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紅色的蒸汽火車，駛過湖畔，進(jìn)入熱帶叢林，神林御子實(shí)在沒辦法，只能與身邊的源清素商量。
“你想想辦法?！彼吐暥Z。
“想辦法？”源清素不解地看著她。
神林御子瞪了他一下，隨即瞥了眼正往嘴里拋爆米花的姬宮十六夜，微微松開捂著嘴唇的手。
紅潤、鮮艷、飽滿得恰到好處的精致唇瓣，上嘴唇破了皮，看得很清楚，而且一看就是外力造成的。
“不丑啊?！痹辞逅氐吐曅χf，“不僅不丑，還很誘人。?！?
神林御子不說話，看著他。
“咳，我在這里強(qiáng)吻你，假裝是現(xiàn)在受的傷？”
“這和之前受傷有區(qū)別嗎？”
“之前是在隧道里，別人會(huì)懷疑是你和我太激烈，你不就是因?yàn)檫@點(diǎn)不好意思嗎？現(xiàn)在不同，我強(qiáng)吻你，你反抗，是意外?！痹辞逅匮普T。
神林御子沉吟著。
源清素說的有道理，但她不用想，就可以很肯定地說，這只不過是他想再親自己一次的借口。
被親一次沒什么，關(guān)鍵是：嘴唇上的傷口，一看就是有一段時(shí)間了，不可能偽裝。
源清素看了她一眼，輕聲說：“你要是有顧慮，我可以強(qiáng)吻十六夜, 讓她嘴唇也受傷, 不過......今天我是和你約會(huì)，還是想親你。”
‘渣男！徹徹底底的渣男！御子，清醒一點(diǎn)！別被這種渣男騙了！’
在源清素的器量之海，玉姬坐在蒸汽火車上, 雙手按在神林御子肩上。
這是源清素記憶的.....嗯, 另一種玩法。
玉姬可以具現(xiàn)出源清素記憶里的所有場(chǎng)景，比如說今天中午, 那間陽光燦爛的餐廳, 享受的甜品與咖啡滋味。
這些觸覺、味覺、聽覺、嗅覺，甚至感覺, 都是源清素的記憶, 她感受到太陽的溫暖、咖啡的酸味、約會(huì)的甜蜜，
都是源清素感受的再現(xiàn)。
她不會(huì)有自己新的體驗(yàn)。
現(xiàn)實(shí)中的神林御子，忽然瞥了源清素一眼，眼神帶著笑意。
源清素心一跳, 這笑容許久不見了, 第一次是在四月，被她踹進(jìn)三四郎池的時(shí)候。
不等源清素反應(yīng), 神林御子伸手悄悄拉住他的衣領(lǐng), 把他往自己懷里一拽。
一陣清晨初放的蓮華的香氣。
雙唇還沒觸碰, 她又把源清素推開。
“你做什么？”神林御子皺著眉, 不愉快地瞅著他。
姬宮十六夜、北海道巫女、糸見姐妹、羽生千歌、柳生三千子, 全都看過來, 盯著源清素。
“我......”
神林御子雪白纖細(xì)的手指, 輕輕觸摸嘴唇, 眼神更加不愉。
其余人的眼神，也更加微妙。
“不是...我沒有！”源清素前后看看, 百口莫辯。
“清少爺，不, 清素，不對(duì)，源·清·素。”姬宮十六夜緩緩露出笑容。
“等等，等一下, 小夜子，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的接吻技巧？”
“不是，不對(duì), 也可以信，以我的技術(shù), 你是知道的，不可能出現(xiàn)傷口，對(duì)吧？”
姬宮十六夜抄起爆米花桶里的爆米花，砸向源清素。
源清素頭微微一仰，以馬戲團(tuán)小丑一般的技術(shù)，將瞄準(zhǔn)腦門的三粒爆米花，全部用嘴接住。
姬宮十六夜愣了一下, 隨后噗嗤笑出聲：“你是小狗嘛！”
神林御子也十分驚嘆，不是技術(shù)，而是他的臉皮之厚。
六出花看了她們兩人一眼, 最后沒有任何感情的歡呼：“噢——”, 雙手沒有任何感情地鼓掌。
“怎么了？”糸見沙耶加好奇地問。
姬宮十六夜和六出花在最后一排，源清素他們?cè)诘箶?shù)第二排, 坐在第三排的糸見姐妹, 沒發(fā)現(xiàn)這短暫的馬戲表演。
“沒什么。”源清素邊吃爆米花，邊咬牙切齒地盯著神林御子。
糸見姐妹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神林御子。
“你嘴唇怎么了？”糸見沙耶加下意識(shí)問出口。
“剛才被狗咬了。”神林御子淡淡地回答。
“狗？”糸見雪一愣。
神林御子看向身邊的源清素，源某人漫不經(jīng)心地掏了掏耳朵，沒有感情、極其敷衍的“汪”了一聲。
“......”
