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她蜷著身子在暗夜裡喊了一聲。
良久,身後才飄來秦一城的回答,“睡吧!”
他的聲音淡淡的,在黑暗中分辨不清情緒,曉律攢著眉,答應了一聲,“哦!”
剛開始的時候,她心煩意亂地翻騰著、了無睡意,但是,後來她睡著了…償…
————
在明園,楚凡的別墅內,母子倆安全歸來,讓久等的慕清鬆了口氣,看到婆婆憔悴的模樣,她又擔心又難過,“媽,你坐下,先喝口水!一會兒,我幫您擦擦臉!攖”
楚凡扶著神色不安的楚雨歌坐下,慕清端了熱水過來,送到了婆婆面前。
“凡兒!”
楚雨歌被心頭的擔憂牽扯著,突然彈跳起來,她緊緊地抓著兒子的手,連連地說道,“你現在打電話問問,昊雄他是不是已經得救了……我們走的時候,他在流血,他在流血……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們不應該丟下他!”
“媽,我已經給林天成打過電話了,他會安排人救他兒子的!”
“可是,那要什麼時候……那要什麼時候呢?”
楚雨歌搓著手不安地來回走著,一刻也不能安寧。
她還拒絕喝水,拒絕做任何事情!
慕清眼神緊繃著,一會兒看看婆婆,一會兒看看楚凡,不敢說話打擾。楚凡站在母親一旁,想伸手攔住她,又實在攔不住。
“凡兒,你打電話,你現在就打電話,我想知道他的安危,他……昊雄他在流血……”
“媽!”
楚凡正要說話,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低頭一看,正是那個在心中憎恨了千百遍的號碼。
電話是林天成打來的!
他看了母親一眼,那殷切的目光讓他不能忽略,他只好低頭接通了電話。
“讓你的母親接電話!”
手機裡,林天成的聲音,帶著幾分命令,又是那樣地急切。
楚凡卻不在意,“有事跟我說吧!”
楚雨歌在一旁聽著兒子的電話,明白了幾分,她緊著上前,想接兒子手裡的手機,“凡兒,怎麼回事?是他打過來的?是什麼事,是關於昊雄的事……把電話給我!”
楚凡拗不過母親,只好鬆了手,把手機遞給了母親。
楚雨歌接了電話之後,只聽了幾聲,就緊張地掉下淚來,“好,我去!”
在意志堅定地結束了通話之後,楚雨歌催促道,“凡兒,我們現在就去市醫院,昊雄他失血過多,重度昏迷,需要輸血!”
楚凡遲疑地立在原處沒動。
“媽,他失血過多,醫院裡有血庫,林天成也可以輸,我們爲什麼要去?”
“可是,昊雄的血型隨我,是RHAB陰性血,他危在旦夕,現在去哪裡找相配的血型,只有我能救他!只有我能救他啊!”楚雨歌悲愴地扯著兒子的衣袖,聲淚俱下。
“媽?”楚凡怔怔地看著母親,母親的意思是說——
“是,凡兒,昊雄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孩子,他是你的親哥哥,所以,我們要救他,我們必須救他!”在楚凡猶疑的時候,楚雨歌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這個消息讓楚凡震驚了。
“媽!”
他一直怨恨林天成,以爲林昊雄是他和其它女人生的孩子,但是,沒想到,林昊雄竟然是他同父同母的哥哥!
這……
楚凡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一時失神。
“凡兒,我們走!”
楚雨歌救子心切,著急地推著兒子往外,推了幾步只後,她的頭突然暈眩了一下,人不由得閉了閉眼睛,不過,在心中那偉大的母愛支撐下,她很快又振奮了精神,焦急地跟著兒子一起朝外走。
S市第一醫院內,急診室,楚雨歌疼惜地看著——兒子林昊雄閉著雙眼,面色蒼白地躺在病牀上,像一個將死的人一樣了無生氣。
楚雨歌心裡想到‘將死’兩個字,她那顆做母親的心震顫了,救兒子的心更急切了。
這次來醫院,她隨手從家裡的衣架上拿了慕清的一條絲巾,遮住了燒壞的半邊臉,雖然臉上被膠帶勒出的紅痕還在,但是,模樣並不十分可怖。
她同意給昊雄輸血後,醫生爲她做了緊急檢查。
“楚女士,您的血壓很低,這種情況不宜大量輸血,危險很大!”
戴著金絲邊眼鏡的醫生用一種不安地眼神看著楚雨歌。
但是,楚雨歌意志堅定地要爲兒子輸血。
“這是她自已的意思,你不會有責任的!”
