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兒已與太上老君斗法,我的眼前一片電光石火。我原想趁這間隙逃走,奈何身子動憚不得,只得眼睜睜看著。原來這白衣仙翁就是太上老君,相比太白金星的尖嘴猴腮,太上老君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看起來正氣凜然得多。論法力,太上老君算是仙界元老,那幻兒豈是他的對手?只一會兒功夫,就被太上老君制服了。幻兒摔到地上,頭一歪吐出一口鮮血,我唬了一跳,幻兒不但流出的淚是紫色的,就連吐出的血都是紫色的。太上老君卻一點憐香惜玉的意思都沒有,他手往幻兒身上一指,一條捆仙索便牢牢縛住幻兒的身子,幻兒一邊掙扎一邊被太上老君從地上揪了起來。他用拂塵柄敲打幻兒的頭,道:“再不聽話,把你打回原形。”
幻兒嘴里念念有詞,卻不敢頤指氣使。收拾了幻兒,太上老君這才拿眼打量一旁的我,和顏悅色道:“湘妃娘娘受委屈了。”
我心里暗忖來到天庭,從未見過太上老君,更未與他打過交道,他倒是對我知根知底。思慮間,太上老君朝我身上一指,我的穴道就被點開了,我活動著發(fā)麻的四肢,從地上爬起來,“多謝老君相救。只是這幻兒仙子是誰?絳珠與她素昧平生,她為什么要加害于我?”
老君道:“湘妃娘娘誤會了,幻兒不是有意傷害你,她只是魔性發(fā)作而已。”
“魔性發(fā)作?”
“不錯,她是誤入魔道的仙女,西王母將她交給老仙看管,老仙一時疏忽讓她逃出嚇到湘妃娘娘,請湘妃娘娘恕罪。”
太上老君的話客客氣氣,我將信將疑,再望望四處,滿目櫻樹,是我從未見識過的天庭的風景,便問道:“敢問老君,這是何處?”
“這是天界的最高層太霄。”
原來天有九重,一重天是天雷部眾神所居之神霄,二重天是李天王父子所居之青霄,三重天是御馬監(jiān)所居之碧霄,此外還有四大金剛所居之四重天丹霄,織女所居之五重天景霄,王母宮和瑤池所在之六重天玉霄,二十八星宿所居之七重天振霄,天君辦公與休息的地方則為八重天紫霄,瀟湘館當屬于八重天地界。天君竟如此優(yōu)待于我,而我平日逛蕩較多的除了八重天,便是六重天,其他幾重天竟從未踏足。此刻,我正站在九重天太霄的地界。
我忙向太上老君作揖致歉,“絳珠冒然打擾老君清修,實屬無心,請老君不要怪責。”
太上老君哈哈大笑,他悠閑地捋著雪白須髯道:“湘妃娘娘光臨大駕,使太霄蓬蓽生輝,求之不得,請都請不來的,何來怪責之說。娘娘既然到了太霄,不如讓老君帶您四處游覽一番。”
太上老君熱情邀約,我擔心楊戩他們,無心逗留,便急忙告辭,“今有急事,改日再來拜訪。”我說著拔腿就走,幻兒卻一下閃到我跟前,擋住我的去路,陰險地笑看著我。媽蛋,被太上老君捆上了還這么不安生。
太上老君在一旁笑道:“只怕老仙要放你走,幻兒仙子也不會同意的。”
我要走要留,豈能由這個人不人仙不仙鬼不鬼的怪物決定?我立即拉開架勢,準備與幻兒搏斗一場。老君上前勸架道:“湘妃娘娘息怒!幻兒,不得無禮!”
那幻兒哪里肯聽勸?瘋了似的在原地倒騰,霎時間,整個太霄陰風陣陣,紫光乍乍,所有的櫻樹林竟如鬼哭狼嚎,泣聲凄厲。只聽幻兒大喊一聲“還我愛人!”,一道道紫光化作一棵棵櫻花木向我直直飛射過來,我慌了,左閃右避,疲于招架。好不容易施法將所有的櫻花木擋了回去,頭頂?shù)慕{珠紅光大作,仿佛發(fā)怒般,發(fā)射出無數(shù)鮮紅漿果,射向幻兒。幻兒被捆仙索束縛住手腳,躲避不及,一顆顆漿果擊在她的身上,她立即一凜,倒于地上。倒地的一瞬,所有激光退散,整個太霄恢復(fù)平靜,幻兒的身子泛起陣陣紫光,最后竟化作一塊櫻花木,那木頭變小變細,變作食指大小飛了起來。我施法的右手還高高揚在空中,那紫色櫻花木倏地鉆入我的掌心,不見了。
我只覺掌心奇癢難耐,忙用左手去揉搓,急得不知所措。太上老君笑著,寬慰道:“湘妃娘娘莫急,心靜自然不癢。”
“可是怎樣才能讓她出來?”這幻兒是敵非友,我怎能讓一個敵人藏匿自己的身體之內(nèi)呢?
