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嚴肅,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更不像是羞辱,而是在敘說一件在白袍男子看來,非常認真的事情。
說起來,魁梧男子身上的確有些臟亂,像來是一路趕來滄浪灘,中間也根本沒時間去打理自身吧。
但這種臟亂,也不過是身上沾染了些許灰塵,已經(jīng)還有點汗臭味罷了,尋常人遇到這種情況,恐怕根本不會覺得有何難受。
然則,白袍男子語氣之中的嚴肅認真,卻分明將魁梧男子當成了世間最臟的人一般,竟是不讓對方靠近他的周圍。
右手一顫,茶杯之中的一滴茶水,竟然能如同劍氣一般飆射而出,并且直接將魁梧男子擊倒在地,這名白袍男子的實力,在這一刻也帶給了諸多人震撼。
兩種情緒糾纏在一起,眾人自然一時之間無話可說,只能驚愕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找死!”
魁梧男子卻只覺得受到了羞辱,事實上白袍男子話語之中嚴肅認真的語氣,不管他聽出來了,還是沒有聽出來,他都只能認為這是羞辱。
這樣的羞辱,在這水月劍宗所有擁有劍帖的劍修士聚集之處,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不共戴天之仇呢。
一聲找死,魁梧男子左腳用力正待站起,不曾想白袍男子手腕又是一顫,一滴茶水再次濺飛出來,以繼續(xù)襲向魁梧男子的左腳。
即使是在有防備的情況下,魁梧男子都沒有擋住這滴襲來的茶水,剛剛用力準備站起的左腳,膝蓋被茶水擊中,頓時一屈膝,魁梧男子已經(jīng)由單膝跪地變成雙膝跪地呢。
“好俊的功夫。”
江傲楓心中暗贊一句,茶水被濺出之時,便已經(jīng)被劍氣覆蓋,然后瞬間凝成了冰粒。這一滴茶水看起來好像還是茶水,但實際上卻已經(jīng)是布滿劍氣的利劍呢。
不過,這白袍男子明顯沒打算直接殺死魁梧男子,否則以他的修為,將茶水直接襲向魁梧男子的氣海,只憑借著這凝成團的極寒劍氣,估計就能夠讓魁梧男子氣海內(nèi)的劍氣直接暴走。
“你……啊……?!?
魁梧男子剛想站起,膝蓋又中一箭,頓時狂吼一聲,又想站起來。
這時候,白袍男子手腕又是一顫,又是一滴茶水襲出,魁梧男子膝蓋再次中箭。但他卻沒有就此放棄,左右腳輪換著用力想要站起來。
可白袍男子每次只是手腕微微一顫,一滴茶水便飛濺著襲出,準確的擊中魁梧男子用力的哪只腿的膝蓋。
落在眾人的眼中,能夠看到的一幕就是,魁梧男子不斷抬腿,然后不斷落下,就好似在原地跪著不斷雙腿抬起落下一般,卻是始終不得寸進。
這種情形,如果持續(xù)下去,恐怕白袍男子茶杯之中的茶水,也都要耗盡了。
“朋友,適可而止吧。”
與魁梧男子原本坐在同一桌上的劍修士們,終于有一個人站起來說了一句話??嗄凶幽强嗟纳聿?,被人以茶水一次一次的擊中膝蓋,跪倒在地的情形,實在是讓人有些看不過去呢。
而且,魁梧男子之所以會去找白袍男子,本就是他們這一桌子人的玩笑激的,這時候站出來說話,倒也正常的很。
那白袍男子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只要那魁梧男子試圖繼續(xù)向前,他手腕便會輕輕一顫,濺飛出一滴茶水,擊中魁梧男子的膝蓋。
“常嘯,退回來吧?!?
第一名站出來的劍修士所說的話語,白袍男子完全無視,同桌這時候又站起了另一名劍修士,常嘯顯然就是跪在地上的那名魁梧男子,他們一桌一共坐了五個人,此時站出來對常嘯說話的人,正是五人之中修為最高的一個。
他倒是比較聰明,知曉白袍男子性情孤傲,渾然沒將眾生放在眼中。即使是他們這些眾生眼中的天之驕子,在白袍男子眼里,估計都與螻蟻同樣。
所以,喝止白袍男子,根本就沒有任何作用。聯(lián)想到白袍男子唯一開口說過的一句話,并且那語氣嚴肅認真的樣子,他便只能勸常嘯呢。
那魁梧男子聞言,性情沖動的他,在膝蓋連中十幾箭之后,總算也知曉了自身根本不是白袍男子的對手,頓時停下了繼續(xù)抬膝的動作。
與此同時,白袍男子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他手中一杯清茶,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只余杯底少量,便自顧自的拿起桌上的茶壺,將茶杯倒?jié)M。
一切就好像沒有發(fā)生一般,他對魁梧男子的羞辱,他也完全沒有在乎。
那喚作常嘯的魁梧男子,這時候一臉頹然之色,跪坐在地上,卻是連站起都不想了。顯然,對于性情沖動愛面子的他而言,在眾人面前被這般羞辱,實在是太無地自容了一些,倘若此時地面裂開一道縫隙的話,相信他會毫不猶豫的直接鉆進這條縫隙之中去。
幸好,常嘯那一桌有人適時的走到了常嘯身旁,將常嘯扶起,直接回到了原來的桌位之上。
今天來參加這次盛會的劍修士,原本應該都是不相識的,即使是相識關系恐怕也非常尋常。常嘯那一桌的人,應該也是臨時認識不久,這些人能夠做到出言喝止,并且扶起常嘯,倒不是他們?nèi)擞卸嗪?,實在是看不下去常嘯被白袍男子這般羞辱。
“在下文濤,敢問朋友高姓大名?”
