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暖手指一頓,死死拽住蕭陽的衣袖,慢慢閉上了眼睛。
同當初在北海遇襲后,蕭陽趕到并讓她閉上眼睛相比,她更信任蕭陽。
不管外面的血雨腥風,他總能讓她平安。
蕭陽晴空般眸子因為身后女孩子的柔順依戀而明亮璀璨,應該感謝謀逆的周首輔,緩緩一抹愉悅的笑容在蕭陽唇邊綻放。
明明他是笑容宛若春風,暖若晨曦,周首輔的心卻沉入冰窟,腿腳僵硬,便是周圍簇擁的侍衛(wèi)也無法讓周首輔有任何的安全感。
他懷疑是不是自己才處劣勢的一個。
蕭陽散漫的說道:“留全尸!”
感覺握著他袖口的手顫抖了一下,到底還是個女孩子。
還是別讓這些血腥之事困擾她了。
“動手。”
蕭陽握住顧明暖的手,仿佛疼哄小動物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又輕輕摩挲她的手背,對著突然出現(xiàn)身穿黑衣的死士道:“別弄得殺豬似的,聲音小點。”
操刀劍的死士冷漠的眸子閃過困惑,他們只殺人,沒殺過豬。
動靜小點?
那就是一刀封喉唄。
二十于人宛若幽靈速度極快沖入周首輔的侍衛(wèi)中間,翻飛得寒芒不停閃爍,他們宛若收割莊家手起刀落,噗噗噗,當當當,侍衛(wèi)一個個倒下,快得連求饒聲都來不及喊出。
周首輔震驚了。
紀太后等人從沒見過這般簡單粗暴的收割人命的場景……便是趙賢妃都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
早就聽說蕭家死士的威名,她也養(yǎng)了不少的死士密探,但都不比不上蕭家死士。
也許是比不上蕭陽手中的死士。
周首輔連連后退,向殿外呼喊,“來人。放箭,放箭!”
蕭家死士再強,人數(shù)上還是他占優(yōu),一個個……一百個侍衛(wèi)還打不過一個蕭家死士?
讓人更震驚的事情發(fā)生了,沖進來的侍衛(wèi)其中有一半把利箭指向了周首輔!
周首輔眸子瞪得比燈籠還大,似見了鬼一般,“商易。你……你是我孫女婿……你……你竟然背叛我?”
商易跟了他十年。為他出生入死,掃除了很多政敵,也是周首輔最信任的人之一。
“蕭爺麾下二旗總領(lǐng)拜見四老爺。”
商易面無表情單膝跪在蕭陽面前。簡簡單單的跪拜動作讓人覺得商易無比尊敬蕭陽,唯蕭陽之命是從。
周首輔的侍衛(wèi)們略有遲疑,有得甚至揉了揉眼睛,商易怎么可能是蕭家死士?
而他們猶豫之時。一身黑衣的蕭家死士并沒停下收割人命,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遲疑,只有威脅主子的人倒下死去,他們才會停下來。
猛然想到了什么,蕭陽掃過謝玨。“我想聽將軍令。”
“蕭陽……”顧明暖不用睜眼就能感覺到周圍詭異的氣氛,“別鬧。”
一半人反水,一半人被蕭家死士圍剿。偶爾有兩支利箭射向蕭陽,也都被他輕輕松松擊落。
打不過蕭家死士。慈寧宮外援軍的聲音越來越大,“只誅匪首,脅從不論。”
謀逆的人完全喪失了斗志。
簇擁著周首輔的侍衛(wèi)緩緩跪在地上祈活。
周首輔面若枯槁,大勢已去的苦笑,“我不如啊,不如蕭家,比不過你們蕭家籌謀多年。”
這時候還不忘挑撥楚帝和蕭家的關(guān)系?
蕭家的野心和實力還用周首輔說?
顧明暖突然不想聽周首輔的肺腑之言了,“謝公子。”
激昂的將軍令樂曲響徹慈寧宮,伴隨著刀光劍影,特別的應景。
謝玨盤膝而坐,一張九尾琴放在膝頭,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撥弄琴弦,眸若輝月,俊若神邸。
紀太后見局面已經(jīng)控制住了,長出了一口氣,她總算是活下來了,蕭家的野心……以后可以慢慢削弱蕭家的實力。
蕭陽站姿筆直,目若晴空,除了他身邊的女孩子,他不關(guān)注任何人,任何事。
無論在慈寧宮的紀太后,或是不知是否平安的楚帝,他們又怎能把蕭陽放在京城?
蕭陽必須除掉……紀太后念頭閃過,心中一緊,蕭陽不會給他們機會,一旦除不掉蕭陽,又惹惱了他,京城非大亂不可,蕭陽可不是周首輔……那就只能讓他盡快離開帝都,返回北地。
把靜北侯蕭越留在帝都,借此可挑起蕭家內(nèi)斗。
紀太后手指扣進肉里,暗恨長子英宗沒長眼睛,怎么就提拔狼子野心的蕭家?
她是不是該去供奉歷代皇帝的太廟大哭英宗一場?
也好讓天下百姓知曉蕭家把主子都逼成什么樣了。
趙賢妃低垂下眼瞼,擋住眼里的爭強好勝,蕭家是很強,蕭陽也很厲害,但并不是無法擊潰的……她不僅不能利用小暖,還要防范楚帝利用小暖攻訐蕭陽。
蕭家果真無法抑制?
趙賢妃微微勾起嘴角,周皇后和太子倒了,她也成為楚帝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她下一個目標便是蕭家了。
只是小暖和蕭陽怕是拆不開了。
趙賢妃目光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轉(zhuǎn)了一圈,正因為小暖的優(yōu)秀才會讓人杰梟雄蕭陽傾心。
她是既高興又為難。
一直反對蕭陽和顧明暖相處的姜氏比任何人都平靜,唇邊隱隱浮現(xiàn)著一抹愉悅之色,作為過來人,也是受過情殤的女人,她能看透許多東西,曾經(jīng)自己的女婿也是那么看女兒的,她沒有給女兒挑錯女婿。
經(jīng)過這場宮變,她是不是可以把蕭陽同無情冷酷的蕭家男人區(qū)別對待?
是不是可以相信蕭陽對暖姐兒是真心的?
不行!
蕭陽可比女婿心眼多,她還要再看看,再衡量一番才能放心把暖姐兒嫁出去。
急促且沉重的腳步聲壓下了謝玨彈奏的將軍令,一道雄壯的身影直沖進慈寧宮。
“小暖,小暖。”
聲音洪亮,慈寧宮里擺得金屬玉器似共鳴一般,嗡嗡作響。
顧明暖睜開了眸子,謝玨停下?lián)崆伲掙枴种幸豢眨垡娭櫭髋茪w巢得乳燕跑向一身盔甲,滿身血污的男人。
真是刺眼啊。
哪怕那人是顧衍!
是他將來的岳父。
顧衍臉上新添了幾道血痕,盔甲似在血海中打過滾似的,沒有一處不染血,戰(zhàn)袍底端還滴著血,誰也不知顧衍殺了多少人,誰也說不清顧衍有沒有受傷。
他宛若一尊經(jīng)歷血海的魔神讓每個人心驚膽戰(zhàn)。
顧衍抓住顧明暖的雙肩,眼圈一紅,先是低泣嗚咽,隨后崩潰似得大哭,哭聲同樣震天:“還好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