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素咬著脣忍著疼點頭，“我會堅持的。”

屋子裡有蘇嬤嬤坐鎮(zhèn)，外面丫鬟們因爲(wèi)提前有準備過，這會雖然緊張但也沒有亂了手腳，該燒水的燒水，該燙布的燙布。

白素素一開始還記著蘇姑姑的話，扔著不喊出聲，可隨著越來越疼，她再也忍不住。

尖叫聲乍然響起，而後便是一浪接一浪的尖叫。

“姨娘堅持一下，深吸氣，慢慢吸氣?！碑a(chǎn)婆這會著急了，這羊水都破了很久，可宮口還沒開，時間越久就越有危險。

明明檢查了那麼多遍胎像都極好，這會突然有了難產(chǎn)的徵兆，產(chǎn)婆們也有些慌了。都知道陸大人年紀不小了，跟他同年的人孩子都會跑了，可他這才得了頭一胎，可見子嗣艱難，兩個產(chǎn)婆被接進府裡的時候也是被再三告誡過這位白姨娘的孩子有多重要。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兩個產(chǎn)婆互相看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猶豫不決，其中一個來到外間朝著等在門口的蘇姑姑頷首，“姨娘主子這胎有些麻煩，若是天亮之前還沒生下來，恐怕......”

“恐怕什麼？”蘇姑姑一皺眉，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兩度。

“大的小的只能保一個。”產(chǎn)婆低著頭說道。

蘇姑姑眉頭皺的更加緊，怒道，“大的小的都要保住，若是少了一個你們兩個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產(chǎn)婆哆嗦了一下，她們兩個是蘇姑姑親自找的人，自然知道蘇姑姑這話不是嚇唬她們而已，“奴婢明白?！?

屋內(nèi)白素素嘴脣已經(jīng)咬破了，一開始還喊著疼，後面好像耗費了太多力氣，已經(jīng)沒了動靜，只有不斷的喘息讓人知道她還清醒著。

府裡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情，驚動的人不少，其中一個就是三太太喬氏，喬氏因爲(wèi)陸三老爺幾日未歸正生著悶氣，夜裡正睡不著又聽說了荷風(fēng)院要生了。

喬氏領(lǐng)著人過去的時候，荷風(fēng)院裡面有不少人，兩個側(cè)院裡面住著青姨娘和如畫，這會屋子裡一聲接一聲的喊叫兩人也根本睡不著，都站在院子裡聽著動靜。相比於如畫的平靜，青娘眼中頗有些緊張。

“姨娘您別擔(dān)心了，白姨娘那邊準備的那麼充足，不會有事的?！币×思褚律汛钤谒纳砩?。

青娘點點頭，她這段時間一直替大夫人抄寫佛經(jīng)，時間長了好像也能粗略的懂了些道理，她雙手合十，默默祈禱著白素素不要有事。

“誰還沒生過孩子，怎麼這麼大聲?！眴淌纤α怂ε磷樱瑵M臉都是厭惡，茗香正好端著一盆血水出來，喬氏瞥了一眼，掩脣乾嘔了兩聲，“快拿走，髒死了?！?

茗香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念著喬氏的身份，她真想一盆水潑到她身上，“三太太怎麼來了？”

蘇姑姑也聽到了喬氏的聲音，推開門走了出來，朝著喬氏彎腰頷首。

喬氏不認識蘇姑姑，見到她頗爲(wèi)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白姨娘懷的遠兒的孩子，我作爲(wèi)母親的怎麼能不來看看。”

蘇姑姑笑笑，“白姨娘一切順利，產(chǎn)房血腥味重，怕夫人聞著難受，就不請您進屋子了?！?

喬氏又是哼了一聲，“我也希望順順利利纔好。”順順利利的去見閻王爺吧，最好是一屍兩命。

“承您吉言，白姨娘一定會母子平安的?！碧K姑姑說道。

正在說話的功夫，屋內(nèi)發(fā)出了一聲驚呼，很快響起了銅盆落地發(fā)出的聲音，蘇姑姑心下一個咯噔，果不其然很快產(chǎn)婆急匆匆跑了出來，“白姨娘羊水太多，宮口卻一直不開，再耽擱下去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蘇姑姑您儘快做了決定，這大人還是保哪一個？”

屋內(nèi)等著屋外的決定，白素素這會累的已經(jīng)沒力氣開口了，她耳朵裡能聽到說話，她突然就想哭，覺得莫名的悲傷，陸大人這會肯定是陪著皇帝在圍場，根本不會回來，而她現(xiàn)在九死一生，恐怕連陸大人最後一眼都看不到了。

她是死過一次的人，她不怕死，可也不想死，她一直都想好好地活著，痛痛快快的活著，身旁有她最喜歡的陸大人，再生兩個小包子，這就是她最美好的生活。

可眼瞅著小包子要來了，她卻要沒了。

“保大人！”

“保小的！”

異口同聲兩句話，從兩個人嘴裡同時說出來，蘇姑姑說的是保大人，雖然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選擇保小的，可這段時間下來，她看得分明，相比於孩子，陸之遠應(yīng)該更重視白姨娘這個人。反正都還年輕著，孩子今年沒有明年也會有，總歸都是庶子，大不了以後多幾個妾室，從哪個肚子裡面還不蹦躂幾個孩子呢。

