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皇上派人送來的安胎藥,您趁熱喝了吧”,喚月將一碗黑漆漆的藥湯放在了季藍(lán)的面前,“皇上對您可真好?!?
凝歌聞言,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心里是滿滿的愧疚,自從凰肆當(dāng)眾宣布了她懷有身孕的消息,鳳于飛每日都會過來瞧一瞧她,各種賞賜也流水一般的送進(jìn)了她宮里,一時間寵冠六宮,無人能及。
只是凝歌心里清楚這只是一個虛假的消息,所以鳳于飛對她越是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她越是良心不安,甚至一度不敢看鳳于飛的歡喜的眼神,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會說出事情的真相。
“娘娘,您怎么了?”喚月看凝歌愣愣的出神,忍不住關(guān)心的問道,“是嫌這藥苦嗎?奴婢給您準(zhǔn)備了蜜餞,等吃了藥就趕緊的含一顆在嘴里。”
凝歌淡淡一笑,“先放在這里吧,我待會兒就喝?!?
喚月瞧出凝歌的心情不大好,也不敢多問,只得點了點頭,悄聲退了出去,并細(xì)心的關(guān)好了大門。
這濃稠的中藥湯的味道縈繞在鼻端,凝歌眉梢微動,這藥似乎……
一種奇怪的感覺飛快的從大腦中掠過,可是不等她捕捉到就消失不見了,任憑凝歌怎么想都弄不明白那奇怪的感覺是什么,似乎跟這藥有關(guān)系?
想到這里,凝歌忍不住的苦笑,自己還真是沒有做壞人的潛質(zhì),撒額謊就如此惴惴不安,連鳳于飛送來的藥都有些懷疑了,看他那般興奮的樣子,這藥只怕是用了最要的藥材細(xì)細(xì)熬制來的吧。
安胎藥?
她本就沒有懷孕,又何須安胎?
只是事情已然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了,反正在安胎藥總歸是補(bǔ)身體的,她喝了也無妨。
輕輕嘆了口氣,凝歌端起盛著藥湯的玉碗,皺著眉頭一飲而盡。
因為宮里的人都知道凝歌有了身孕,所以為了免于應(yīng)付那些懷著各種心思賀喜的人,凝歌整日的呆在自己的宮來,或是讀書或是習(xí)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dāng)然這也是為了不被人瞧出破綻來。
假裝有孕,欺君罔上,這絕對是死罪。
凝歌皺著眉頭站在窗前,案子上擺著一副才剛剛寫好的梅花小篆,心情突然沒緣由的急躁了起來,這樣的日子,她實在討厭的很,偽裝懷孕欺騙自己的夫君,她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辦出這樣的事情來。
“孕婦還是不要久站。”
聽到身后的聲音,凝歌皺著眉頭轉(zhuǎn)過身,“你來了?!?
凰肆淡淡一笑,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微臣來給貴妃娘娘把平安脈。”
“你倒是盡職”,凝歌淡淡的說道,坐在軟榻之上,伸出一只手腕大凰肆的面前,“陽光真好。”
凰肆微微一怔,將袖長白凈的手搭在凝歌的碗上,淡淡一笑,“貴妃娘娘氣血翻騰,郁結(jié)于心,對胎兒的發(fā)育是不好的,所以還是請貴妃娘娘好生的調(diào)節(jié)心情才好?!?
“你明明知道都是假的,何必還說這些冠冕堂皇的假話?”凝歌收回手腕,皺起了秀氣的眉頭,“跟皇上如此演戲,和我就不必了。”
凰肆淡淡一笑,認(rèn)真的說道:“皇上寵愛貴妃娘娘,看重娘娘肚子里的子嗣,貴妃娘娘自己也要當(dāng)心才好,言行差錯一步就有可能引來滔天的災(zāi)禍?!?
凝歌聞言心里越發(fā)的煩躁,只覺得氣血翻騰,又覺得一塊巨石堵在心口,讓人悶悶的不痛快。
“凰肆,我覺得自己是被你綁架了”,凝歌皺著眉頭說道,“現(xiàn)在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束手束腳,而且說了一個謊話就要用無數(shù)的謊言去掩蓋,這樣,很累?!?
凰肆安靜的聽完凝歌的話,淡然一笑,“人生在世,沒有事情是容易的,凝貴妃怎么突然鉆了牛角尖呢?”
凝歌一愣,隨即笑道,“也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越來越不喜歡麻煩了?!?
“固倫依舊昏迷”,凰肆淡淡的說道,“所以你不能再有動搖了,知道嗎?”
凝歌想起了固倫驚恐的樣子,隨即點了點頭,“我知道?!?
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天氣突然就暗淡了下來,凰肆朝著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說道:“看樣子是要下一場大雨了?!?
凝歌點了點頭,皺著眉頭想了想,“固倫不能留在別院了。”
鳳于飛是何等聰明的人,對于和凰家有關(guān)系的人向來防備的很,固倫又是一個特別的存在,雖然眼下固倫的肚子還不是很明顯,但日子久了,難免有消息傳到鳳于飛的耳中,到時這事情可就是真的要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凰肆點了點頭,“貴妃娘娘擔(dān)憂的也正是微臣所想,是應(yīng)該盡快轉(zhuǎn)移?!?
