺爺好。”
三位老將軍見到安茗一個個笑呵呵地回答:“是你這丫頭啊,爺爺們好著呢。”
蘇老將軍問:“小丫頭,怎么好久都不上我們家去玩了?”
安茗親熱地攙扶著蘇老將軍,說:“誰讓您老讓蘇鋒跑到美國去,蘇鋒沒在家一點都不好玩。”
蘇老將軍呵呵一笑,說:“你這小丫頭,蘇鋒不在家,你就不能來看看你蘇爺爺了,來,把手伸出來給蘇爺爺打一下。”
安茗乖乖地把手伸出來,蘇老將軍親熱地拍了兩下。安茗噘起嘴,做了個鬼臉,逗得老將軍們呵呵一笑。
周至誠不認識安茗,他看安茗和老將軍們有說有笑,也沒怎么在意,以為安茗只不過是將軍們某位故交的后裔。
直到李老將軍問:“丫頭,你是跟哥哥姐姐們來的,還是跟明達來的?”李老將軍掃了四周一眼,說,“丫頭,你爸呢,怎么沒看到明達?”
周至誠一聽,心里一動,心說原來這個女孩是陳明達的女兒,怪不得和老將軍們?nèi)绱耸旖j(luò)。陳明達是開國將軍們第二代中的翹首,陳明達的女兒與老將軍們?nèi)绱耸旖j(luò),實屬正常,不足為怪。
張老將軍笑了笑,說:“李老頭,看來你是真的老了,明達又不是本省人,本省人聚會,他怎么可能上這來湊熱鬧。”
李老將軍一樂,說:“還真是,我看我真是老糊涂了。”
張老將軍呵呵一笑,說:“看來有件事明達沒告訴你,安茗這丫頭是楊志遠的女朋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小丫頭應(yīng)該是至誠請來的客人。”
李老將軍笑,問:“至誠,是這么回事嗎?”
周至誠笑了笑,說:“李老,這事情我同您一樣,到現(xiàn)在也是一頭霧水,我看這事情,直接問楊志遠得了。”
周至誠一偏頭,說:“志遠,你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楊志遠一聽,趕忙把安茗拉了過來,介紹,說:“安茗,這是周省長。”
然后說:“省長,這是安茗,我女朋友。”
安茗乖巧地向周至誠問好,說:“省長伯伯您好。”
周至誠呵呵一笑,說:“搞了半天,你就是楊志遠的女朋友啊。”
蘇老將軍笑,說:“至誠,怎么你到現(xiàn)在才知道小丫頭是楊志遠的女朋友啊,不錯,看來小楊的保密工作做得好,適合做秘書工作。”
大家善意地一笑。周至誠至此方才明白過來,為什么蘇老將軍會說楊志遠是他們第三代的領(lǐng)軍之人,為什么陳明達要在張老將軍面前提起楊志遠。如果楊志遠是陳明達的準(zhǔn)女婿,那么一切疑問就不言而解、順理成章了。周至誠心說,這個志遠,這么重要的事情,卻不曾在自己的面前露過半點口風(fēng),還真是藏得住事,看來自己還真沒把楊志遠看錯。
李老將軍點頭,說:“這么一來,明達跟本省也就牽扯上了關(guān)系,至誠,明年的團拜會,你把明達順便邀上。”
周至誠笑,說:“陳將軍是軍界的重量級人物,我可不敢保證陳將軍會來。”
李老將軍說:“他敢不來。他要是拒絕,你也不用找小楊去請,直接找我們這三個老家伙,我就不信他敢不來。”
蘇、張二位老將軍頻頻點頭,說:“就這么辦。”
蘇老將軍說:“小丫頭,你回去就把我們這三個老家伙的話一五一十地向明達轉(zhuǎn)達。”
安茗立正,敬禮,說:“是,保證把三位首長的話傳達到位。”
安茗雖然沒有接受正規(guī)的軍訓(xùn),但畢竟是部隊大院里的孩子,敬得禮中規(guī)中矩,有模有樣,逗得三位老將軍呵呵一笑。
這時有兩輛奧迪一前一后駛了過來,停到不遠處,楊副部長和宋副部長姍姍來遲。這種場合兩位副部長自然不會等在車里等秘書給他們開門,車剛停穩(wěn),兩位副部長就動作麻利地躬身從車上走了下來。
李老將軍撇撇嘴,說:“楊二愣子,宋小平頭,你們倆現(xiàn)在出息了,什么飯局比今天這個團拜會還重要啊,非要我們幾個老家伙發(fā)話才來,我看你們是欠揍。”
兩位副部長唯唯諾諾,連連說:“您老批評的極是,我們知道了錯了。”