不知何時,林天成已經站在了兩人的身後,冷冷地插了一句。
醫生爲難了,“林總,我不能一邊救人,一邊害人,我是醫生……”
“讓她籤個協議,生死由她,跟你沒關係!”林天成的聲音不帶一點感情。
“這……林總,這樣恐怕……”
在醫生爲難的時候,楚雨歌並沒有多想自已,而是想到了奄奄一息的兒子昊雄——她的命留到今天,就是爲了能和大兒子相見,現在,如果能用她的血來救兒子,如果能用她的命來換兒子的命,那將是她人生最大的幸福了!
“醫生,我籤協議,我現在就籤,是我,是我自願的,求你,先救昊雄,他還那麼年輕,還沒有成家,他……”
醫生無法,最後只得擬好了一份協議書。
協議書白紙黑字,字字都是那麼沉重。
在籤協議之前,楚雨歌又想到了小兒子楚凡的安全,她不情願地轉頭,看向了林天成,
林天成正在凝神,被她這樣一看,眉眼動了動,甩了一個眼神過來。
他那已經帶了一點蒼老的臉上,深深的法令紋讓他變得可怖。
“林天成,我同意救昊雄,但是,你必須同意不追究楚凡的責任,當時的情況,並不是他的本意,他是爲了救……”
“我同意!”林天成面無表情地答應了。
楚雨歌並不相信他,於是,再次說道,“凡兒,他總是你的兒子,如果我出了事,你一定不要再傷害……”
“這麼囉嗦,籤協議吧!”
林天成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楚雨歌那顆做母親的心總是糾結,不過,此時此刻,救大兒子的命要緊,顧不得多說了。
簽完協議後,楚雨歌正要跟著醫生離開,楚凡出現在門口,手裡拿著水、牛奶和雞肉漢堡,“媽,您先吃點東西吧!”
他勸不住母親,但是,他知道,這個時候,讓母親吃點東西就能讓她多撐一會兒。
“凡兒!”楚雨歌囁嚅著,停下了腳步。
已經定了方案的醫生在一旁催促道,“要吃就快點吃吧,馬上就要開始了,病人等不了!”
林天成低著頭,從母子倆身旁走過,像是對待不相干的人。
對於楚凡來說,他早就知道自已的生父是如何一個冷酷無情的人,並不多想,只是,此刻看到媽媽一心想救哥哥,他又擔心又說不出其它的話來——當時的情景,他以爲他是要攔住他和媽媽,情急之下才會出手,沒想到,會造成現在的局面……如果媽媽出了事,完全是他害了媽媽,他怎麼能原諒自已呢?
楚雨歌接過兒子的漢堡,費力地吞嚥著。
“媽,我剛纔忘記問了,您的檢查結果怎麼樣,能輸血嗎?”
“能!”楚雨歌用力地伸了伸脖子,才嚥了一口漢堡。
她兩天多沒喝水吃東西,咀嚼功能下降,嗓子裡又幹得難受,進食困難。楚凡顧不得再問其它,連忙打開牛奶,把瓶口送到了媽媽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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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淅,你不能死!”
“啊……啊……”
深夜,曉律第一次睡在秦一城的身邊做了惡夢,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以前,她總是很安逸地躲在他的懷裡,今天,莫名地有了第一次。
“曉律,你醒醒!”
秦一城扭亮了檯燈,俯身一看,發現自已的小妻子正用手捂著臉抽泣,他連忙把自已的手心放在她的手背上,疊著,安撫她。
“秦一城,我夢到子淅出車禍了,他滿臉都是血,他的臉好蒼白……血像紅色的錦緞蓋在他的臉上……啊!”說到一半,曉律又自已嚇得驚叫起來。
“曉律,你聽我說,子淅他很好!我已經打過電話了,子淅他在自已家裡,你放心吧!”
聽到秦一城這樣說,曉律緩緩地移開了手,移開了自已的手和他的手,露出沾著淚滴的臉。
她帶著一點不確定問道,“秦一城,你說的是真的嗎?”
“是真的!”
“沒哄我?”
“沒有!”
“那你什麼時候給他打的電話?”
“他離開後,我估摸著他已經到家的時候打的,當時,你正在給兒了餵奶!”
一問一答之後,曉律相信了,眼裡的淚水漸漸止住了。
秦一城下牀拿了紙巾過來,默默地幫她擦乾眼淚。然後,才慢慢地躺下。
知道子淅安全之後,曉律心頭的擔憂消失了。
但是,她很快就想到了其它的事。
她那雙被淚水浸過的墨色眼睛,靜靜地盯著秦一城看,一直看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突然楚楚可憐地說道,“秦一城,都怪你,你離我那麼遠,我才做惡夢的,你爲什麼不抱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