一陣爆笑。
神林御子都忍不住露出笑容。
源清素跟著笑起來，目光不經(jīng)意間與糸見雪相碰，沒笑的糸見雪轉(zhuǎn)過身去，看向火車前面。
“清少爺，我可不允許你這么作踐自己?！奔m十六夜笑完了，又開始賣弄她的善良。
“沒關(guān)系，”源清素語氣隨意，“神林小姐捂了半天嘴，我學(xué)一聲狗叫，正好扯平?！?
“捂了半天嘴？”姬宮十六夜視線移向神林御子，仔細(xì)觀察她的嘴唇。
神林御子重新掩住嘴唇，右手比劃成手刀，砍在源清素的腰上。
從蒸汽火車上下來，姬宮十六夜連頭頂?shù)拿灼骖^箍，好像都在生氣。
神林御子也不掩著嘴了，大膽地將愛的意外展示出來。
但每當(dāng)八個(gè)人中，誰多看了那里兩眼，她就會(huì)下意識(shí)遮掩一下。
源清素從沒見過這么可愛的神林御子，所以故意盯著看。
對(duì)于他，神林御子只是給了一個(gè)冷眼就打發(fā)了。
太陽開始西沉，走在身邊的游客，臉上都難掩疲憊，八人決定去餐廳吃晚餐。
迪士尼餐廳眾多，什么水晶宮、紅心女王宴會(huì)、莎拉奶奶；
營業(yè)時(shí)間也不同，有的只在午間、有的從開園到下午四點(diǎn)、有的一直到晚上八點(diǎn)。
他們商量一會(huì)兒，最后在千葉縣民·雪的建議下，選擇了鉆石馬蹄餐廳。
5500円的套餐。
生火腿、蝦、果汁、鵪鶉蛋沙拉、混合堅(jiān)果、甜菜、牛排、黃油面包、果醬，以及米奇形狀的胡蘿卜等等。
搭配豐富，實(shí)際的量并不多。
糸見沙耶加不喝果汁，要了白葡萄酒。
姬宮十六夜不吃沙拉里的鵪鶉蛋，給了源清素。
神林御子吃牛排時(shí)小心翼翼，盡量不碰嘴唇的傷口，但最后喝果汁還是碰到了。
糸見雪小口吃著黃油面包，在這么多人中，最像端莊的大小姐。
羽生千歌把甜品里的蛋糕先吃了，把水果留在最后。
柳生三千子......看她連吃飯都柔柔軟軟、縮在一邊的樣子，源清素懷疑她是不是小時(shí)候受到過校園暴力，特別想拍拍她的腦袋，給她點(diǎn)兒童套餐。
吃完飯，休息了一會(huì)兒，又去看了花車游行。
等來到廣場(chǎng)，這里已經(jīng)聚滿準(zhǔn)備欣賞圣誕煙火的游客。
“過年回四國嗎？”糸見雪柔聲問。
“嗯?！痹辞逅攸c(diǎn)頭，“明天就回去?！?
“什么時(shí)候回來？”
“過完年第二天。其實(shí)神主沒有年假，能休息這多天，已經(jīng)是我任性了?！?
糸見雪輕輕點(diǎn)頭。
“有了珊瑚魔蛾，成為神主，會(huì)不會(huì)安全一點(diǎn)呢？”她自言自語似的說。
“不會(huì)?！痹辞逅鬲q豫了一下，回答她，“就像待會(huì)兒的煙花一樣，看起來耀眼，下一瞬間就沒了，人就是這么脆弱的東西?！?
糸見雪沉默一會(huì)兒，看著姐姐和羽生千歌給柳生三千子介紹眼前的城堡。
“說不定...說不定，不是煙花，是夜空的星星呢？”她說。
“借你吉言。”源清素笑道，“可以的話，我也想一直活下去。”
廣場(chǎng)周圍的燈光，忽然熄滅，昏暗中，傳來古典樂聲。
“要開始了?！濒橐娧┛聪虺潜ど峡眨抢镞€沒有煙花，只有冬日的獵戶座。
源清素沒去看夜空，也沒等待煙花升空，而是尋找神林御子與姬宮十六夜。
姬宮十六夜正纏著神林御子，想戳她的嘴唇，神林御子不耐煩地?fù)]開她一次又一次伸出的手。
他走了幾步，來到她們身邊。
兩人抬起頭，看向他，正要說話，冬日夜空中傳來清脆的噼啪聲，絢爛的煙花，在城堡上空如菊花一般綻放。
兩人情不自禁，將注意力轉(zhuǎn)向煙火。
燈火的映照下，兩人美麗的臉頰忽明忽暗。
“一直看著我們干嘛？”姬宮十六夜收回視線，笑著對(duì)源清素說。
神林御子也收回目光，看向源清素，眼神帶著笑意。
源清素沒說話，只是由衷而燦爛地笑起來。
“傻乎乎的?！奔m十六夜笑罵一句，語氣里帶著親昵。
源清素想就這樣一直看著她們。
不管是像煙火一樣短暫，還是像星星一樣永恒，今生今世，他都想這樣一直看著她們，和她們?cè)谝黄稹?
