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些,曉律站在那裡,沉吟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秦一城站在距離自己妻子兩米之外的位置,眼睛裡的神色漸漸變得凝重——父親的威嚴(yán)雖然要尊重,但是,妻子是他的人,不能不護(hù)。
“爸,曉律她……”
“讓她自己說!攖”
秦一城剛說了四個字,就被父親冷冷地制止了。
“爸,曉律是有苦衷的,當(dāng)初她和子淅的事,是……”
“一城,你要爲(wèi)了她而忤逆我嗎?還是覺得曉律她連自己的事都說不清?她如果是一個時時處處讓你代言的女人,那她怎麼配做你的妻子?”
秦朗一句話把秦一城護(hù)妻的行爲(wèi)推到了另一個極端,這讓他啞然了償。
曉律知道,這一關(guān),是自己必過的一關(guān),不僅要給公公婆婆一個交待,也是給自己一個交待。
她想了又想,再想,再想,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說道,“爸,媽,家中不和,讓你們煩心了!只是我想說,這樣的局面並不是我想的,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和一城之間是真愛,是夫妻;我和子淅之間先是誤會,而後是叔嫂之情,僅管我年紀(jì)尚小,但是,我和子淅發(fā)乎情,止乎禮,從沒有逾越……兄弟失和,絕不是我所願……”
“你是說,我錯怪你了?”秦朗帶著怒氣反詰道。
曉律沒有接他的話,而是順著自己原來的口氣說了下去,“爸,俗話說‘耳聽爲(wèi)虛,眼見爲(wèi)實’這段時間,您看到了一些事,您有了一些想法,是沒有錯的,但是,這裡面,確實有誤會,而且,以後,我會努力地消除這種誤會……”
“……”
“爸,媽,我從小和母親相依爲(wèi)生,缺少親人之間的關(guān)愛,所以,我一直羨慕那些生活在大家庭裡的同學(xué)……當(dāng)初我嫁給一城時,雖然沒有舉辦婚禮,但是,當(dāng)他告訴我,家人的情況時,我的心裡,從此也就多了家人,我以您,以媽媽,以子淅爲(wèi)家人,敬您,敬媽媽,也愛護(hù)子淅;我嫁給一城,這是一生一世的事;我知道,從我成爲(wèi)一城妻子的那天起,我就已經(jīng)是秦家的人了!”
聽到曉律說這些,秦朗眼神裡的怒氣漸漸地消融了,只是,仍然蹙眉不語。
“爸,雖然因爲(wèi)我年輕,以前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讓您和媽媽對我有些失望,但是,我對秦家,對一城,我的心是忠誠的,我和您一樣,我向往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婆媳和睦,夫妻恩愛的家庭生活,我堅信,我在秦家也一定會營造出這樣一個和睦的大家庭……從小,媽媽就告訴我一個道理——‘事在人爲(wèi)’,我就是懷揣著這樣的信念,一直努力,一直努力,考上了T大,然後遇到了一城……我們相識,相知而後結(jié)婚,我有信心做好秦家的兒媳,做好一城的妻子,子淅的大嫂……爸,最後,我想說的是,我一直羨慕您和媽媽的感情,您對媽媽恩愛有加,媽媽對您敬重扶持,不離左右;您和媽媽伉儷情深,是和我一城最好的榜樣,我以後,一定會努力,絕不會再讓您和媽媽失望!”
這段話很長,曉律一口氣說下來,她那清晰又富有感情的聲音在偌大的客廳裡迴響,就像她進(jìn)入秦家後的‘媳婦宣言’,聽得秦朗夫婦臉上的表情漸漸地緩和起來。
特別是最後那一句讚美他們夫妻感情的話,更是深得兩人的喜歡。
秦朗的眼神裡更是百種情緒,他靜靜地坐在沙發(fā)上,凝神,沉思良久,最後,側(cè)身,緊緊地握住了妻子文麗雅的手,文麗雅擡眸,兩人執(zhí)手相看,默然對望,眼神交流,達(dá)成了一致的意見。
“曉律,我可以毫不避諱地告訴你,就在前幾天,我依然想著,讓你離開秦家;如果不是昨天皓宸的哭聲,我仍然不想承認(rèn)你的身份,是你的兒子挽救了你在秦家的地位。皓宸是長孫,將來也是秦家家業(yè)的繼承者,我愛他,就得容得下他的母親,所以,今天,我纔有此一問。”
一提到兒子皓宸的名字,曉律眼前立刻浮現(xiàn)出他那胖乎乎的小臉和一雙跟她長得極爲(wèi)相像的眼睛。
不要說公公有愛屋及烏之心,因爲(wèi)兒子而接受了她,就是從她的立場來說,她爲(wèi)秦一城生了孩子,不就是把自己的命運和他綁在了一起嗎?其它的東西都可以分清,孩子作爲(wèi)兩個人共同擁有的生命,是永遠(yuǎn)完整地在一起的啊!
