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柄劍。

埋沒在黑暗深淵。

這裡常年昏暗，只是偶爾會有零碎的陽光撒下，像餌，誘人上鉤。我印象裡的最後一位主人——不幸與我一起掉入黑暗深淵的那位——就是在追逐這些零碎陽光的日子裡被慢慢磨去了棱角，變得憔悴，最後終於崩潰，自刎而死。當然，他用來自刎的那柄劍，是我。

我是一柄魔劍。

用那些凡人的話來說，我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什麼“魔劍一出，染血而歸”，“得魔劍者得天下”?，這類莫名其妙的言論擾得我煩不勝煩，可惜我只是劍靈，還是沒有主的劍靈，我的聲音根本沒有人能聽到。

其實我根本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大本事，充其量是沾了出生地的光罷了。我出生在天辰大陸西域魔教聖地，當年還有一柄與我同時出生的劍被魔教教主命名爲“青霜”，通體瑩白剔透，唯有劍柄處泛著青光，是以纔有青霜一名。

可惜被魔教教主看上也不是什麼好事，我那兄弟剛學會和我拌嘴，就在魔教教主與武林盟主的決戰中被盟主的長槍折斷，他那臨死前的慘叫真是……還好人類聽不見他的聲音。

後來魔教就覆滅了，我隨著某位不知名的魔教弟子出逃，開始了我顛沛流離的浪子生活。

我也曾遇到溫柔待我的劍癡，他會小心翼翼地擦拭我劍身的每一處，雖然我不明白爲什麼他給我擦完身子就把我扔了；我也曾遇到過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他舞劍時的力道簡直是想把我捏碎，好像說我是魔劍的消息就是那時候開始盛行的；我還遇到過把我當做墓碑的極品，小爺我這麼高大威猛的身材怎麼可能會是平平無奇的墓碑啊，你以爲你武則天還無字碑呢！

誒，武則天是誰？

對了，有時候我自言自語會說出一些我都不知道是什麼的詞語，比如武則天。要不是青霜也有劍靈的話，我都快覺得我是人類了。

回到正題，就在我最後一任主人手裡——這個主人指的是我的使用者，我可記不住每個經手我的人的名字——我和他不幸地被扔進了黑暗深淵，準確地說，我纔是不幸的，因爲我主人是被他對頭故意扔下來的，只不過他當時死活沒肯撒手把我留下，於是我就悲劇地在黑暗深淵獨自待了幾百年。

今天又是有零碎陽光的好日子。

我沐浴在這一米陽光之下，全身暖洋洋的，要是能有一場雨給我洗洗澡就更好了。

滴答。

有什麼東西滴在我的劍身上，黏黏的。

咦，說要洗澡就給我下雨了，運氣這麼好？

——在這裡我要聲明一下，在我掉入黑暗深淵之前我都是附在劍上面的，直到幾個月前我才能夠脫離劍身的束縛，雖然我好像還是碰不到東西。

我擡頭向上看去。

*****

他擡頭向上望去，滿目只剩火紅一色，那桀驁不馴的***在快將天色映染的火焰中，伸手握住了他的劍柄，一雙染血的鳳眸微瞪，姣好的脣線中蹦出一聲冷笑，似瘋似狂。

“呵，魔劍。”

——《劍指天下》?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