這件事情,也顯然不會就此結束,常嘯那一桌五人之中修為最高的男子,突然開口問道。
“玉求瑕?!?
白袍男子想來是覺得這個叫做文濤的說話,使得他不用在阻止那魁梧男子靠近,輕松了許多,因此竟然沒有無視文濤的話語。
他說出名字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淡,顯然并沒有與文濤相交的意思。只是,這平淡的語氣,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卻猶如驚雷一般。
要說近幾個月里,新崛起的人物之中,誰的名字最是響亮,毫無疑問便是玉求瑕。比起楚紅顏只在華陽郡一戰(zhàn)揚名而言,玉求瑕在東荒郡十余戰(zhàn),無一敗績的事跡,也早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南陸劍域。
能夠來參加這次水月劍宗百年一度盛會的人,基本上也都是各郡域各城市的少年俊杰,這些人對于少年天才崛起揚名的事情,自然更為關心一些。
而且,即使是他們不想關心,家族之中、宗門之內(nèi)、勢力之內(nèi)也時不時會有人提起,將這些突然崛起的少年天才與他們比較,因此他們對于玉求瑕的名頭,完全可以說如雷震耳呢。
“竟是無缺公子,文某久聞公子之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之龍。”
文濤顯然也沒想到,此人居然是獲得水鉆劍帖的無缺公子,底氣不由便弱了幾分,話語之中已經(jīng)流露出結交之意來。
按照少年俊杰們相識的一貫套路,這時候玉求瑕應該也要恭維文濤幾句,那兩人自然就能夠結交成為朋友呢。
“你的名字,我沒聽過,不過,你不算太差?!?
然則,玉求瑕卻明顯沒有跟文濤相交的打算,他的回話語氣依舊平淡,對文濤的評價,卻只有一個不算太差的評語。
“能得無缺公子一句不算太差的評語,文某幸之?!?
文濤卻絲毫不見惱怒,說起來這次來參加盛會的人當中,聽過文濤之名的倒也不少。上云郡文家之名,在南陸劍域雖然不算頂尖,但在上云郡卻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家族。
不過,文濤卻并不是靠著文家出名,他只能算是文家的旁系子弟,但在文家的年輕一輩子弟之中,天賦卻能夠排進前三,在整個上云郡也是郡域內(nèi)遠近聞名的少年天才。
此次上云郡來參加這次盛會的人當中,文濤絕對是最優(yōu)秀的一個,即使是放眼如今整個大殿,文濤也絕對能夠排進前十去。
要知道,此時大殿之中,大多數(shù)人獲得的劍帖,可都是最低級的青銅劍帖,而擁有銀月劍帖的人,應該還不到十個。文濤便是獲得銀月劍帖之中的一個,被人直接說沒聽過他的名字,雖然算是實話實說,但未必也有點落別人面子的味道。
文濤沒有生氣,甚至以此為幸,想要結交玉求瑕的意思,可以說已經(jīng)有點低聲下氣呢。
只是,沒想到的是,玉求瑕卻并沒有繼續(xù)接文濤的話,他又繼續(xù)品著茶,周圍發(fā)生的一切好像跟他都沒有關系一般。
這時候,場中的議論終于開始響起。
玉求瑕的名頭,究竟有多大,一直處于九龍?zhí)兜椎慕翖?,倒是知之甚少。他唯一一次聽人提及玉求瑕,乃是在攬月軒的茶樓之中,聽名喚少昊的長輩們閑談時提及過。
之后,有關于玉求瑕的消息,江傲楓就全然不知了,攬月軒之中雖然還偶爾有人提及,但卻基本上與第一次聽名喚少昊的長輩們閑談時所提及的內(nèi)容差不了多少。
這時候聽到眾人的議論,江傲楓對玉求瑕,也總算是有了更多的了解。
東荒郡最為耀眼的新星,無親無友,如同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此人擁有著極其偏執(zhí)的潔癖,任何時候都不愿意沾染任何污穢。從不飲酒只飲茶,對吃食極其挑剔。
行事一向直來直往,光明正大,絕對不玩任何陰謀詭計。在東荒郡的數(shù)十戰(zhàn)之中,曾經(jīng)有對手佩劍比他略差,他頓時放棄使用自身佩劍,換用一柄更差的佩劍后才與對方一戰(zhàn)。
而且,此人說話也從來是一針見血,從無半句客套虛言,是真是假是強是弱,他只說出自己的認定,即使是這些認定會很傷人,他要嗎不說,若是非要他說,他便直接說出。
從眾人的議論之中,江傲楓得到了上述的結論,對玉求瑕的興趣,頓時更加濃厚。而直到現(xiàn)在,江傲楓還一直站在大殿入口處,能夠看到的只是玉求瑕的背影。
此時此刻,江傲楓在好奇心的催促下,終于邁出了第一步,朝著玉求瑕所在之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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