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展白離開雪鏡福地,當然,跟他一起的還有所有劍閣之人。由此也徹底的宣告了這場鬧劇的終結。
當然,這其中還是有了一些變數。
除去傷亡的百多人外,聞人世家并沒有跟隨展白一同離開。
三天之中,經過展家核心層次利益的重新分配,其中參與了此次事件的聞人世家,并沒有被追究責任,反而成功的傍上了天賜展脈這條大腿。
雖然效忠的對象由展白變成了展傲云,但實質上,卻沒有不同,至少在聞人世家看來,沒有不同,都是天賜展脈。所以這個結果,他們接受的毫無負擔。
對于天賜展脈來說,這也算是好事。畢竟聞人世家怎么說也算是一流的家族勢力,能夠將其收攏,雖然要付出不少的支持,但對于家族影響力的擴張,也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
反倒是展白,表面上看,仿佛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憑白的為展家牽線搭橋,最終卻落得人財兩空。可事實卻不盡然,因為他掌握住了聞人世家的未來當家人。
聞人梓離已經徹底的拜入劍閣,至于他的弟弟聞人斂里,雖沒入劍閣,甚至為了某些原因進入雪鏡福地求學,但憑他跟展白的關系,未必就比其姐姐差多少。
有此二人在手,展白就不怕聞人世家翻出他的手掌心。
此次回返,少了聞人世家的隊伍,卻也多了另外一支隊伍,人數在一百五十左右,全部都是穿盔貫甲,氣勢洶洶,赫然是一字并肩營。
說起這一百五十左右的一字并肩營,展白心中卻有些郁悶。兒子展叔牙的出現,尤其是他那小小白狐的模樣,雖有些驚世駭俗,可在確定了他的天賦之后,卻是更加惹得展才孤的憐愛,不僅如此,就連那些爺爺輩的其他幾個人,竟然出奇的統一了口徑,當著展傲天跟展傲云的面,將下任家主的位置定了下來。
只是從這一個方面,就不得不讓展白感嘆。
天賜展脈能夠傳承千萬年,當真不是白給的,平日里,這些親兄弟們,為了權勢甚至為了各自一脈的前途,可謂各自為政,恨不得咒死對方,可在家族利益面前,卻是表現出了常人難以理解的團結。
展才孤的幾個老兄弟,就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展才孤在重孫兒身上的深遠目光,其他人又何嘗看不到,而且那孤注一擲的魄力,也是讓下面的小輩連連嘆服。
于是,眾望所歸,展叔牙這個,不,確切的說,這只口不能言的小白狐,就成為了下任家主的不二人選,同時也是天賜展家最大的絕密,在展叔牙真正成長起來之前,除了老一輩的六人以及展傲天兄弟倆以及展白夫婦外,甚至連展良垣都無權得知。
此決議一定,也徹底的讓展傲天下定了決心,將忠于自己的二百多一字并肩營全部送出,尊孫兒展叔牙為主。
看清楚了,是送給展叔牙,而不是展白。也就是說,日后,除了展叔牙之外,即便是展白或者隱兒,也無權對他們發號司令。而一字并肩營的任務,也只有一個,就是竭盡全力的保護幼主的安危,職位上類似于親兵護衛。
可是下定決心是一回事,真正實施起來的話,還是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問題。
一來,展叔牙年幼,根本沒有能力節制這些驕兵悍將,而從過往的歷史經驗看,一切失去約束的力量,日后做出什么樣可怕的的事情,都有可能。甚至在野心的催動下,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無可能。
其次,“眼紅”這兩百多一字并肩營的,可不僅僅只有“展白”,相比之下,展良垣更是心急。甚至于暗地里沒少借著自己的身份,打著慰問的口號于那些一字并肩營的老相識攀關系。所以當展傲天對這些部屬下令他們的歸屬時,竟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不滿。
對于這些人的不滿,展傲天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知道又能如何?當初,面臨絕境之時,這些人都沒有背叛自己,忠心如此,即便是他也不能給予處罰。雖有心敲打展良垣,可因為要保密展叔牙的關系,又不能明言。