張老將軍說:“你們兩個啊,必要的家鄉(xiāng)觀念還是應(yīng)該有的。雖然你們這些人或者離開家鄉(xiāng)早,或者根本就不是在家鄉(xiāng)出生的,可你們的籍貫不都明明白白地標(biāo)明本省人士嗎。我可告訴你們,你們下次再敢這樣,我們這幾個老家伙可饒不了你們。”
兩位副部長連連點頭,笑,說:“您老都這么說了,我們哪敢再犯。”
李老將軍說:“楊二愣子,宋小平頭,少嬉皮笑臉,得看行動。在這方面,我看你們得學(xué)學(xué)小孫,小洪,人家是部長,一把手,一聽是團拜會,二話不說就來了,哪像你們兩個小兔崽子,一個副職,還得三請五請的才來,不像話。”
楊副部長笑,說:“孫兄自小就是我們學(xué)習(xí)的榜樣,我們哪敢跟他比啊。”
孫部長說:“楊二愣子,我什么時候成你們的榜樣了,我怎么到現(xiàn)在才知道。”
周至誠心想兩位副部長在北京城也還算個人物,在這么多人老挨老將軍的批,終究不好。周至誠趕忙說:“三位老將軍,這人差不多都到齊了,我看我們可以開席了。”
蘇老將軍說:“張老頭、李老頭,咱們進去吧,老站在外面,不冷啊。”
張老將軍說:“這就叫冷啊,再冷,有東北戰(zhàn)場冷嗎!有朝鮮戰(zhàn)場冷嗎!”
李老將軍說:“行了,張老頭,少說廢話了,我們喝兩盅去。”
既然是團拜會,有些程序還是要走的,最起碼周至誠得致歡迎詞,周至誠的歡迎詞沒有長篇闊論,言語簡潔地,周至誠說:“我首先歡迎大家的光臨,歡迎大家有時間回家鄉(xiāng)去看看。在這里我提前祝大家新春快樂,身體健康,闔家歡樂。再就是大家吃好,喝好。”周至誠把杯一舉,說:“干杯!”
三言兩語,意思到堂就是。周至誠致完歡迎詞,回到了老將軍們那一桌作陪,老將軍那一桌除了三位老將軍,還有幾位現(xiàn)役將校級軍官,楊志遠則在旁邊的一桌陪著孫部長、洪部長、楊副部長、宋副部長以及其他幾位副部級領(lǐng)導(dǎo)。
孫部長把酒杯一端,說:“洪胖子、楊二愣子,宋小平頭還有你們幾個,大家說說,這酒怎么喝?”
洪部長笑,說:“這得問小楊,今天他是主人,他說了算。”
楊志遠心知這喝酒之事自己豈能做主,連連擺手,說:“這等事情還是部長們說了算,我自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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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部隊大院里出來的人,大家知根知底,敢坐在這一桌的,都有幾分酒量。原來安排坐這一桌的幾位副部長,看到孫、洪、楊、宋這四個人坐到了一起,就知道等下肯定會有一番酒戰(zhàn),趕忙逃之夭夭,和別人換了座位,換到這一桌的,都是好酒量。
楊副部長笑,說:“孫兄、洪兄,大家都不是外人,平日里大家即便是想聚,也難得這么齊整。喝酒講究的是氛圍,平時我們在酒桌之上,誰不是端著杯碰一碰,意思意思也就是了。今天既然大家湊到了這一桌,心里都有了一醉方休的準(zhǔn)備,我看大家既來之,則喝之,今天就開懷暢飲如何。”
孫部長呵呵一笑,說:“哥幾個,楊二愣子開炮了,我們是不是接招?”
正如楊副部長所言,大家往這一桌一坐,酒還沒喝就已經(jīng)勾起了酒癮,現(xiàn)在只怕是不讓喝酒反而難受,孫部長一問,大家齊聲點頭,說:“既然楊二愣子開炮了,那就喝咯,誰怕誰啊。”
楊志遠一看,戰(zhàn)端已起,趕忙招呼一旁的服務(wù)員,上酒。十人一桌,二瓶酒,平均了每人剛好二兩。這邊戰(zhàn)端一起,其他桌上的人都朝這邊看了過來,饒有興致地在一旁觀戰(zhàn)。蘇老將軍雖然在家時,楊志遠也曾陪他喝過一兩杯,但都是點到為止,楊志遠到底酒量如何,蘇老將軍還真是不知道,蘇老將軍一見此種情景,有些為楊志遠擔(dān)心,他對周至誠說:“至誠,那些個小兔崽子喝起酒來,可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小楊的酒量如何,是不是扛得住?”
