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的週一很快就到了,景黎拉了拉自己身上的小西裝,看著鏡中梳著高高的馬尾辮,一派乾淨利落的自己,很是滿意。
前段日子那憔悴頹唐的形象,她再也不想去回想了。現(xiàn)在的她,擺脫了始亂終棄的渣男,擺脫了貌合神離的所謂閨蜜,擺脫了那個處處都爲難自己的家,迎來的嶄新的人生,同樣迎來了嶄新的自己。
仔細地收拾了一遍後,景黎看了看錶,飛速地想殷氏集團的總公司奔去。
殷冷果然信守諾言,除卻在實習生名冊中添上了她的名字以外,便再無任何幫助的行動,甚至吩咐了司機不準用車接送景黎,以免被人認出車牌號,暴露身份。
一切下來,做得密不透風。
景黎倒是很滿意他這樣的安排,從頭到尾也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隨著事先預定好的路線走著,不覺得委屈,只覺得新奇有趣。
此次的新人教官聽聞已然是集團裡頭的三朝元老,叫做林壑,也是在殷冷上任肅清以後,唯一存留下來的前輩,可見其工作能力之強大,以及殷冷對他的敬重程度。
說起來,此人已經(jīng)帶領過了不知道多少屆新人,以冷酷鐵血的整治手段以及安排超強的工作量出名,像是要把公司裡的每一個員工都硬生生逼出來三頭六臂出來。
景黎此前自然也聽說過林壑的名聲,如今一想到就要當面面見這位傳奇人物,又要在他的手下培訓長達一個月時間,便覺得既緊張又具有挑戰(zhàn)性。
眼見得時間還早,她在外頭等得無聊,又覺得似乎有幾分口渴,只逛去茶水間裡倒了一杯水。剛走出門,便見得一個窈窕的人影正對著自己走來。
披散在肩後的長髮飄飄,巴掌大的小臉上僅僅施了幾許淡妝,卻已然足以點亮她那柔美的五官。幾縷調(diào)皮的髮絲垂下到她的面頰兩側(cè),恰到好處地勾勒出那線條圓潤而精緻的下頷。
目光投到她臉龐的一瞬間,景黎手中緊握著的紙杯砰然落地。
杯中溫熱的水濺溼了她身上的套裙,冒起縷縷白色的霧氣,她卻渾然不覺一般,僅僅只是鬼使神差地看著眼前那個女人,面色慘白。電光火石之間,腦內(nèi)似乎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但她想要繼續(xù)探尋下去時,接踵而來的卻是非一般的疼痛。
她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只是心中猛然有一種奇異的預感,似乎自己跟這個女人有過什麼樣的聯(lián)繫。
然而自己分明沒有見過她。
“小姐,小姐?”景黎還未回過神來,眼前的女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jīng)湊到了她的面前,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形,一邊又急急慌慌地從手包裡掏出紙巾,給她擦拭著套裙上的水跡。
景黎依舊有些反應不過來,只看著眼前的人,目光發(fā)直。
這樣近看,更覺得她容色昳麗,然而此刻,她的面容裡滿載著擔心,一雙水靈靈的眸子望著自己,“小姐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你的臉色好難看。”
“
我……我沒事……”景黎虛弱地搖了搖頭,看著眼前人近在咫尺的面龐,一時之間,更覺得有些恍惚。
這張臉……她總覺得那樣熟悉,然而任憑她如何去想,也想不起是在哪裡見過這副面孔。
心中這樣混亂地想著,景黎已經(jīng)開了口,“你……是誰?”
突然被問這麼一著,那個女子的面上似乎閃過了幾許驚訝,然而到底是溫溫柔柔地回答道,“我叫蘇茵茵,是這次的實習生,看你的胸牌,應該是跟我同一批的吧?”