重重的困擾下,展傲天最終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近半數之人選擇了展良垣,只剩下一百五十余人聽從了自己最后的號令。
對于這樣的結果,展白也是頗為無奈。
畢竟,在收買人心上,展良垣比自己可是有著先天優勢的。
當然,這一百五十余人也同樣給展白帶來了問題,就是前文所提到的第一點。
其實這也是展白自找的。
原本,按照展才孤等人的想法,作為下任家主的展叔白,自然要受到天賜展脈最嚴密的保護,為此,甚至不惜調動一切的力量。
可是此話題一出,立即就遭到了隱兒的言辭拒絕。
作為母親,隱兒是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以后要像個囚徒那般生活,更何況,她也不舍得與兒子分離。
隨即,展白也委婉的表達了拒絕之意,不過,他的解釋就更加的有收服力了。
天賦不等于成就,溫室里的花骨朵,再漂亮也經受不住風雨的侵蝕。
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總結起來,就是這么一個意思。
反正就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加之母子難舍,最終讓展家一干人等妥協。
展叔牙依舊跟隨展白夫婦回歸劍閣。
借助天賜展脈以及萬花苑的法華陣,僅僅用了不過兩天的時間,展白一伙人,便橫跨十萬多里,回到了劍連天
沒有休息的時間,當天晚上,展白就召集宗門內的核心人物,進入書房開會。
展白與隱兒并排坐于書房的上首,大眼向著房間內的所有人一一望去。
劍衣領中來了楚遲、顏修兒、蒼劍生、嚴羋。
劍飛燕中,紅顏、穎兒、曉君、玉環、聞人梓離、孟天雪、展瀟七女俱到。
煉血暗閣只來了秦莫冷一人。
下六閣中,只來了六位閣主,分別為孟不同、蕭書達、馮默峰、錢李王、展念念、鄭錚(魅蝎)。
除此之外,還有聶小凡、琴音兩人。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展白率先開口。
此話看似毫無頭緒,但在場的沒有傻子,如何聽出言外之意。
“其中的得失,下去后,自己去總結,在這里,我也不多說了。”展白做足了甩手掌柜的范,“首先,我先說一下職位的調動。”
所有人神情不由的一肅,有的期待,有的則是忐忑。
“不要緊張,只是微調。”展白微微一笑,“主要是煉血暗閣這邊,因為某些原因,展良垣已經無法擔任閣主一職了。”
聽到這,其他人不無松了口氣,而秦莫冷的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展白跟展良垣之間的齷蹉,雖然并沒有傳揚出去,但稍微有心之人,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如此一來,秦莫冷的位置無疑就變得尷尬了。
一方面,秦莫冷是展白一手提拔起來的。可另一方面,當年,在展白的撮合下,他又拜入了展良垣門下。
一邊是伯樂,一邊是恩師,若是以前,展白兩兄弟好的可以穿一條褲子,夾在其中的秦莫冷自然是受益匪淺,可是現在,就有些兩頭不討好了。
所謂人心難測,隨著展白跟展良垣的分道揚鑣,兩人對秦莫冷勢必都不會像以往那般信任。特意的刁難倒也未必,但煉血暗閣如此重要的力量勢必與他無緣。
果然,展白的目光很快定格在秦莫冷的身上。
“按理說,作為副閣主,莫冷你不論是個人修為還是威望,順勢入主可謂是人心所望。”展白一張口,卻沒有讓秦莫冷感受到一絲的高興。
在場的,是人都看得出,這不過是宗主先揚后抑的把戲。
沒有辜負眾人的期望,展白隨即的一個“但”字,讓書房的氣氛立時凝固了起來。
噗通一聲,沒等展白說下去,秦莫冷已經從起身,屈膝跪了下去。
“弟子慚愧,這么多年來,身受家室的拖累,實在沒有了進取之心。以前有師尊撐著門面,弟子也樂得逍遙,可現在……實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特來請辭,還望宗主成全。”
望著腳下誠惶誠恐的秦莫冷,展白神色變得很是復雜,滿意于他的識時務,同時也對他的命運惋惜不已。
此事,要論起來,秦莫冷實在是太過冤枉了,畢竟,當年,也是展白主動撮合,才讓他拜入了展良垣的門下。可現在,卻要讓他為風險買單。
只可惜,這個世上,對錯真的不重要。
