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達克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后背石床那堅硬而冰涼的溫度讓他忍不住微微顫抖,鋪在石床上的是薄薄的草鋪,這些東西在夏天的時候會因為汗水而粘糊糊的粘在身上,到了冬天則只能提供可憐的保暖效果,根本沒辦法隔絕那種冰涼的觸感。
但是不論如何,這種睡鋪了草鋪的硬板床的感覺還是喚醒了科爾達克過去的記憶。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恍惚。
在花了幾秒鐘時間取回自己的記憶之后,科爾達克意外的發現自己身上竟然沒有傷,甚至連之前和喬弗里戰斗的傷也好了個差不多了。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因為喬弗里是什么樣一個人他是在他清楚了。像這種家伙絕對是錙銖必報的,而他把喬弗里一條腿都給扯了下來,他怎么會還讓自己好好活著呢?
想到這里之后,科爾達克回憶起了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個黝黑的中年人。那個相貌,再加上能夠若無其事接下身為高階戰士的自己的傾力一擊……
很快科爾達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看來流浪圣槍救了喬弗里一命,同時也暫時地救了自己一命。但是如果可能的話,科爾達克就算拼掉這一條性命也想砍了那個殺了他兄弟的見鬼王子。
他艱難地坐了起來,然后試圖搞清楚當前的情況。自從凱文把他帶走之后,科爾達克就一直處于昏迷狀態。這當然有科爾達克受傷太重的原因,但另一方面,也是凱文暗中做了一些手腳。畢竟扛著一個不會動不會跑的人怎么都比一個活蹦亂跳而且試圖逃跑的人要輕松不少。
“醒了?”一個平穩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科爾達克循著聲音扭過頭來,這才發現在自己牢房外面正擺了一張凳子,凳子上坐了一個人。因為地牢陰暗無光的原因,微弱的火把只能依稀照亮那個人的輪廓,卻看不清他的臉。
可是科爾達克卻知道他是誰,因為自從第一次和他見面之后,科爾達克就將這個人的聲音給牢牢地刻在了心里。這個人可以說改變了他的人生,他毀了科爾達克原本的生活,也逼得科爾達克不斷奮斗,最終做到今天這個地步。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也成就了科爾達克。
他就是霍克帝國的宰相,所有朝臣都難以揣度和琢磨的老狐貍——阿爾弗雷德?羅林。
科爾達克意識到面前的人是誰之后也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沒有憤怒沒有抓狂,只是平靜的看著那個在火把的光芒中若隱若現的宰相。然后開口說道:“既然你能出現在我的面前的話,這么說來,這里就是梅林德爾的地牢了?”
“你很聰明,也很有能力。”阿爾弗雷德嘆了一口氣:“所以我真的搞不懂……”
“搞不懂?”
“是的,我搞不懂當初他們為什么沒有看出來你的才能,只是把你當成了一個普通的小馬夫來對待。”阿爾弗雷德嘆了一口氣:“如果當時能引起重視的話,至少我現在也不用這么麻煩地來想辦法對付你了,而我很討厭麻煩。”
“這么說來,你知道我是誰了?”科爾達克臉上還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如果阿爾弗雷德真的知道自己身份的話,那么他就有充分的動機來對付自己,而這么一來,薇拉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就在他手上了。
“史密斯商會。”阿爾弗雷德說出了一個早就被人遺忘的商會名稱。
那個商會是十多年前霍克帝國一個頗具規模的武器供應商,但是因為某些問題而和曾經是軍務大臣的阿爾弗雷德產生了利益沖突。于是阿爾弗雷德用了些計謀搞垮了那個商會,大部分的商會成員要么入獄,在不久之后死于牢獄里的意外,要么被流放到了環境比北方冰雪高原還要惡劣的沿海地區,最后死于天災。
可以說,那個龐大的商會的成員基本都被阿爾弗雷德給收拾了個干凈。但是他卻漏掉了一個人,一個和商會有著密切關系的少年。他叫科勒?史密斯,他是史密斯商會會長的兒子。那個科勒?史密斯,其實就是后來的賽勒諾斯。他為了避開阿爾弗雷德有可能的追查,只能隱姓埋名,改名為賽勒諾斯,而賽勒諾斯,在通用語之中就有沉默和謹慎的含義。他希望能通過這個名字提醒自己世界的危險以及過去的仇恨。
賽勒諾斯一直沉默寡言,因為他的心中還背負著家族的仇恨。只是現實就是這么殘酷,賽勒諾斯甚至還沒有成長到足以為家族復仇的地步,就被一群突然闖入的獸人給莫名其妙的殺掉了。
至于科爾達克……他其實也是史密斯商會的人,但是因為當時的他只是一個負責清掃馬棚的臟臭小子,所以阿爾弗雷德并沒有對他進行太多的迫害。
