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像上幾次那樣對人冷言相向,而是神情痛苦而哀傷。
白帕在我手指間閒閒地纏繞,孟桓卿站在我身前,道:“你……騙我……爲什麼要騙我……”
我忍住煩悶,努力端出笑臉,問:“爲師騙你什麼了?”
“是不是隻要我不問,你永遠都不會告訴我真相?”孟桓卿嗓音低沉,“其實……我不是被豔鬼附身,只是被桃花孽困擾……其實當初,你就已經幫我把桃花孽抽除了,是不是?”
我一杯一杯地給自己倒酒,胡亂道:“哦,原來有這回事。你今日來莫不是就來質問我這個?還擾了我和小哥們的好事。”
他奪下我的酒杯,堅持著問:“究竟,是不是這樣?”
我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拎起酒壺就胡亂往口中灌酒。倏爾揚起酒壺,“啪”地一聲大力摔在了地上,支離破碎酒水四濺。“你怎麼那麼煩,你是蒼蠅嗎這樣無孔不入!你有沒有丁點覺悟,我其實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他怔怔地看著我,我繼而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眼淚都出來。我指著孟桓卿,道:“那又怎樣,你說,那又怎樣?!你從來不信我,你更加不會信你心裡有我,你說你不喜歡那便不喜歡,你說你修道那便修道,又有什麼所謂呢?就算是沒有了桃花孽,你對我也是妖魔在作祟。”我看著他逐漸緊繃的身體和眉眼,笑,“你有心魔你知不知道。這兩年來,你修行的時候可有想起我,想起我的時候可有走火入魔?這樣不好,不好。”
一番話,像是言中了孟桓卿的所有心思。雙目噌地騰起了幽幽怒火,迫近我,口氣低寒:“爲什麼,不告訴我,要騙我。當日你若說實情,我不會放開你。是,我是有心魔,你就是我的心魔,害我生貪戀害我生色慾,害我不得耳明心淨害我不得安生修行。那日,你若反駁,我就不會被自己的滿口胡言所欺騙,不會那麼久走過了曾經我們走的所有地方都遍尋你不得!要不是昨夜師叔醉酒失言,我得以知道是你以身試法幫我轉移桃花孽差點害了自己性命,我才知道我對你說的那些話根本就是違心的謊言!你爲什麼不告訴我,說,你到底還爲我做了多少事!”
他像一隻野獸,對我張狂咆哮,對我受困低吼。
我看著孟桓卿怒紅的眼眸,瞠了瞠眼皮,頓覺滿腹委屈。我伸手捂住眼,道:“一個連自己的心都不相信的人,我作甚還奢望他會信我呢?”眼角有人爲我輕拭眼淚,我道,“我是你師父,你那麼說是應當的,原本我們就不被世俗所接受我們根本就不合適。我也從來沒爲你做過什麼,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我自己,爲了能讓我喜歡的人也一樣喜歡我。只不過到頭來徒勞一場罷了。”
“那爲什麼每逢下雨,師父都會冷得渾身發抖,爲什麼師父會這樣瘦,爲什麼師叔說師父折損了近一半的福壽,爲什麼屋子裡這麼暖師父的身子還是涼如冰?”我往後退,後背死死抵住桌沿再無退路,孟桓卿將我整個人撈進懷裡狠狠抱著,“師父爲了幫我達成心願中了雨妖的冰毒,爲了幫我報仇幫我驅逐體內妖物胡亂擅用禁術,落下病根。這也是爲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