作為上位者,展白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宗門的核心層內存在隱患。秦莫冷不管是不是冤枉,他都必須離開煉血暗閣。
“也罷,既然你如此說了,本座若是不成全你,就實在有些不近人情了。”展白沒有假惺惺的予以挽留,果斷的同意了秦莫冷的話。
“莫冷,本座也知道,如此對你實在不公,只希望你能懂得我的苦衷。”展白感慨道。
“宗主,不要說了。沒有宗主,弟子也不會有今天。若說弟子沒有想法,就顯得虛偽了,但卻不是懷恨宗主,只是難以割舍與煉血暗閣的感情。畢竟……”大好的男兒,說到傷心處,已是老淚橫流。
在場之中,哪怕是展白,都沒有誰比得上秦莫冷對于煉血暗閣的感情。
毫不客氣的說,煉血暗閣從創立之初,無不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秦莫冷,接令。”展白聲音陡然變得一肅。
“弟子在。”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知道決定秦莫冷命運的時刻到了。
“從即日起,秦莫冷卸任煉血暗閣副閣主一職,入主名人堂。并勉勵其所作出的巨大貢獻,特賜終身榮譽閣主一職。”展白沒有假琴音之口,下達了命令后,徐徐起身,親自將秦莫冷攙扶了起來。
“或許有人要問,這名人堂是什么東西?”展白微笑的望著秦莫冷,但這話明顯是對所有人說的。
沒人開口,都在等著展白的下文。
“名人堂,乃本座這兩天深思熟慮后所創建的。以后,自此之后,每二十年開放一次,一次只有一個名額,選取對宗門貢獻最大者進入。名人堂雖沒有實職,卻是我劍閣之高榮譽。但凡進入名人堂之人,其后代家族,與宗同休。除非造反,任何過錯,都可免罪三次。”
嘩啦!!!
一番話后,整個書房都陷入嘩然之中。
好一個“與宗同休”,若是理解不錯的話,這跟一國的傳國公侯又有何異。只要宗門不滅,其家族便永享富貴安逸。雖然后面有所限制,可在眾人看來,只要腦子沒毛病,誰沒事干那種殺頭的造反勾當。
無上的榮譽,無上的恩惠,對于這書房之內,除了展白夫婦外,誰不眼紅,誰有不嫉妒呢。
同時,眾人也不得不嘆服,為了安撫秦莫冷,展白也算是下足了本錢啊。
“宗主……”另外一邊,秦莫冷也是受寵若驚,實沒想到,事到如今,宗主竟然還如此的照顧自己。
感激涕零下,秦莫冷順勢就要下跪,卻被展白穩穩的托住。
“這不是本座的恩惠,而只是你應得的。”展白誠懇道,“其余的事情,你大可放心。此事并不會連累到你的后代,不過,本座還是希望你能最后在幫我一把。”
“宗主且說,弟子必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這么嚴重,就是本座為你尋了一處修養之地,希望你不要拒絕。到了那里后,你若是閑不住,也可以找些事情做,否則,大可做一個富家翁。”展白有些違心道。
秦莫冷又不傻,如何聽不出,這其實是一種變向的軟禁。
不過,對此,他并沒有太多的怨言。畢竟他現在的位置太過敏感了,誰也不敢打包票,自己日后會不會為展良垣所用,掉過頭來對付劍閣。
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置于監視范圍之內了。
“弟子,謹遵宗主安排。”秦莫冷沒有猶豫,夾雜在展白跟展良垣之間,也確實讓他很為難,就他自己而言,最好的作法,便是不聞不問。
“嗯,你先回去收拾一番吧。明日,我會派人尋你,到時會帶你去縹緲城的。”展白滿意的點了點頭,終于松開了托住秦莫冷的雙手。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已經卸任,秦莫冷自然知道,下面的會議已經沒自己什么事了,也不多說,向展白以及眾人拱了拱手,便走出了書房。
對于秦莫冷,展白的作法,無疑有過河拆橋之嫌。好在在場的人都深知其中的厲害,并不會心生不忿,可下面的弟子就不好說了,尤其是煉血暗閣。
這對于即將接任煉血暗堂之人來說,無疑是不小的挑戰。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煉血暗閣作為上三閣,對我劍閣的意義,就不用本座贅言了,現在正、副閣主空缺,不知諸位可有人毛遂自薦又或者推舉賢良?”送走秦莫冷,展白毫不婉轉的問向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