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yún)樓頂層，李天涯繼續(xù)說著自己的故事。

“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想，我開始修行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相州李家世代相傳的劍法和仙術(shù)之中，最爲玄妙也最爲艱澀的一種。

傳說中，將咫尺天涯劍修煉至極致，可以凝固時間空間，令修士在頃刻間跨越萬水千山，是涉及天地大道法則的仙家神劍。

李天涯以天涯爲名，就是因爲咫尺天涯劍的造詣精深，已得其精髓。但也正是因爲他太擅長咫尺天涯的操控時空之術(shù)，所以便生出了一個堪稱作死典範的靈感。

“咫尺天涯劍運到極致，可以凝固時空，但是，如果將咫尺天涯的效果在極致之上再做突破，又會怎麼樣？理論上，是不是可以逆流時光，回到過去呢？當然，真正意義上的穿越時空是不可能的，因爲會造成基本的時間悖論。但如果只是意識穿越，僅僅是作爲觀察者回到過去，不干涉歷史，應該是可能的吧？至少從咫尺天涯的劍術(shù)理論上來說，如果將我的元神分割出微不足道的一點，而後以咫尺天涯劍爲載具，以突破極限的劍力將其送入時空逆流之中，或許我就能看到真實的歷史。當然了，洪荒時代的歷史，至少是發(fā)生在幾千年前，我再怎麼自大，也不覺得自己能穿越幾千年的時光……但我至少可以作爲先行者，爲後世子孫開出一條路來。”

聽到此處，王九點頭讚道：“相當精彩的想法！雖然細節(jié)上還有待完善，但是單從理論上講，大體是確有可行性的。”

李天涯卻搖了搖頭。

“也僅僅只是從理論上看有可行性罷了，咫尺天涯劍本就是世間一等一的艱深劍法，以我的天資就算窮極一生也未必能將其完全駕馭住，更遑論突破極限？而不切實際，急於求成的話……本來我也很清楚這一點，時時都在控制著咫尺天涯的進度，但在林雨去世以後我終歸忍不住強突了一次，然後就是現(xiàn)在這個下場了。劍力反噬、元神遊離，變成一個只會流口水說胡話的老年智障。”

王九聽了這番自嘲，卻不由想到，以自家坐騎這個智商水平，或許讓她修行咫尺天涯劍也不錯……

李天涯又說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都無所謂了，雖然我未能讓自己的目光逆流時空，看到洪荒時代的歷史，但是，我卻有幸見到了一位……”

頓了頓，李天涯問道：“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曾經(jīng)統(tǒng)領(lǐng)天下，抵抗滅世之災的那位非人，對嗎？”

王九坦率地點頭答道：“沒錯，我就是曾經(jīng)率領(lǐng)仙魔大戰(zhàn)的天外神劍。不過，你是怎麼確認是我？”

“很簡單，因爲是你將我從混沌之中喚醒的。”

“喚醒？”

“你與這棟風雲(yún)樓的共鳴，刺激到了我的元神。”李天涯說道：“先祖?zhèn)儺斈暝O(shè)計建造這棟風雲(yún)樓時，借鑑了上古神兵，內(nèi)含無上玄妙，建成後，此樓就成爲了李家的家族圖騰。歷任家主在繼位時，將部分元神寄託在此樓上，便可以鎮(zhèn)壓方圓千里的邪魔外道、梳理天地靈脈、興旺家族氣運。之後歷經(jīng)數(shù)千年風霜，風雲(yún)樓依然維持其功效不曾衰弱。當你駕臨此樓時，此樓忽然產(chǎn)生了強烈的共鳴，彷彿是贗品遇到正本一般，有了雀躍與敬畏的心思，那一刻的震顫，讓我這老糊塗恢復片刻的清醒，並在第一時間鎖定了引發(fā)共鳴的源頭。”說著，李天涯笑道，“之後我就立刻來到風雲(yún)樓，一眼就看到了你——不過老實說，就算沒有風雲(yún)樓的共鳴，以你的顏值也是最爲矚目的一個。”

王九說道：“然而根據(jù)以上信息，還不足以確認我的身份。”

“是的，風雲(yún)樓的共鳴也可能只是個巧合。”李天涯解釋道：“但之後我將你帶到此處，你卻一上來就說出了斬魔鋒這三個字，還看出這裡是風雲(yún)樓的核心所在，這等眼光，遠遠凌駕於當世所有人之上，足以讓我確認你的身份了。”

