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如水月色,柔光流瀉,清風下,我嫻靜地站立在王財主他家某院的正房前,里頭濃情蜜意,聲聲刺耳,即便如此,外頭的我還不忘朝著沐澈報以微笑,從而來掩飾心中止不住的尷尬。
我想,我為僵清廉,我想,我品貌端方,我想,現在如何自我說服,都掩蓋不了今夜本僵尸起歪念的行為。□□入了府,屬私闖民宅,爬入了正房,屬不正當偷窺,再扛著金雕像猶豫不決時被沐澈撞上,屬盜竊未遂。
偷瞄了眼沐澈,我汗如雨下,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恰巧,現在右眼狂跳,是否表示,這牢飯算是吃定了??
就在此時,沐澈稍稍側開身,向著我道:“姜姑娘,請。”
請?嗯?要去哪里?衙門?我步履緩慢向前走,沐澈亦步亦趨跟在身后,除了方才那四個字,再沒別的言語。從某院走到庭院,我很堪憂,首先,這王財主家的安保系統實在過于松懈,我這走走停停的,連半個下人都沒瞧見。其次,沐澈不言不語的,想裝可憐讓他網開一面,都不曉得要如何套近乎。
終歸,是我罪有應得,停步,看著院墻,我微嘆。
我是從這□□入的府內,跳起,落地,那會輕輕松松,這會,由于背后有沐澈盯著,只好裝作費力的模樣,使出了吃奶的勁爬上墻,等跨在墻頭上,我抹了抹虛無的汗,看了看墻內,無人,再看看墻外,愣住,他何時出去的?□□?完全沒看見啊。看著沐澈好似高深莫測的微笑,清風吹過,耳旁有聲響,尋著望過去,那半闔著的府宅側門因風吹得咯吱響,我豁然后搖了搖頭,真是為王財主的生命感到堪憂。
見我還坐在墻頭上,沐澈上前幾步,道:“姜姑娘這是怕高?那需要我幫你嗎?”
表面上,沐澈看著客客氣氣的,言下之意,好像是要幫著接住我,但不知為何,在我看來,總覺得他現在是有意地調侃,還覺得,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身份,這是有意在試探。隔了會,我說:“不用。”跳下墻,落地,再抬眼看過去,沐澈面上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半瞇眼思了思,又興許,他只是認為我很彪悍。
想太多,不好,頭疼。
今天注定我倒霉,上午鋪子沒租著,下午錢袋還丟了,這會,一時歪念,又被逮了個正著,因此,我現在的處境變得十分窘迫。
沐澈看著我:“姜姑娘?”
我回神,嘆聲:“那個,沐捕快。”我不想吃牢飯,可卻不知如何同沐澈開口,若是為自己辯解,這便心虛了,因我的確盤算過不好的念頭,想了想,臨了還是改了口:“你是看見我入了府才跟進來的嗎?”
沐澈道:“正在院中納涼,剛好看見姜姑娘□□入了府,這才出來瞧瞧。”
我有片刻疑惑:“在院中納涼?”
他笑著指向某處,我望去。
在這座府宅的斜對面,有個看起來比我家稍大些的院屋,白墻黑瓦,里頭有光,院墻要矮一些,若是坐在院子里,那個角度,確實把這個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我“呃”了一聲,拉了長音:“你住在這里?”
沐澈點頭道是。我只能心內自嘆倒霉,還真是好死不死,連老天都不憐憫我,給誰撞見不好,偏偏給衙門的捕快撞見了。
衙門離這不遠,但估摸著,里頭只有當值的官差,常沭他爹肯定已好夢。
我向著沐澈,衙門辦事,先關押,后審問,這都是基本流程,像我,私闖民宅,不正當偷窺他人房事,再加上盜竊未遂,算了算,心中一緊,想著免不了要吃一陣子的牢飯,我心灰意冷,邊轉身邊道:“走吧。”
沐澈未挪步,微笑向我道:“姜姑娘這是要去哪里?”
我停步,有些愣:“去哪里?不是要去衙門嗎?”
話落,好一陣沒了動靜,良久,他竟笑出了聲。
他這算是在嘲笑本僵尸嗎?我不是很明白,便問:“我的樣子看起來很好笑嗎?”
沐澈搖頭,我再問:“那你為何發笑?”
他道:“只是忽然覺得,姜姑娘的性子似乎就應當是如此。”
我擰眉:“什么?”
沐澈微笑:“錯與對,你開始便應該就已自知,那,我很好奇,你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
我道:“即便是我說了,興許都是些借口罷了,你會信嗎?”
沐澈微挑眉:“那你呢?會相信自己嗎?”見我面露疑惑,他笑了笑:“倘若我沒有出現,你真的會那么做嗎?”
我即刻搖頭回道:“我不知道。”
他再笑了笑:“我倒覺得你不會。”未停頓,又接著道:“時辰已晚,姜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
我睜大眼:“我回去?”
他笑著道:“應當不需要我送你回去吧。”
我道:“不用,那我可就真的回去了?”盯著沐澈,挪步,向前走了走,停下,再轉回來,向著沐澈道:“我想我應該要道謝的,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但還是謝謝你,這次算是我欠你的。”我摸了摸耳朵,不用吃牢飯,應該銘記于心。
夜色里,月光下,他看起來絲毫不染塵埃,笑容清淺儒雅,我偏頭,他道了聲:“我記住了。”
嗯?我想,這人還真是有夠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