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影森域最外圍,葉雪慧騎在夜雪豹上,凝視著霧影森林外,那一片青青的草地與遠處黑色的山嶺。
花了近一天的時間,葉雪慧找遍了霧影森域江傲楓可能經過的區域,卻都沒有找到江傲楓的蹤跡。最終,葉雪慧來到了這外圍地帶,但看著霧影森域外,那不被霧氣籠罩的世界,她卻停了下來。
江傲楓想來已經逃出了霧影森域,葉雪慧想要追出去,但數月里生活在霧影森域,卻已經讓她對外面的世界,產生了恐懼。
同樣的,夜雪豹也斷然不會任由她離去。一聲嘆息,葉雪慧拍了拍夜雪豹的后頸,終究沒有選擇走出霧影森域,而是再次與夜雪豹一同遁入濃霧之中。
“你說,他會不會死?”
秦佳夢一邊在白霧繚繞的密林之中行走著,一邊問身旁的慕容宇琦。
“應該不會吧。”
慕容宇琦想也沒想,仿佛排練過無數次一般,直接脫口而出回答道。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倒是希望江傲楓能夠死在霧影森域之中。
“那就好。”
秦佳夢說著,繼續朝前行走著。
兩人在霧影森域之中,已經行走了一整天,距離青云郡倒是越來越近。這一路上,雖然也遭遇到了別的妖獸,但幸運的是遭遇到的妖獸都是些一階妖獸,兩人只需要展現出一定的實力,便足以將這些遭遇到的一階妖獸嚇跑。
一番對話之后,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這一天里,這樣的對話也不知道發生了多少次,基本上都是秦佳夢詢問江傲楓會不會死,然后慕容宇琦便答應該不會吧。
反正,每隔一段時間,秦佳夢便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慕容宇琦都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回答了,甚至慕容宇琦還知道,秦佳夢的問話不會就此結束,因為接下來秦佳夢還會繼續問。
“那他什么時候,才會來找我們?”
果然,秦佳夢又一次問了起來,這句話這一天里秦佳夢也已經問過很多次。
“我真不知道。”
慕容宇琦無奈的回答道,之前他尚且還會回答,應該很快就會來的。然則,他已經不想再繼續這樣的回答了。
秦佳夢的狀態,明顯有點不對勁。雖然一路來,秦佳夢趕路的速度半點不慢,但每隔一段時間就重復同樣的問題,說明她的心理必然出了問題。
“恩?”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秦佳夢微微一愣,停下來轉頭來,眼神有些呆滯的看向慕容宇琦。
“佳夢,你就別想那么多,咱們先回驚云劍宗再說好不好?”
慕容宇琦看著秦佳夢呆滯的面孔,心中不由心痛起來,連忙溫柔的勸道。
秦佳夢卻是不言不語,繼續問道:“那他到底什么時候會來找我們?”
慕容宇琦無奈的嘆了口氣,終究只能繼續回到原來的套路上來,回答道:“我想,用不了幾天吧。”
“那就好。”
秦佳夢臉上便露出個看上去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轉過頭來繼續趕路去了。慕容宇琦跟在她身后,只能無奈的嘆著氣,心里卻也更加痛了。
將手中的破陶碗放下,言羽夕好似干了一件非常艱苦的事情一般,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喂一個毫無知覺的傷者喝一碗藥,對于從沒伺候過人的言羽夕而言,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看著空空如也的破陶碗,言羽夕倒也是挺有成就感。一整碗湯藥,總算是全部喂進了傷者的肚中,不過傷者的情況,卻依舊處于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醒來。
“明天得盡量多采幾株羊雀菌了,這藥可真貴。”
言羽夕自言自語的嘀咕著,今天那一株兩指寬的羊雀菌,只換了一頓飯的口糧。多出來的部分,言羽夕找陳管事要了些銀錢。
不過,這些銀錢已經被言羽夕拿去藥鋪撿了些治療劍傷的草藥。花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言羽夕才煎出了這一陶碗的湯藥。
但那點銀錢,卻也只夠買這一副藥,若是明天不能多采挖幾株羊雀菌,買藥的錢可就不夠呢。
“咕嚕……”
一聲響突然傳出,言羽夕尷尬的笑了笑。由于只換了一頓飯的口糧,兩個人吃本就不夠。況且,為了讓傷者早點康復,言羽夕還將大半喂給了江傲楓吃,自己倒是壓根沒吃多少。
況且,今天中午吃過飯之后,又去鎮中抓藥,然后忙碌著煎藥,以及給江傲楓擦洗身體與傷處,那點兒吃進肚子里的東西,早已經被消耗殆盡。
因此,這時候言羽夕自然又覺得有些餓了。只是,破屋里卻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可吃的東西了。
言羽夕便去喝了幾口水,算是飽了飽肚子。時下的天氣,并不算太熱,喝涼水倒也覺得有些冷。
此時月明星稀,夜涼如水,喝完涼水的言羽夕不僅有些困了。但破屋之中唯一的一張破床,卻也被傷者占據。
言羽夕將破床上的茅草,搗騰了些放在地上,然后將床上蓋在傷者身上的破棉被整了整,便自己躺在地上睡了起來。
只是,夜風呼嘯,破屋又是四處漏風,言羽夕在地上可謂是凍得瑟瑟發抖。即使是眼睛犯困,剛剛閉上眼一會兒,寒風一刮,從破屋的破洞之中吹入,言羽夕便會被凍醒過來。
如此輾轉反側之下,言羽夕大半夜幾乎都處于醒醒睡睡之間。瞌睡蟲的不斷襲來,冷風不斷的吹入,醒醒睡睡之間言羽夕越來越覺得冷。
突然,言羽夕從地面坐了起來。天空月明星稀,月光透過破洞射入破屋之中,所以破屋之中倒也不算很暗。
坐起來的言羽夕,一雙眼睛此時雖然滿是困意,但在月光的映照下她滿是困意的目光還是顯得很明亮。她的表情透露出內心的掙扎,腦海之中似乎有兩個聲音在比著誰更響亮。
“上床睡,憑什么讓他睡了你的床?”