“這棟風雲(yún)樓，雖然是李家先祖所建，但時至今日，圖紙早已遺失。我們連先祖究竟是仿製的哪尊洪荒神器都不得而知。我查遍歷史碎片，幾次請聖宗宗主和三院院長相助，也只是勉強從殘片中拼湊出了斬魔鋒三個字，而且還沒有多少把握說我拼對了——因爲當時我們五組人拼了五個不同的答案。聖宗宗主拼的是‘誅魔鋒’，青蓮書院拼的是‘誰與爭鋒’，無相劍院拼的是‘龍捲鋒’、普渡禪院拼的是‘最炫民族鋒’，然後爭執(zhí)不下，誰也說服不了誰……可你卻隨口就道出斬魔鋒三個字，甚至看出此樓模仿斬魔鋒，將最爲精華的部分佈置在最尖端，取蕩盡羣魔、一往無前之意。到了這個地步，再結(jié)合著風雲(yún)樓的共鳴反應，若還不能確認你的身份，我也太蠢啦。”

王九聞言，換換點頭：“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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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嚴格計較的話，剛剛說得那些證據(jù)還算不上什麼鐵證，或許這一切都是巧合，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這輩子都在一廂情願，不在乎這一次了。”

說完這些，李天涯長長地舒了口氣，只感覺壓在自己心頭數(shù)十年的重擔，終於完全散去，可謂雖死無憾了。

“所以說人吶就不知道，自己就不可以預料……誰能想得到，我李天涯竟能在遲暮之年，開啓一扇嶄新的歷史之門？洪荒時代，仙魔大戰(zhàn)，真是令人興奮啊！”

“你對洪荒歷史有興趣？”王九問道，“雖然我也不是什麼博學家，大概的輪廓還是可以給你講一講的。”

李天涯笑著擺了擺手：“很有興趣，但是不必了。你剛剛幫我實現(xiàn)了此生最大的心願，我還沒來得及報答，就繼續(xù)接受你的恩惠，這實在太沒禮數(shù)了，日後奔赴地府，定會被林雨唸叨。何況我現(xiàn)在的清醒只是應激態(tài)，持續(xù)時間不會太久，就算聽了，要不了多久也會忘掉，白白浪費寶貴的清醒時間……所以不如抓緊時間做些正事，前輩，不知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爲你效勞的？”

“哦，爲我效勞？”

李天涯說道：“是的，就當是我的報恩吧，有什麼心願，請務(wù)必告訴我，我會竭力相助。比如……唔，劍靈前輩看起來非常虛弱，應當是那場大戰(zhàn)以及漫長的沉睡的副作用吧？我可以用李家家主的名義，撥給你五百萬靈石的經(jīng)費，用以恢復力量。哦抱歉，我剛想起來，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家主，除了自己的私房錢之外，沒有權(quán)力調(diào)用其他經(jīng)費了。不過沒關(guān)係，我的私房錢還有不少，稍等我看下……誒，爲什麼少了整整十萬靈石！？”

李天涯翻了一陣自己的錢袋，臉色好生尷尬：“要不……反正我也只是一介殘障人士，不如讓我發(fā)揮餘熱，將我血祭掉吧。”

王九想了想：“不必了。”

“不必客氣的，對我來說，能死於天外神劍的血祭之中，總好過流著口水說著胡話死在病牀上，而且……”

“不，主要問題是血祭殘障人士得來的能量不純，對劍世界的重建不利。”

“這樣啊……”李天涯尷尬道，“那怎麼辦？我這一把年紀，又不是童子之身，想要淨化血脈怕是難了。”

王九說道：“我對恢復力量並沒那麼急切，縱然現(xiàn)在的我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期，但我的本體卻是萬劫不滅之體，力量強弱於我而言沒什麼所謂。”

李天涯頓時皺起眉頭，卻沒多說什麼。

王九又說：“所以比起所謂恢復力量……我有些別的事情想拜託你。”

“請講！”

“我想知道，我與魔皇決戰(zhàn)之後，這個世界到底發(fā)生了什麼……老實說，當日與魔皇決戰(zhàn)，我雖然自忖是比對手更強半籌，其實是做了同歸於盡的打算。我的使命是消滅魔族，挽救九州，而與魔皇決戰(zhàn)，無論是勝是敗，我都將了無遺憾……只是想不到，我並沒有死，反而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新世界裡甦醒了過來，只是這個新世界對我來說，實在有點太陌生了。”

李天涯默默聽著，雖然看的是劍靈臉上淡淡的笑，內(nèi)心深處卻不由泛起一陣哀傷。

良久，他嘆息一聲：“你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來龍去脈？我明白了，不過相州的歷史傳承斷絕和遺失的太多，我所瞭解的也只是一些歷史碎片，所以待會兒說起來，少不得要有大量的個人主觀臆斷。”

說完，李天涯走到王九面前，伸出手指，凌空凝結(jié)真元，畫下三條顏色不同的實線，分隔出了四個不同色的方塊。

“首先，我會把歷史分成這麼4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