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的海面,一直很迷蒙。楊皙跟殷峘在海龜的龜殼上度過了一天一夜。只是他們直直往東邊走,卻遲遲沒有看到所謂的蓬萊洲。待穿過了層層霧氣之后,又是一派廣袤無垠的蔚藍色海面。
四周都是藍色的海水,他們的立足之地就只有一方龜殼。若是換做一般人早就絕望了。殷峘尚且淡定自若,楊皙臉色有些沉,除此之外倒也沒什么。也不知他是在氣遲遲找不到蓬萊洲還是在氣別的什么。
海風撩起他的白袍,清冷而孤傲的神色,恍若仙人臨世。殷峘滿頭孔雀藍的長發和衣袍也在風中獵獵飛揚。
那司南堯玉,一直指著東面的方向。楊皙忽然問:“依你看,何時能夠找到蓬萊洲?”
殷峘半勾起嘴角,道:“楊兄稍安勿躁,該來的遲早會來。”
連薇推門而入,執明正半靠在榻幾上袖書而看。墻側邊,是一扇明凈的小窗,光線很好。聽到動靜,執明抬起眼來看了看,復又垂下了眼簾繼續看書。
連薇摸了摸鼻子,打量了一下執明的寢宮,干干笑道:“不錯嘛,這里打掃得蠻干凈的,看來她們還是很盡職盡責啊。”
執明淡淡然道:“她們還沒開始就哭著走了,是我自己打掃的。”雖然表情很淡,說話的語氣卻很柔,眼角凝著幾許柔和的春意。
連薇背著手踱了過來,瞅了瞅他又道:“其實下次你可以叫她們在身邊伺候你的。”
執明修長的手指翻了翻書,唇畔帶著若有若無的笑,道:“好啊。”
后來連薇百無聊賴,在榻幾上坐下,又覺得有些乏,便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挨了上去,如往常那般,乖順地伏在執明的腿上。半晌抬頭看著執明,道:“主公,三百年前你初來東海是怎么當上海皇的?在那之前你是怎樣的?”
執明不問她的過去,但是她有時候也想知道執明的過去。
執明抬手撫過連薇的發絲,淡淡地一語帶過:“三百年前的事情,記得有些模糊了。怎么當上海皇的,自然是強者為王。”
迷迷糊糊間,連薇只覺得腦海中有無數影子飛速掠過,過去的記憶總是在這樣折磨著她。她忘記的那些重要的人,時不時要來她的夢里流連一番,可是無論她怎么努力都看不見他們的面孔。
不知不覺連薇額上便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眉心里的印記一下一下閃著紅光,溢出滿滿地煞氣。執明放下了書,專注地看著她。
連薇閉著眼,口中卻清醒地問:“你是不是背棄我的那個人?”也不知她是在問執明還是在問夢里的人。
執明半晌輕輕應道:“我不是。從前不是,將來也不是。”
連薇有些無助,手拽緊了執明的衣角,聲音里隱約帶著顫抖:“執明,執明,你到底是誰?我有太多的疑惑了。”
執明不怕被她眉心里溢出的煞氣灼傷,素白的手指去撫平她的眉頭,手指泛出淡淡的青煙,道:“累了,便睡去吧。我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