……
秦朗頓了頓氣,擡頭看了曉律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曉律,你的這些話,我聽了,覺得很中肯,很到位,但是,你嫁入秦家,只有一些空洞的決心是不夠的,更重要的是身體力行;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秦家的未來是靠一城和你的,倘若你沒有百分之百的決心、沒有和他共擔(dān)責(zé)任的信念,那麼,你就早日退出,不要等……等我再趕你走!”
說完這一番話之後,秦朗拉著文麗雅的手,兩人十分默契地離開了。
曉律卻還站在那裡爲(wèi)公公說的最後一句話糾結(jié)——他作爲(wèi)一個長輩,怎麼能這樣威脅她呢?難道,哪天她的表現(xiàn)不能讓他滿意,他就要趕她走?
那她以後的日子豈不是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正想得入神,一隻漂亮的大手突然伸過來,曉律的視線順著光潔如玉的手指向上看去,看到了秦一城俊美的臉龐——此刻,他的眼神裡裝滿了溫柔、期待,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讚賞……這讓她看得入了迷。
長久地對視中,安靜的客廳裡,只能聽到兩人的呼吸聲。
最後,曉律突然委屈地聳了聳鼻頭,緊而促地吸了口氣,像是準(zhǔn)備大哭一場。
“這麼不配合?”秦一城幽幽地說道,
“秦一城,你讓我配合什麼?”她團(tuán)著小臉,問他,
“當(dāng)然是——握著我的手,跟我走!”
女人的眼神跟著秦一城的這句話,繃緊了一下,又慢慢地放鬆,人卻呆立不動。
“老婆,你剛纔還說要學(xué)爸媽的恩愛呢,你看媽媽——爸爸拉她走的時候,兩個人的動作多合拍啊,我的手都舉在你面前半天了,你都沒反應(yīng)……”
秦一城近前,兜住她的腰,半推著她朝樓梯上走去,邊走邊喁喁地說著。
饒是秦一城的聲音輕柔,曉律仍然有一種將哭的感覺。
“啊!”
到了臥室後,他突然護(hù)著她的雙肋,抱著她,在地上轉(zhuǎn)起圈來,那樣身體懸空,飛旋飄蕩的感覺,瞬間把所有的壞情緒都逼退了,還嚇得她喊了起來。
“丫頭,感覺好嗎?”
秦一城這樣問的時候,曉律感覺一點兒也不好。
只有求告的份了,“秦一城,你……別鬧了……啊!”
不想,她越是求他,他的動作反而快起來,嚇得她只好抓緊了他的手臂。
“秦一城,我暈……好暈啊!”
呼呼的風(fēng)聲從耳邊響過,曉律微弱的聲音被淹沒了。
等到秦一城放她下來時,兩人一齊倒在牀.上,他倒在牀.上,她疊在他的身上。
頭暈得不敢睜開眼睛,這個時候,秦一城還有精神說話——“老婆,你真棒!”
曉律的思想跟不上秦一城的轉(zhuǎn)變,想不出她哪裡值得他這樣讚美……而且,在被秦一城抱著、瘋狂地旋轉(zhuǎn)之後,她實在是暈得沒有精力說話了,她的頭抵在他的胸膛上,一臉地痛苦。
“老婆,你在客廳的一番話,堪稱經(jīng)典!一會兒我要記錄下來,留給兒子學(xué)習(xí)!”
這下曉律才明白了,原來秦一城是指的剛纔的事!
她嘴裡說不出來,手卻直接拉著他的領(lǐng)帶,扯緊了,惱恨至極。
秦一城順勢垂下眼眸,瞅了她一眼,“怎麼,我說的不對?”
當(dāng)然不對!
剛纔的事,曉律不想提,更不想聽秦一城說,畢竟,她是在公公婆婆面前被‘拷問’後,才那樣說的,想起來,既無奈又讓人氣餒,甚至還因爲(wèi)公公最後的警告,讓她對未來的日子多了些擔(dān)心。
可是,秦一城還故意誇張……這讓她怎麼能接受呢?
想到這,她運了運氣,鼓著氣說道,“秦一城,你看到我在爸爸媽媽面前挨訓(xùn),你很開心對嗎?”
“哪有!”男人急急地辯白道。
“你就是有!”
“我真沒有。再說,爸爸媽媽好像並不是……那個意思,現(xiàn)在想想,倒像是在教導(dǎo)你,你仔細(xì)想想,不是嗎?”
“不是!你們父子同心,逼著我思考,逼著我……說了那樣的話!”
父子同心——秦一城可以接受,但是,用在這兒,實在是不合適。
因爲(wèi),父親針對曉律的時候,他是和她站在一條戰(zhàn)線上的,怎麼會是他和父親一起逼迫她呢?
就在秦一城沉吟的時候,曉律的委屈加重了。
“爸爸媽媽對待兒子和兒媳,內(nèi)外有別,他們都向著你,偏我,什麼錯都往我身上推!”這樣的話,她在公公婆婆面前不敢說,在秦一城面前,爲(wèi)什麼不說?
“呵呵,內(nèi)外有別?”
秦一城倒喜歡她任性的樣子,她這樣說話的時候,態(tài)度是輕鬆的,讓他安心。
“就是,就是,爸爸媽媽向著兒子,偏我這個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