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九挑眉:“皇上這是什么意思?”
鳳于飛站起身來,背手站定在凰九面前,卻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凰九的面龐道:“什么意思皇后應該心知肚明,孤本不愿拂你臉面,奈何你非要招惹孤。你這場戲倒是導演的好?!?
凰九微微后退一步,鳳目半瞇,字字如珠璣冰冷,落地有聲:“皇上的意思妾身聽不明白。臣妾只知道管理這六宮之事,卻不料皇上獨寵一宮,鬧出這許多事情來還包庇著她不說,難道還想要把罪名丟給臣妾嗎?”
“凰九,你千算萬算,缺漏算了柳妃腹中還有孩子?!兵P于飛別有深意道。
說著又轉向柳妃:“孤只給你一次機會,否則,定叫你萬劫不復?!?
柳妃動了動,掙扎著從凝歌腿上起身,連滾帶爬的下了地,又搖搖晃晃的沖著鳳于飛磕了頭,虛弱道:“皇上恕罪!是妾身的錯!”
“柳妃!你胡說些什么?!分明是她下毒害你,你為何還要自攬罪名?”凰九冷聲道。
凰九此時的目光正好似一條毒蛇,死死的纏繞在柳妃脖子上,字里行間都是警告諷刺。卻不料柳妃根本就不為所動,繼續沖著鳳于飛叩首,旋即泣不成聲。
凝歌蹙眉,想要上前攙扶柳妃,只是手在袖中動了動,終究是沒有伸出去。
該來的都會來,從她一開始參與進去的時候就該知道這樣的結果遲早都會來,即便是凝歌真的中了他們的圈套死在了天牢,凰九也不會放過柳妃,事情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只不過鳳于飛出現的早一些罷了。
“說!到底怎么回事?!”鳳于飛對柳妃說話,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著急上火的凰九。
柳妃頓了頓才開口道:“今日賞梅宴,給妾身下毒的并不是凝妃娘娘,是妾身自己!”
凰九瞪大了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了一下,咬牙切齒道:“柳妃,你最好想清楚后果,你自己害自己?你以為這一眾人都是傻子嗎?你一句話關乎多少人性命可要想清楚了!”
凝歌站起身來走到柳妃旁邊,半攙扶著柳妃站起身來,只掃了一眼凰九道:“皇后娘娘急什么?還是等柳妃娘娘說完才好?!?
“說完?凝妃,你是買通了柳妃才是吧?在我鳳翎國,穢亂宮闈,嬪妃之間結黨營私也是死罪!你身為玉瓏國和親公主,難道這點基本的常識都沒人教你么?”凰九冷嘲熱諷道。
凰九在著急。
即便是面上依舊端莊嚴肅,面色清冷,但是也掩飾不了她緊張的事實。
凝歌嘴角微微勾起,猛然想起今日柳妃在沒進坤寧宮之前就提醒自己的事情,又并著后來那鼓點中看見的男人的背影。
莫不是這兩者有關系?
看來柳妃也未必就是甘心被凰九利用呢。
“好了。皇后,還是聽聽柳妃怎么說吧。”鳳于飛打斷了凰九的話看向柳妃。
凰九的目光很快就轉移到了柳妃身上。
柳妃正被凝歌攙扶著坐在椅子上,因為身子骨虛弱的緣故半倚著椅背。臉上神情恍惚,聞言卻又忽然精神起來,看向凰九的目光中竟然多了一絲仇恨。
凰九一愣,正不明就里。
柳妃卻忽然開口道:“只是這一切并非妾身所愿,而是皇后娘娘指使的?!?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震得凰九接連后退幾步,指著柳妃道:“你血口噴人!”
凝歌挑眉,神色平靜的很,似乎此事是在意料之中。
鳳于飛淡淡道:“你繼續說。”
柳妃忽然笑了,聲音斷斷續續的從胸腔內出來,笑著笑著就帶著厚重的喘息,緊跟著一陣劇烈的咳嗽,柳妃的頭向前一撐就吐出一口黑血來。
“柳妃!”凝歌上前一步,那血卻是剛好濺在了她雪白的腳面上,原本不過是點點梅花的鞋面上瞬間就上了顏色。
只是凝歌顧不得,一把攥住了柳妃扣在椅子上的手。
柳妃虛弱的抬起頭看著凝歌:“很抱歉,把你的鞋子弄臟了?!?
凝歌搖頭:“明日再說吧。”
柳妃很堅定的撇開了凝歌的手道:“不,妾身要把話說完?!?
鳳于飛眼神閃了閃,看了一眼不住喘息的柳妃道:“到底是何緣由要你自己給自己下這么重的手?”