景黎一愣,視線往下游移了一些,這纔看到她身上的珍珠色套裝上也正掛著跟自己一樣的胸牌,這正是實習生的標示。
大抵是昨天沒有休息好,所以纔會出現(xiàn)這種奇怪的感覺吧。景黎在心中勸慰著自己,又強行壓抑下了心底那不斷涌起的古怪感覺,轉(zhuǎn)而對著眼前的蘇茵茵笑了笑,“抱歉,只是覺得你像是一個認識的人,”
不知道是是否是她的錯覺,在說到像是一個認識的人時,蘇茵茵的眼底飛快地掠過幾分慌亂,然而等景黎再想要去確認的時候,她的眼底卻又已經(jīng)恢復了一片溫柔純善,似乎再沒有別的情緒出現(xiàn)過。
難不成又是自己眼花了?景黎這樣想著,禁不住用拳頭敲了敲腦袋,又聽得前臺小姐在大廳通知:“新員工們,可以去會議室集合了。”
對了,今天自己過來是要正式開始恢復工作生活的,可不能在第一天就胡思亂想的,到處出岔子。景黎定了定心思,跟著旁邊的蘇茵茵笑了笑,一道走進了一樓的會議室。
見到實習生魚貫而入,提前進場的教官林壑只擡起眼來,上下將她們打量了一遍。
景黎稍稍擡起頭來,小心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老者。
雖然此前聽聞這位林前輩已逾退休的年齡,但眼神還是出奇的犀利,一看便知道是在商場中一刀一劍搏殺大半輩子過來的人。目光炯炯,梳著個一絲不茍的大背頭,每一根髮絲都梳理得油光華亮,無論是言行舉止還是神態(tài)動作,都嚴肅而利落。
顯然是一個不太好糊弄過去的人物。景黎在心中早已經(jīng)對眼前的老者下了定義。
此次的實習生算上她一共七人,三女四男,除卻此前見過的蘇茵茵以外,還有一位叫做秦怡的女孩,也是她們之中年紀最小的,即使是第一天上班,面上也脂粉未施,仗著天然去雕飾的年輕活力,也算很是出衆(zhòng)。
這樣掃視過一圈以後,景黎纔在心中定了定,大致對每一個人都有了印象,特別是剛纔機緣巧合之下遇見的蘇茵茵,更是對她有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正低頭思量著,忽然卻感覺到了一束犀利的視線。
景黎本以爲又是自己的錯覺,但隨著時間過了幾秒鐘,這樣含著微妙敵意的被盯視感更加強烈而鮮明,幾乎要將自己洞穿一般。
自己這還是第一天進公司,打交道的也不過只有前臺小姐和剛纔遇到的蘇茵茵而已,又何嘗得
罪過人?她皺了皺眉心,有些疑惑地順著自己的感覺往那個方向望去,卻萬萬沒有想到,在半空中就正與林壑那如鷹隼般銳利的眸光對了個正著。
她一怔,在確定他針對的正是自己以後,不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雖然她早就有聽說過林壑本來就並非是一個能給人好臉色看的人,他們此前分明素未謀面,怎麼剛一見面,便討了人的討厭?這任是放誰的身上,都會覺得委屈。
或許是懷著幾分不服氣,景黎輕輕地咬了咬下脣,調(diào)整了一下心態(tài),擡起眼來,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眼前的林壑,漆黑的眼底一片清清靈靈,似乎想要問個明白。
她自認沒有做錯什麼,即使他是自己的上司又如何?
林壑微微瞇了瞇眼睛,終於是先行轉(zhuǎn)移開了目光,開了口,“此前你們應該都聽說過我的工作習慣,廢話不多說,從左邊第一位開始,做一個自我介紹,然後我們開始分配工作。有異議的不用提出,馬上走人,集團裡不收怠工的員工。”
未曾藉助任何擴音設備,他的聲音中氣十足,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出領導者的威嚴。而口中的話語,也確確實實絲毫不給人反抗的餘地。
聽到此,景黎也趕緊收回了目光,不再去想自己是否是受到了差別對待,只全心全意想著等會自己應該如何應對那個自我介紹,忽然間,身邊一個清甜的聲音響起,“林前輩好,我叫蘇茵茵,是耶魯大學的13屆畢業(yè)生,在當?shù)剡M修兩年後回國。這次能被選拔進殷氏集團,我非常榮幸,希望能跟著前輩學習到更多,也希望能夠爲集團公司貢獻自己的一份力。”
字字清晰,落落大方,既完整介紹了自己,又表達了自己的崇敬之情。她人本來就長得漂亮,又如此謙遜,放在旁人的眼中,這已然是一份不錯的自我介紹了。
然而,林壑僅僅是打量了她一眼,聲音冷淡,“你只需要說前面一句話就可以了。”
一語落下,全場人的脊背不禁都爬上了幾分涼意,無不在嘀咕眼前這個老頭子未免太難伺候,而蘇茵茵的面上也不免有幾分愣怔,隨即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依舊保持著微笑,“我明白了。”
林壑沒有理會自己在旁人心中的印象到底如何,只是繼續(xù)發(fā)聲,“下一個。”
輪到自己了。景黎定了定神,盡力保持鎮(zhèn)定地看著眼前的林壑。經(jīng)過蘇茵茵的前車之鑑,她已然在這短短十幾秒鐘又將自己心中打好的腹稿縮減到了一句話,儘量簡潔而大方地說道,“林前輩好,我是景黎,此前在LM集團有過五年的工作經(jīng)驗,日後有諸多不足,還請前輩及時提出。”
她本以爲自己的介紹雖然算不上出彩,但也足夠中規(guī)中矩,應該能夠順利過關,卻沒有想到林壑卻從鼻腔裡輕輕地哼了一聲,帶著幾分不屑之意,“哦?景黎。你就是那個沒有經(jīng)過面試,中途被人塞進來的實習生?”
他此前對自己的敵意,並非是錯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