“這事情我來辦,你不要插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凝歌皺著眉頭說道。
真是要下雨了,風(fēng)從窗子里吹了進(jìn)來,帶著泥土的腥味兒,黑壓壓的云朵裹挾著一場大雨而來,不多時就聽到了的雨打芭蕉的聲音,噼里啪啦毫無憐香惜玉的意思。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這果然是不錯的。
“皇上駕到……”
隨著內(nèi)侍尖著嗓子的宣告之聲,凝歌和凰肆回過了神,相視一眼做好了接駕的準(zhǔn)備。
鳳于飛一只腳跨進(jìn)來,就沖著凝歌擺了擺手,關(guān)切的說道,“你身子不方便就不要這么多繁瑣的禮節(jié)了?!?
“微臣見過皇上”,凰肆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不卑不亢。
鳳于飛點了點頭,牽著凝歌的手做好,淡然一笑,“貴妃娘娘的身體如何?”
“微臣剛剛為娘娘診脈,娘娘脈搏平穩(wěn),一切正常”,凰肆不慌不忙的說到。
鳳于飛滿意的點了點頭,“雖然每日都是一樣的話,但還是想聽你說一次才安心?!?
“皇上看重貴妃娘娘腹中的胎兒”,凰肆淺笑著說道,“貴妃娘娘必定能夠為皇上誕下一個聰明可愛的皇子?!?
他和凝歌的孩子……
鳳于飛想著都覺得滿足,心里眼里全是盈盈笑意,看向凝歌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深情。
凝歌的心里生出濃濃的愧疚,臉上卻是不能表現(xiàn)分毫,只得淺笑掩飾內(nèi)心的不安,狀似無意的說道:“都入冬了,竟然還有這樣大的雨?!?
鳳于飛點了點頭,“的確有些奇怪,不過也無妨了,你只管安心養(yǎng)胎,外面什么天氣跟你沒什么關(guān)系,如果覺得宮里冷,就讓人多擺幾個火盆,不要凍到了?!?
自從知道凝歌懷有身孕,鳳于飛對她越發(fā)的體貼入微,生活瑣事簡直恨不得事事親力親為,凝歌在享受鳳于飛的體貼關(guān)心之時,心里又忍不住的愧疚,矛盾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時時折磨著她的心。
“凝歌,你怎么了?”
察覺出凝歌的情緒有了變化,鳳于飛皺著眉頭關(guān)心的問道,臉上是不加絲毫掩飾的擔(dān)憂。
“啟稟皇上,娘娘在懷孕初期很容易多思慮,也是因為整日呆在宮里不出去的緣故”,凰肆及時的接過了鳳于飛的問題,此時是萬萬不能出差錯的,可是凝歌似乎總在走神。
鳳于飛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凝歌的手,“這冬日里沒有什么好景致,難怪你覺得煩悶,不過過些日子,宮里熱鬧起來,你也就不會覺得無趣了。”
“嗯?”凝歌疑惑的看著鳳于飛,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鳳于飛淡淡一笑,“果然是在宮里待的時間太久了,這反應(yīng)都有些遲緩了?!?
聽出鳳于飛在打趣自己,凝歌淡淡一笑,“明知臣妾反應(yīng)慢,皇上還說這些繞圈子的話,豈不是故意要看凝歌出丑?”
“你入宮也多年了,怎么就忘記了宮里每次臨近年關(guān),總是要有一次盛宴的”,鳳于飛淡淡的笑道,“到時會有許多人入宮赴宴,知道你不喜歡與人應(yīng)酬,但這宮里總歸會熱鬧一段時間,你也就權(quán)當(dāng)消遣了?!?
凝歌淡淡一笑,點了點頭,嗔怪道,“皇上是在故意嘲笑凝歌嗎?”
鳳于飛沖著站在一旁的凰肆笑道,“朕還有折子要看,你給娘娘開些安神的藥吧,根據(jù)她的體質(zhì)特意調(diào)配些,不要傷及了腹中的孩子?!?
凰肆點了點頭,“請皇上放心就好。”
兩個人恭恭敬敬送鳳于飛離開之后,凝歌的眼睛里閃過一抹亮光,“時間就定在宴會當(dāng)天晚上吧。”
一年一度的宮中盛宴自然是熱鬧非凡,那一日會有許許多多的達(dá)官貴人出入宮門,民間也是一樣的熱鬧,鳳于飛一向看重年前的宴會,所以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的固倫在別院的情況。
凰肆看了一眼凝歌,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嗯,好,找可靠的人將固倫公主轉(zhuǎn)移,我和你都是要在宮宴上露面的?!?
“我明白,固倫公主莫名失蹤不是一件小事情,我們總要撇開關(guān)系才好”,凝歌淡淡的說道,腦子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將這事情賴給誰好了。
凰肆淺淺一下,“娘娘,還需微臣給您開一些安神養(yǎng)胎的湯藥嗎?”
凝歌一愣,隨即笑著搖了搖頭,“皇上每日送來的補(bǔ)藥已經(jīng)讓人苦不堪言了,你再開藥,我每日就不必吃飯了?!?
“不開藥可是不遵圣旨的罪過。”
“欺君的罪你都犯下了,也不在乎多一樁。”
“如此,就聽娘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