周至誠對楊志遠的酒量心知肚明,他微微一笑,說:“您老就放心在一旁觀戰(zhàn)吧。志遠他能被陳明達將軍相中,陳明達將軍能同意自己的女兒和志遠交往,志遠肯定得過關(guān)斬將,經(jīng)受一番考驗才會獲得認可。陳明達將軍的酒量軍中有名,志遠想做陳明達將軍的女婿,喝酒這一關(guān)肯定得過,志遠如果沒有幾分酒量,陳明達將軍豈會輕易同意。”
蘇老將軍呵呵一笑,說:“這倒也是。”
那邊,酒戰(zhàn)已起。孫部長酒杯一舉,說:“既然大家都有意開戰(zhàn),那好,這第一杯,就一碰見底。”
大家點頭,說:“好。”
杯一舉,說:“新春快樂。”‘哐當(dāng)’一碰,干了。
楊志遠不了解部長們的酒量,但一則他對自己的酒量向來自信,二來,既然省長把自己安排到這一桌作陪,他就得把這一桌的酒陪好,即便是真喝醉了,也在所不辭。第二杯酒,楊志遠沒猶豫,他站起來,主動舉杯,說:“在座的既是我的領(lǐng)導(dǎo)又是我的長輩,這一杯,我敬各位伯伯叔叔一杯,我干了,您們隨意。”
楊志遠說完,一仰頭,酒杯見底。
喝酒之人,最見不得的就是在酒桌上偷奸耍滑之人,楊志遠坐在這一桌,部長們都沒怎么把楊志遠放在眼里,現(xiàn)在楊志遠這么一喝,就多了幾分豪爽。孫部長一見,點頭夸獎,說:“小楊這樣的個性我喜歡。好。”
對于喝酒,看來孫部長也是爽快之人,他笑了笑,說:“今天既然是團拜會,這酒桌之上,就沒有什么領(lǐng)導(dǎo),也不分什么長幼,你小楊喝酒大氣,我們也不能偷奸,這杯酒,我喝了。”
孫部長說完,也是一仰頭,把杯中的酒喝了,并且把酒杯翻轉(zhuǎn)過來,一滴不剩。孫部長這么一喝,其他人也就沒有什么好說的,‘吱’的一聲,部長們把杯里的酒喝了。
四兩酒下肚,楊副部長來了酒興,他說:“這里除了小楊,大家都是部隊大院出來的子弟,咱們的父輩講究的是大碗喝酒,大碗吃肉。既然這樣,我們還是按部隊大院的規(guī)矩來,我們換大碗怎么樣,這么個小杯喝起來也太不過癮了。”
部長們都把目光望向了孫部長,楊志遠早就看出來了,這一桌,盡管洪部長也是正部長,按政府序列洪部長的排名遠在孫部長之前,但私底下,只怕孫部長才是這些人的頭領(lǐng),孫部長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其他人都得俯首帖耳,言聽計從。
孫部長一看眾人望向自己,他微微一笑,說:“楊二愣子就是楊二愣子,盡管現(xiàn)在也是副部級領(lǐng)導(dǎo)了,還和兒時沒什么兩樣,一上場就來愣的,行,我們大家就聽楊二愣子,上大碗。”
一個大碗半斤酒,服務(wù)員把酒滿上。楊副部長說:“既然這個主意是我出的,我先干為敬。”
咕咚咕咚,楊副部長把半斤酒喝了。孫部長搖搖頭望著洪部長一笑,說:“洪胖子,今天看來不喝趴下兩個,楊二愣子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洪部長笑,說:“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楊二愣子和宋小平頭兒時就怕明達,今天要是有明達在場,你看他倆還敢在酒桌上叫板。”
楊志遠心想,安茗的父親陳明達將軍也是部隊大院子弟,洪部長這話的意思最明白不過,兒時的陳將軍肯定威風(fēng)八面,讓許多人臣服。楊志遠一想到自己未來岳父那海碗喝酒的豪爽勁,心想就那個性,只怕還真讓人不得不服。
孫部長說:“洪胖子,沒什么好說的,楊二愣子既然宣戰(zhàn)了,我們接著就是。”
孫部長把碗一舉,其他諸人也把碗舉了起來。咕咚見底,每人九兩,一滴不少。
蘇老將軍在旁邊看著笑,說:“張老頭、李老頭,這些個小兔崽子,別的沒學(xué)會,倒是把我們年輕時喝酒的套路都學(xué)去了。”
張老將軍呵呵一笑,說:“蘇老頭,難道你不知道,我們以前為什么老是丟酒,還不都是陳明達唆使我們家那些小崽子偷去了,大擺英雄宴,只怕他們小時沒少這般喝酒。”