柳妃惡狠狠的看著凰九:“是皇后,皇后娘娘要妾身借著酒宴上獻舞之際刺殺凝妃娘娘。”
“你胡說!”凰九低斥一聲,始終半瞇著的鳳眼陡然睜開,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柳妃。
柳妃冷笑一聲,從袖袋里取出一套護甲來,攤在凝歌面前。
凝歌凝神一看,柳妃手上的護甲不是其他的,正是在宴會上吸引了她眼球的那套碧綠色的護甲。
“娘娘還記得這個吧?”柳妃咳嗽了一聲,順手抹去了嘴角的鮮血對著凰九說道。
凰九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護甲是從您宮里賜給妾身的。”
“若是本宮沒有記錯,賜給你這套護甲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之前,那時候你得皇上寵愛,喜歡穿一襲碧紗。本宮得了這套護甲不曾尋思就賜給了你,如今你是要恩將仇報么?”凰九似乎放下心來,只掃了一眼柳妃手上的護甲就轉開了視線。
“恩將仇報,娘娘當真不記得這護甲的由來了?”柳妃咄咄逼人。
“你看看清楚,你手上不過是尋常的護甲,且只有三只。何況就算有毒,時隔半年,這毒分明是你下進去的,如今你脫罪不成還想拉本宮下水,真是活膩了。”
柳妃瞧著手里的三只護甲眉頭微微蹙起,下意識就要攏了手指。
在一邊一直不說話的凝歌看出來其中貓膩,一把攔住了柳妃欲合上的手掌,半瞇著眼睛笑了出聲:“這護甲倒是稀奇的很,每一只上面鑲嵌的珠翠方向都各不相同,攏起來正好是乾坤八卦,只不過這東西缺了個玄武位。巧了,那日里我無意中也得了一個,正和玄武位合上。娘娘要不要看看?”
凰九不言。
鳳于飛從袖中拿出凝歌給他的護甲來,凝歌探手,那護甲正好落在那三只護甲一起。
于此,一切差別也都出來了。
鳳于飛手上的護甲上向前的珠翠,很顯然是亮了許多。而柳妃之前攥在手里的三只護甲上的珠翠顏色暗淡,且有脫落的趨勢。
“凝歌不才,也曾聽說過有一種毒藥用過一次之后就會消失匿跡,完全查不出來緣由的。我瞧著這護甲的時候只覺得是有些不對,但是卻說不出來。倒是娘娘提醒了我,叫我想起來這護甲里面有一個像是簇新的,其他的卻都是舊的?!蹦杈従彽?。
又向著凰九逼近一步,道:“那毒藥應該是涂抹在這珠子上,進入酒水之后這珠翠自然會因為毒藥和酒水的相互作用被腐蝕掉原本的顏色,您看著這三個護甲這樣自信,不過是因為你看見柳妃受理的護甲都是舊的,不足以威脅你?!?
“可是你卻沒有料到,柳妃暈過去的時候我只瞧著不對就順手捋了一個下來。倒是叫我瞎貓碰了死耗子,您說是不是呢皇后娘娘?”
凝歌此時離凰九很近,眼神清冷,卻又偏生瞪得大大的,叫人看著從腳底就開始發冷。
而那新舊分明的護甲正螺釘在凰九眼下,凰九潤了潤唇,眼神閃了閃,剛想說些什么。凝歌卻陡然收了手背過身去。
“娘娘,您以為你在我長歌殿安插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只是到現在卻沒有報來搜查長歌殿的結果,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凰九一愣:“你什么意思?”
凝歌沒有回答凰九的話,習慣性的半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道:“我凝歌自進宮之時起,自認并沒有得罪過娘娘。只是不明白娘娘何以苦苦相逼,連條生路都不肯給?”
凰九依舊不言。
凝歌抿唇,向著凰九逼近了一步:“盛極必衰是千古定理,從沒有什么東西能抗的過這條規律。娘娘再強悍,也敵不過鐵證如山。陷害柳妃腹中皇子,難道還不夠您的罪過嗎?”
“那根本就不是……”凰九激動道。只是話說了一半又陡然收回,眼神轉了轉就把話頭收了回去。
“不是什么?”凝歌瞇起眼睛笑道。
凰九冷冷的盯著凝歌,她真是恨毒了這個女人臉上從容的神情,更恨透了鳳于飛的眼光停留在這樣的神情里拔都拔不出來。
“柳妃!都是你!你胡編亂造陷害本宮于不義!這護甲早就該沒有作用了,你也根本就不是用那護甲上的藥!”凰九把怒氣轉而在柳妃身上,卻是把從前的事情毫不避諱的就招惹了出來。
原本垂著眸子的鳳于飛饒有興致的抬頭看了一眼凰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果真是一場承前啟后的好戲呢。
柳妃聞言長笑一聲,“我就是不想要你干干凈凈的脫身。我丟在凝妃娘娘桌子下面的藥粉是從這坤寧宮里出去的,你以為買通了長歌殿的宮人就能把罪責栽給凝妃娘娘了?您要好好搜自己的宮殿自省才是?!?
“你是故意的?”凰九咬牙切齒,神色明明滅滅之間瞧不出是什么樣的情緒??粗贸阎髣毡赝纯斓纳钋椋鋈痪鸵庾R到事情似乎沒有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