“讓他睡床上吧,他畢竟是傷者!”
這兩個聲音在言羽夕的腦海之中不斷的響起,時高時低,言羽夕臉上的表情便越來越掙扎,也不知道她愣坐了多久,只見言羽夕突然站了起來,直接鉆入了被窩之中。
“如果不是怕我凍得生病之后沒人照顧你,我才不讓你占這個便宜!”
言羽夕鉆入被窩之后,緊貼著傷者滾燙的身體,感到一陣溫暖的時候,嘴里還猶自嘀咕著說了一句。
末了,言羽夕一邊享受著這溫暖,一邊咬牙切齒的發誓道:“也就今天這一晚,明天我繼續睡地上,可不能再讓你占便宜。”
轉眼,十余天過去,又是一天夜幕降臨。
躺在床上的傷者依舊沒有醒來,言羽夕卻好似已經習慣了一般,直接鉆入了被窩之中,第一次鉆入被窩之中所發下的誓言,看起來早已經被怕冷的小丫頭拋諸腦后呢。
這十余天來,羊雀菌的挖采越來越不容易,每天最多也就能挖到三株羊雀菌,有時候甚至連一株羊雀菌都挖采不到。也就是陳管事可憐言羽夕,每次言羽夕采摘到羊雀菌,給的收購價都是按照成色與大小最高等級的羊雀菌給的收購價錢。
這才使得言羽夕不至于頓頓挨餓,甚至還能夠每天抓一副藥煎藥給傷者服用。不過,抓藥花費的錢,卻也使得言羽夕每天食不果腹,畢竟言羽夕要留下大半的吃食給江傲楓吃,在她看來傷者自然需要多吃一點,那么她自己只能少吃一些呢。
幸好,言羽夕早已經習慣了挨餓,倒也能夠頂得住。只是,身形卻是變得更加瘦削,臉色也變得更加蒼白。
躺在傷者的身旁,感受著對方身上散發出的溫熱,言羽夕倒是覺得很舒服。或許,每天晚上與傷者躺在一起,也是她一天之中最舒服的時候呢。
此時,雖然肚中饑餓,不=時傳出咕嚕的聲音來,但至少每天晚上還能睡個好覺。十余日來與傷者睡在一起,起初言羽夕還特意克制,盡量與傷者保持距離,各睡床的一側。
但每天早上起來,言羽夕醒來卻都會發現,自己已經緊緊貼在了傷者的身上。如今,言羽夕倒也已經習慣,干脆鉆上床時,便直接貼在了傷者身旁,抱住傷者為受傷的左手手臂直接睡呢。
今夜便是如此,言羽夕抱著江傲楓的左手手臂,正打算入睡。不想,就在此時,言羽夕覺察到那只被他抱著的手,突然顫動了一下。
言羽夕微微一愣,倒也沒有在乎,這十余日里,江傲楓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早已經習以為常呢。一開始的時候,傷者一有動作,言羽夕便會激動一番。
可十余日里江傲楓不管有什么動作,也不見他醒來過。有時候,言羽夕心中倒也琢磨過,傷者到底會不會醒來。
只是,不管傷者會不會醒來,他終究還有呼吸,并沒有死去。晚上睡覺的時候,身體還散發著熱量,也足以說明這一點。
因此,言羽夕也只能繼續每天煎熬一副藥喂食給傷者吃,每天的吃食自然也不會少,甚至比她自己吃的要多得多。
然則,就在言羽夕認為,傷者手部的顫動與以往一樣,根本不會醒來時,一個帶著殺意的聲音,突然響起。
“你是誰?”
殺意不殺意什么的,言羽夕理解不了,但她感受到這聲音一發出,全身竟是覺得如墜冰窟一般生出寒意來。
不過,總算言羽夕知曉,聲音的主人是自己所救的傷者,因此,她激動的放開了江傲楓的手臂,從床上刷的爬起,看著已經醒過來,并且睜開眼盯著她的傷者,驚喜道:“你醒了?”
“你是誰?”傷者一雙眸子閃著寒光,再次問道。
“我叫言羽夕,是我救了你,你叫什么名字?”言羽夕覺得傷者的目光有些可怖,但她自認為自己救了傷者,倒也不見得有多害怕,便連珠炮一般的說出這番話來。
傷者聞言微微一愣,沉吟著似乎在回憶著什么,良久方才緩緩說道:“我叫江傲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