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錚的回答,卻著實讓安笙意外。
陸錚說:“這件事倒不是我說的,乃是太子殿下叫人暗中給我傳的話,提醒我跟你說,近期要小心榮貴妃。”
“太子殿下?”安笙聞言,面上不禁露出訝然的神色。
轉念一想,又似乎有些了然。
若陸錚說這話是別人說的,她可能還想不了這么多,不過,既是太子說的,那這件事,就不難猜了。
榮貴妃身在內宮,太子無事,自然不會跟榮貴妃有過多接觸,但是,有一個人,卻有可能會比較關注榮貴妃的動向,這個人,便是皇后娘娘。
而皇后娘娘又是太子生母,所以,太子提醒陸錚,讓他跟自己說,近期要小心榮貴妃,很有可能,就是受了皇后娘娘的示意。
在這個當口,皇后娘娘讓太子跟陸錚說,提醒自己小心榮貴妃,莫不是,榮貴妃要有什么異動嗎?
“你再跟我說說那匈奴公主的事情吧?這事又是怎么回事呢?你事先可知道,匈奴會送一位公主來?”安笙總覺得,這兩件事情之間,可能會有什么聯系。
但是,這一時之間,她也不能完全想明白,只好讓陸錚再多說一些,看是否能從陸錚的講解中,找出關鍵所在。
“我事先并不知道,匈奴會送公主過來,這位公主,是跟匈奴使者一樣的打扮,甚至還喬裝過了,且裝扮十分逼真,騙過了我們所有人,今日,她突然在大殿之上現出真實身份,陛下也答應留下她了,就是這么回事,然后,今日宴后,太子殿下便派人給我遞話,讓我提醒你,近期要小心榮貴妃,你是不是覺得,這兩件事情之間,可能是有什么聯系的?”
安笙聽完陸錚一番話,便暗暗點頭,心中贊許。
是誰說陸錚只知道打仗,腦子十分簡單的,依她看,陸錚心思縝密的程度,與那些幕僚謀士們,也不相上下,只不過,他平時甚少表現出來罷了。
“不錯,我正有此想法,”安笙點點頭,答道,“我是覺得,太子殿下不會無緣無故叫人給你傳這種話,一定是皇后娘娘發現了什么事情,所以,才通過太子,叫你傳話給我,我跟榮貴妃唯一有聯系的一次,也就是替她瞧病那次,所以我想,皇后娘娘想要提醒我的,很有可能,正與此事有關。”
“你是說,榮貴妃可能還會要你進宮去給她治病?”陸錚問道。
安笙點了下頭,“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大的可能了,你覺得呢?”
陸錚面色漸漸凝重起來,略沉吟了一會兒,道:“不管是不是這樣,你最近,還是先不要出門了,對外……就還說病未痊愈吧,你覺得這樣可好?”
“我亦正有此意。”
“可這樣,便又要委屈你了,都是我……”自定親以來,陸錚時常會有這種感覺,覺得安笙被自己連累,受了諸多委屈。
他覺得對不起安笙,但是,又舍不得放開安笙,所以有時候,心里常常會覺得矛盾。
安笙多少也能猜出點陸錚心中的想法,因而故作傷心道:“將軍說這樣的話,豈非見外?我原以為,我們之間,是不必說這種話的。”
陸錚哪里能見得安笙這樣,于是忙擺手解釋說:“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我……”
許是太過著急了,陸錚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急的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青葙在一旁看得分明,見陸錚這樣,便偷偷笑了。
姑爺可真是的,就沒看出小姐是裝的么?
小姐若真生氣了,才不是這個樣子呢,她氣極了,你反而看不出來,笑得你都不知道她心中已經積滿了怒火,那時候,惹怒小姐的人,就等著遭殃吧!
小姐這分明是在逗姑爺呢,可惜姑爺倒沒看出來。
不過,轉念一想,青葙又覺得,也許陸錚不是沒看出來,只是因為,太過在乎了,所以明明知道安笙可能并不是真的生氣了,仍然急的無所適從,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也正因如此,這份在乎,才顯得格外難得可貴吧。
思及此,青葙會心笑了……
小姐幼年孤苦,如今,倒是覓得佳婿,往后嫁到護國公府,丈夫疼愛,長輩慈和,小姐便不會再受苦了吧。
陸錚跟安笙細細商量了些接下來的安排,直到該說的都說了,才戀戀不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我就先走了,你也早些歇了吧。”陸錚的聲音有些啞,似乎是方才話說的有些多了,又似乎只是喉間突然發澀造成的,并不明顯,反倒襯得他音色十分好聽。
“好,你回去也小心一些。”安笙緩緩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
陸錚又定定看了安笙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青葙見狀,忙跟出去送他。
剛到房門口,陸錚便叫青葙留步,然后自己推門出去了。
青葙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小院中,這才重新關好了房門。
轉身回去,見安笙站在椅子前頭發呆,青葙只得小聲問道:“小姐,奴婢伺候您歇下吧?時辰也不早了。”
安笙這才悵然地應了一聲,轉身回內室去了。
……
皇宮,福宣殿。
玖瑰公主臨睡前,接到宮婢送來的一碗安神湯,喝了下去,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她今日在大殿之上,冒險表明身份,精神極度緊張,早已累了,所以這一覺,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好像又見到了自己敬愛的哥哥,帶著她,在草原上策馬打獵,肆意奔騰,那感覺,真是快活極了。
可下一瞬,快活的場景陡然一變,又成了那夜的大火,她躲在地道里面,保住了一條性命,再出來的時候,哥哥卻已經成了刀下亡魂,匈奴的王者,也換了人做。
再后來,新的匈奴王,她的表兄,讓她到南詔來和親,做他在南詔皇宮里的眼睛,她為了保護哥哥的幼子,只得聽從表兄命令,只身來了南詔。
從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明白,自己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去家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