老君又道:“湘妃娘娘稍安勿躁,世間萬物,你認為是敵它就是敵,你認為是友她就是友,是敵是友全在自己一念之間。”
媽蛋,什么時候了,還跟我打啞謎!我沒法,只得取下手腕上的念珠,雙掌合十,念誦如來心經(jīng)。心經(jīng)起,滿口生香,舌燦蓮花。手心里的奇癢感覺果真消失了。
“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吧?”我不待老君回答,就折返身子尋找出路,奈何眼前的櫻木花障重重疊疊,根本尋不到出口。我頭暈?zāi)垦#衷谛睦锬盍藥妆樾慕?jīng),才目明心清。我回頭看著太上老君,此刻老家伙的笑容雖然云淡風輕,卻是高深莫測,不可揆度的。我算明白了,不是幻兒不放我走,其實是這老家伙不讓我走。既如此,我就不走了,換上一臉笑容道:“老君帶路,我要參觀太霄。”
太上老君波瀾不驚,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我就隨他向前走去。
太霄除了一眼望不到邊的櫻樹林之外,別無他景。我前面還能專心欣賞風景,走了許久,見眼前風景還是一層不變,就不耐煩了,嚷道:“老君,還有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我餓了!”清早起來,糟心于嫦娥吳剛的事情,我到現(xiàn)在還滴米未進呢!
太上老君笑起來,目光里是長者看后輩的一絲絲疼溺,他站在原地,擊掌兩下,眼前厚實的櫻木花障就向兩邊劃開,一條云霧繚繞的仙道便出現(xiàn)在我眼前。老仙照例一個請的動作,我無奈其何走了進去。肉在砧板上,還能怎樣?既來之則安之吧!仙道盡頭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三兩個道童藍衫拂塵恭敬地迎候在宮門前。
“拜見師傅!”道童們恭恭敬敬向太上老君行禮。
我心里暗忖:怪不得凌霄殿上你都不愿意現(xiàn)身,在這九重霄當土皇帝更有存在感哪!
太上老君端著架子,不怒自威道:“還不拜見湘妃娘娘?”
道童們聽話地向我行了禮,我揮揮手,道:“不必客氣,我餓了,快幫我準備些吃食吧!”
道童們沒有動,太上老君下了命令他們才動身去準備吃食。媽蛋,縣官不如現(xiàn)管,這些勢利的東西!
隨太上老君進了宮殿,發(fā)現(xiàn)此處的裝潢不同于天庭其他地方的奢華張揚,此處古色古香,內(nèi)斂深沉得多。到了內(nèi)室,太上老君引我到一張桌案旁坐下,我滿懷期待著豐盛的食物,道童卻端了一盤黑咕隆咚的丹藥上來,不會吧?就吃這些羊屎一樣的小球?我杵著不愿動湯匙。太上老君伸手拿了一顆放進自己嘴里,嚼了嚼,十分享受得咽了下去。因為我在靈河時老見麋鹿啊羚羊啊拉出這些黑咕隆咚的小球,又見老君嚼得細致,咽得認真,頓覺惡心,頭一歪,就在桌旁干嘔起來,直嘔得眼淚汪汪。
老君道:“湘妃娘娘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我一邊擺手,一邊擦拭眼里的淚水。
“那這些仙丹……”
“不吃了不吃了,我飽了,不餓不餓。”我決定忍一忍這饑餓感。
“那湘妃娘娘就好生歇著,明日老仙自會派人送湘妃娘娘離開太霄。”老君說罷就退下了,留我一個人孤零零坐在洞府內(nèi)。我望著內(nèi)室一爐炭火嗶啵作響,想起了楊戩他們,心里頓時焚燒般焦灼起來。我到墻角的床上打坐,用絳珠探看楊戩他們的下落。晶瑩幕布緩緩拉開,只見一片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天兵天將的圍攻中,一襲紅披風獵獵生威,不是別個,正是楊戩。我的心立時提到了嗓子眼,楊戩,你竟然為了我公然與天庭為敵。我若不好,你必同毀……我的淚滾滾而落,楊戩,你可知,你若不好,我也不會茍安。
幕布上,西王母驀然出現(xiàn),一道天羅地網(wǎng)撒下去,楊戩束手就擒。天兵天將將楊戩押了下去,西王母喝問天兵天將道:“嫦娥與吳剛呢?”
為首的天將跪地拱手道:“啟稟王母娘娘,嫦娥與吳剛已被二郎真君私自放入六道輪回之人道,脫胎投生去了。”
“什么?戩兒好糊涂,竟敢違抗天君旨意,私自做主,唉!”西王母喟然一聲長嘆。
嫦娥姐姐與吳剛大哥總算不用去下三道受苦了,可是楊戩呢?他要為此付出怎樣的代價?天威豈容挑釁?王法豈容藐視?我心下一悸,汗毛立起,如冰水當頭澆下,徹頭徹尾地寒。
這時,我手心里紫光陣陣,那棵櫻花木若隱若現(xiàn)。她似要掙脫我的手掌心,卻不得現(xiàn)身似的,我只聽得滿室都充溢著幻兒的聲音:“還我愛人!還我愛人!還我愛人!”
“你的愛人是誰?冤有頭債有主,你為什么向我討債?我不曾搶你的愛人!”
那棵櫻花木聽到我的話,在我的掌心更加翻騰得厲害,我整只手臂都劇烈震動著。我一個受不住,手向空中一甩,那棵櫻花木就從我掌心飛了出去,在空中變大變長,落地時已幻化人形,又變回幻兒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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