◇
煙火大會(huì)結(jié)束后，源清素向糸見姐妹告別。
“明年見?！濒橐娚骋訛t灑地說。
“明年見?！痹辞逅鼗氐?。
糸見雪輕輕揮了揮手，源清素笑了一下。
四人乘坐糸見沙耶加新買的跑車走后，姬宮十六夜對(duì)源清素說：“那孩子喜歡你。”
十分危險(xiǎn)的話題。
“這有什么奇怪的？”源清素故作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
“你會(huì)愛上她吧，挺可愛的?！奔m十六夜笑著說。
“不可能。”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那就概率極低?！?
“極低是有多低？百分之一？”
“你去找一只猴子，不，鯊魚，在給它一副鍵盤，它能一字不錯(cuò)地敲出了一整部《紅與黑》——大概就是這么高的概率?！?
“那怎么可能？鯊魚都沒手。”
“世界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姬宮十六夜取下米奇頭箍，發(fā)泄憤怒似的戴在他頭上。
源清素哼了一聲，得意洋洋地扭了扭頭，問她們：“好看嗎？”
“臭美。”姬宮十六夜笑罵。
“好看?！鄙窳钟訋е逍『⒌奈⑿?。
六出花伸出手，替源清素調(diào)整戴歪的米奇頭箍。
“......”
姬宮十六夜看向北海道巫女，她意識(shí)到，比起糸見雪，現(xiàn)在需要解決的，是就在身邊的這個(gè)家伙。
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源清素牽起神林御子的手，趁兩人對(duì)視，先走了。
“回來！”姬宮十六夜趕緊追上來，挽住源清素另外一邊。
北海道巫女從身后拽住源清素的衛(wèi)衣，一點(diǎn)都不可憐，反倒像牽著狗繩，在遛狗。
從迪士尼出來、同路的游客們，奇怪地打量四人，目送消失在圣誕彩燈中。
回到白山神社，白子第一時(shí)間打量神林御子。
“御子大人！”她看見神林御子的嘴唇，同情又氣憤，“你被她們打了嗎？她們欺負(fù)你了嗎？”
神林御子楞了一下，下意識(shí)撫摸嘴唇。
不等她解釋，白子又怒氣沖沖瞪向源清素
“豬仔，你為什么還活著？為什么沒受傷？為什么不保護(hù)御子大人？！”
“我還沒找你算賬！”源清素回?fù)舻?，“猜到我們出去約會(huì)，竟然沒保守秘密！”
“我、我......”
“你什么？連保守秘密都做不到？”
“我不是你那種自私的人，我喜歡分享秘密！”
“......”
看源清素震驚得啞口無言的樣子，神林御子笑了起來。
她對(duì)白子說：“別跟他學(xué)?！?
“誰學(xué)他了？”
“什么叫跟我學(xué)？”
“洗澡吧?！鄙窳钟虞p快地應(yīng)付掉兩人。
“你先去，我去拿換洗的衣服?！?
白子拽住要跟著去洗澡的源清素。
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誕節(jié)，天空的顏色，是漂白過一層的淡藍(lán)。
源清素、神林御子、姬宮十六夜、六出花，還有白子、諾依、小蝴蝶，一起返回四國。
京都納涼祭之后，小豆島進(jìn)出十分嚴(yán)格，普通人感覺不出來的嚴(yán)格。
出云大社與神道教比斗之后，京都之主更是給四國神主下令，讓她將四國的總部搬到小豆島，就在靈場(chǎng)·龍水寺。
盡管現(xiàn)在神道教名存實(shí)亡，四國神主依然沒有搬走，需要提防的人不僅有神道教。
太平洋上，給神道教提供妖怪殘骸的幕后者，至今還沒確定。
穿過一座小山似的云層，說起這件事，姬宮十六夜篤定道：“除了太閣還有誰?！?
“或許?！痹辞逅夭恢每煞?。
如果是之前，他也會(huì)認(rèn)為是太閣，但見了玉姬之后，大御所也有了嫌疑。
‘肯定是他！’玉姬極為肯定，和姬宮十六夜一樣理所當(dāng)然。
器量之海，夏日的小豆島海邊，她正在海邊公路上玩滑板。
宮裝也換了，變成T恤和牛仔短褲，十分清涼，沒有一點(diǎn)長輩該有的矜持，任由白皙的肌膚暴露在外面。
唯獨(dú)頭頂?shù)慕鸸?，依舊戴著。
‘你見過那些妖怪殘骸？’源清素好奇地問她。
‘有些見過，有些沒見過，但肯定是他。’
‘證據(jù)呢？’
‘就是他，你連我都不信？我可是你岳母。你滑板玩得不錯(cuò)嘛?！?
‘......’
“年后再說吧?！痹辞逅丶然卮鸺m十六夜，也敷衍玉姬。
不管是大御所，還是太閣，他現(xiàn)在都不是對(duì)手。
紅金色惡龍俯沖而下，朝小豆島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