蘇姑姑這樣想，喬氏卻不是那麼想的，她是主張保孩子的，大的走了留下個小的，長不長的大都還兩說，那還不是任她拿捏了。

產(chǎn)婆看著兩個人，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抉擇好。陸之遠臨行前交代凡事聽從蘇姑姑的命令行事，可喬氏身份又是陸之遠的母親，這兩個人又意見不合，著實不知道該怎麼辦。

“蘇姑姑，我是遠兒的母親，我會害他不成，孩子是陸家子嗣，必須保下。”喬氏身份擺在那裡，說話底氣也足，她說罷朝著產(chǎn)婆吩咐道，“聽我的保小的?！?

產(chǎn)婆低頭應(yīng)了聲，正要轉(zhuǎn)身回屋裡去，那邊蘇姑姑也開口了，“二爺臨行前再三交代，白姨娘不能出事，出了事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聽我的保大的?！?

春蘭好茗香急的團團轉(zhuǎn)，這樣的情況她們兩個也沒說話的資格，只默默祈禱著白姨娘不要有事。

這是三房院子裡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好插手，蘇姑姑雖然得陸之遠器重，畢竟也是個下人，若喬氏堅決要保小的，她也沒辦法。

就在兩人爭執(zhí)不下的時候，羅氏來了。

羅氏自從和陸之遠鬧了一場，徹底離心了之後便又病倒了，這會突然出現(xiàn)著實讓人驚訝。

蘇姑姑眉頭皺了起來，羅氏突然到來也不知道是吉是兇，若是她和喬氏站在一邊，那又該如何應(yīng)對。

“母親也在?！绷_氏臉上是病態(tài)的白，拿著手絹擋著嘴巴，而隨著她靠近明顯帶來一股濃重的藥味。

喬氏自然知道羅氏身子不好，見她這副樣子才覺得下人傳言太輕了，這哪裡是不好，根本是馬上就要死了。

“你別靠過來，別過了病氣給我。”喬氏最怕羅氏這副病怏怏的樣子，一副嫌棄的模樣往後退了幾步。

羅氏眼底有寒意劃過，面上依舊是恭敬，“是兒媳的不是，兒媳不該生病，不該靠近母親?！?

喬氏話出口也察覺到了不妥，她是陸三太太，陸之遠的繼母，雖然不是親生的兒子，可這麼堂而皇之的嫌棄兒媳身子不好，傳出去對她名聲也有損。

“呵呵，我沒那個意思。”喬氏乾笑了兩聲。

羅氏顯然也沒想跟她爲(wèi)了這個事情繼續(xù)爭執(zhí)下去，她看了眼等在一旁的產(chǎn)婆，“白姨娘這胎不能出問題?！?

話落蘇姑姑心中一咯噔，果然羅氏和喬氏一個意思，是想保孩子了。她剛想開口說話，那邊羅氏的聲音再度響起來，“白姨娘也不能出問題。我話放在這裡，白姨娘和孩子平安無事，你們都能銀子高高興興回家，若是有一個出了問題，我不介意多幾具屍體陪葬?！?

她的聲音涼颼颼的，加上那本身帶著的病氣，好像說句話就能斷氣了一樣，嚇得產(chǎn)婆一個激靈，她低頭應(yīng)了聲，急匆匆轉(zhuǎn)身回了屋子裡面去。

白素素累的沒了聲音，產(chǎn)婆過去探了探鼻息，在她臉上拍了拍，叫醒了又塞了片參片給她含著。

“外面怎麼說？”其中一個產(chǎn)婆問道。

“別說了，我們兩個是死是活這次就看這位主子了。老姐姐，咱們盡全力保母子平安吧?！绷硗庖粋€抹了把汗說道。

“說的容易，我哪裡不想救，可現(xiàn)在這樣子要怎麼救?！?

“不是還有一個辦法嗎，用那個倒是可以搏一搏?！?

“你說......那個？”第一個說話的婆子搖搖頭，“那個就是書上那麼說的，哪有人真的做了，一旦不成，可是一屍兩命?！?

“不然死了一個，咱們兩個命都沒了。別管了，只能這麼做了，不然我們明天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那就試一試吧。”

苦澀的味道在脣邊蔓延開，參片的味道白素素最討厭，又苦又澀還有一股藥味，含在嘴裡讓她陣陣噁心。不過這會她顧不上噁心了，肚子裡的痛楚又一浪接一浪的襲來，她歇了這麼會功夫身上有了點力氣，再度叫了起來。

“姨娘，您忍著點，孩子快出來了，不要著急，聽我的話做。”兩個產(chǎn)婆這會頭上都冒了汗，一邊跟她說話一邊鼓勵她呼吸用力。

“我不行了，我沒力氣了。”白素素抽痛了一陣子，下身撕裂一樣的疼著，她想閉上眼睛睡會。

“姨娘您想想陸大人，外面剛傳來的消息，陸大人已經(jīng)到城門口了，馬上就要回來了，您可一定要堅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