李老將軍感嘆,說:“一不留心,他們這些吸著鼻涕的小家伙都已長大,人過中年了,你說我們這些老家伙怎么能不老。”
蘇老將軍淡淡一笑,說:“這是自然規(guī)律,后人長大,我們老去,誰都改變不了,來,我們哥仨喝一口。”
三位老將軍碰了碰杯,小抿了一口。
那一桌,孫部長碗一放,說:“大家覺得怎么樣,是否還要繼續(xù)。”
部長們已經(jīng)多年沒有這樣喝酒了,敢坐到這一桌,自然心里都有所準(zhǔn)備,知道有楊二愣子在,這酒不知道會喝到哪種地步,但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對兒時的記憶更加懷念,這酒這么一喝,就有了時光倒流的感覺,許多人似乎又回到了兒時。孫部長這么一問,部長們紛紛點頭,說:“難得今天這般盡興,那就再喝一碗吧。”
孫部長一揮手,說:“上酒,繼續(xù)。”
楊副部長一看楊志遠坐在一旁一直不動聲色,酒來不懼,就知道這個楊志遠只怕酒量不小。孫部長見楊副部長在看楊志遠,呵呵一笑,一指楊志遠,說:“楊二愣子,你看小楊的酒量怎么樣?”
楊副部長笑:“實話實說,肯定比你我不會差。”
孫部長說:“其實小楊也不是外人,他是明達的準(zhǔn)女婿。”
楊副部長一臉的詫異,說:“不會吧,這么巧?”
孫部長笑,說:“你沒看見安茗那丫頭今天也在場么。”
楊副部長心想這事肯定假不了,呵呵一笑,說:“既然都不是什么外人,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喝酒。”
哐當(dāng),又是一大碗,這樣一來一斤四兩酒就下肚了。
酒喝到這也就到了火候,再喝,就真有人會倒下。楊副部長拍了拍楊志遠的肩膀說:“到底是明達看上的人,你這酒量只怕和明達有得一比,好,看來明達總算是找到和他喝酒的人了。”
這團拜會直到九點才盡興而散。楊志遠陪著周至城把賓客們一一送走,沈協(xié)和張憫沒有走,留了下來。楊志遠把沈協(xié)、張憫跟周至城省長做了介紹,省長點點頭,和兩人握手,笑,說:“你們可都是本省的后起之秀。”
沈協(xié)、張憫忙說:“省長您過獎了。”
駐京辦的奧迪緩緩地滑了過來。周至城呵呵一笑,說:“志遠,你們老同學(xué)見面,剛才在團拜會上卻是連酒都沒干上一杯,現(xiàn)在肯定有許多話要說,你就不要送我啦,我讓王主任送我就行了。”
楊志遠心說,這怎么行,都是老同學(xué),讓沈協(xié)、張憫、安茗上房間等自己一會,誤不了事。楊志遠待要上前,王懷遠已經(jīng)搶先一步給周至誠開了車門,然后跑到副駕駛座上坐下。周至誠呵呵一笑,說:“志遠,今天安茗可是貴客,你把安茗照顧好就成了。”
安茗在一旁甜甜地說:“謝謝省長伯伯。”
周至誠擺擺手,奧迪已滑出了數(shù)米。楊志遠一看,事已至此只得作罷。
安茗笑,說:“志遠,看來周省長待你不錯。”
這種事情楊志遠自然不會多加評論,他帶著安茗、沈協(xié)、張憫朝住的房間走去,在路上,楊志遠問:“沈協(xié)、張憫,去年春節(jié)你們沒有回家,今年怎么考慮的?”
張憫說:“今年我肯定回家,沈協(xié),你怎么安排,要不要一塊訂機票?”
沈協(xié)笑,說:“行,定個日子,我們一起回家。”
楊志遠說:“好,你們定好了日子,我去機場接你們,我們一起回新營。”
安茗一聽,說:“張憫,你訂機票,記得幫我也訂一張,我今年上楊家坳過年去。”
楊志遠說:“安茗,這等事情你只怕要和你爸爸媽媽商量了才行吧?”
安茗笑,說:“這事用不著商量,我有自主權(quán)。”
張憫笑,說:“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安茗拍了張憫一下,說:“你說什么呢,找打不是。”
大家嘻嘻哈哈,挽著手走在兩旁大紅燈籠高掛的林蔭大道上,心情愉悅地朝楊志遠住的樓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