在事發的那天,他恰好和賽勒諾斯一起偷跑出去外面玩。因此他們逃過了帝國的官兵。但是后來整個梅林德爾的搜捕讓這兩個只有十幾歲的孩子非常緊張。于是他們離開了那里,并且找機會偷渡到了蘭斯大陸。
之后兩個小家伙憑借自己當初在商會里學到的皮毛功夫開始當上了傭兵。因為當初遇到了一個不錯的帶隊隊長,他們兩個小家伙才能一路有驚無險地活到了下來。后來他們成長了起來,遇到了薇拉,遇到了雷格納,但是賽勒諾斯卻不幸的沒能挺過最后的幾年。
這就是科爾達克和賽勒諾斯兩人關系的真相。剛開始的時候,賽勒諾斯是大商會高高在上的少爺,而科爾達克則是一個骯臟而低賤的小馬夫。
當時的賽勒諾斯就和科爾達克關系很好,年幼的賽勒諾斯樂觀開朗,而且沒有絲毫大少爺的架子。他最喜歡的就是和那個高大的科爾達克一起跑出去玩兒,因為每次被發現科爾達克都會毫不猶豫地替賽勒諾斯頂缸,承擔一切過錯。
后來家族中的變故讓賽勒諾斯失去了少爺這個身份,兩個人就開始以兄弟相稱。而且因為科爾達克更加聰明、為人更靈活,在他們組建了傭兵小隊之后,反而是科爾達克成為了隊長。賽勒諾斯并不對此感到不滿,他知道自己沒有那方面的才能,而且當時的他也知道自己能活到現在有一大半的功勞都是科爾達克的。
但是最后,賽勒諾斯還是死了……
科爾達克搖搖頭揮去這些往事,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他考慮了一下自己的處境,最后覺得既然已經到了一無所有的地步了,那么不妨攤牌比較好。他對阿爾弗雷德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不妨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這正是我來這里的目的,我也想和你談一談。”阿爾弗雷德點點頭,他站了起來,然后走到了牢房的邊緣。因為這里的牢房都是由特殊材料制成的,所以阿爾弗雷德倒是不害怕此時科爾達克突然暴起傷人。而且,所有在這里的囚犯都已經被宮廷法師協會用秘法封閉了斗氣或者魔法,現在的科爾達克嚴格來說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壯漢罷了。
“那么我先問了。”科爾達克也從床邊走到了牢房邊緣,他此時終于看清了阿爾弗雷德的臉。這個壯漢低著頭盯著阿爾弗雷德那灰色的眼眸然后問道:“薇拉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沒錯。”阿爾弗雷德點點頭:“我一直想找機會從你那里獲得一些話語權,而那個女人單獨行動出現的太及時了。所以我就讓人把她請了過來。”
“她在哪?!”科爾達克用力的抓住了牢房的鐵欄桿。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阿爾弗雷德面無表情地說:“如果你真的想談談,那么最好還是提一些切合實際的問題比較好。”
“她還活著?”
“她死掉就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毫無疑問,她還活著,而且活得不錯,我們有專門的人士照顧她,無論她想絕食還是自殺都是不可能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說得好像我還要因此感謝你一樣!”科爾達克咬牙切齒,他想了想,然后接著問道:“巴羅爾在哪?他是不是去過你們那里?”
“巴羅爾是誰?”阿爾弗雷德歪了歪腦袋。
“別跟我裝蒜!你肯定已經調查過我們這些人!”
“好吧,我承認我調查過你和你身邊的人的一些身份背景,也知道那個巴羅爾是薇拉的弟弟。”阿爾弗雷德仿佛心不在焉一樣看著別的地方說道:“可是據我所知,他不是早就在和黑暗挽歌大人的那一場決斗之中死掉了么?他怎么可能和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科爾達克心中盤算著,阿爾弗雷德說謊了么?
如果有人想從這條老狐貍的表情上來判斷他是否說謊,那么這個人十有八九是會失敗的。
所以,科爾達克看了半天,卻也猜不出真相來。而巴羅爾也確實是暗影生物,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暗影生物是很難被殺死的。光照確實會讓暗影生物痛苦,但是想要單純憑借陽光殺掉暗影生物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一些強大的光明系法術,但是根據科爾達克的調查,阿爾弗雷德家里所供養的法師最強也不過是布里巴恩斯那個級別的中階巔峰,想要干掉巴羅爾是絕對不可能的。
是不小心遇到了強大的高階牧師了?又或者其中有別的什么隱情?巴羅爾現在究竟在哪?科爾達克一時間陷入了迷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