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回到屋里,暗自松了一口氣,原本還以為李氏會把她喊過去教育一番的,卻沒想到連晚飯都吃的那么的風平浪靜,不過雖說稍顯放松,她也有些擔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興隆,你說出了這么大的事兒,爹娘他們除了開始的時候問了我一句,到現在都沒見動靜,該不會在琢磨怎么收拾我吧?”
說話間,她便拍了拍田興隆的肩膀,田興隆將自己的肩膀縮了縮,沒理會她。
一見自家男人不理會自己,朱氏就有些來氣了,本身她就覺得在何氏那邊已經受了氣,還得看別人的白眼,此刻回到自己屋子里,連男人都給臉色自己看?
“喂,跟你說話呢!”
“別鬧了,早點睡覺。”
“田興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別鬧了?”
“弟妹的事兒,全家人都知道跟你脫不了干系,既然家里人沒有追究,你就不能消停點嗎?非得等到我爹把你趕出家門才愿意?”
本來朱氏的心里還是有些害怕的,此刻聽見田興隆這么一說,她心里的害怕立刻變成了怨氣,一個心里只想著自己的人,她永遠都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朱氏沖到田興隆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吼道:“你爹要趕我走,那你呢?你就看著我被趕走?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田興隆氣極,他原本以為妻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跟何氏和平共處了,誰知道在平靜了幾個月之后,竟然弄出來這么大的事,他就不應該粗心的,之前她就說過何氏肚子里的孩子生下來,對她會造成威脅,可是……他也確實沒能想到,自己疼著護著的女人,竟是個這般心狠的。
想到這里,田興隆心頭那股氣就憋得忍不住,揮手就沖朱氏的臉上招呼了去,那一巴掌打得著實很重,將朱氏的臉打偏了不說,她整個人都朝床頭跌撞而去,床上坐著的田松竹完本在拿著田恬給他編的竹球在玩,看到爹爹打娘了,他愣了一下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這一打可不得了,朱氏也跟著鬼哭狼嚎了起來,當即就從床上滑下去,坐在地上撒潑了,一邊哭一邊大喊:“田家的男人都不是東西,欺負女人……”
一句話竟然把田家的所有男人都給扯出來了,何氏剛閉上眼就聽見了老二屋里傳出來這般動靜,立刻拍了拍田興盛的手:“你快去看看。”
田恬她們幾個在廚房剛收拾完,剛走到堂屋,就傳來了田松竹的哭聲,緊接著就是辱罵田家的那些污穢之語,她瞥了瞥唇角:我都還沒想好要怎么收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這次……我看你要怎么躲!
李氏已經氣得不想邁出房門了,田老頭兒也氣的不輕,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現在蹭蹭的往胸口鉆,他拿了那跟了他一輩子的煙桿,走到老二屋門口就用腳踹:“老二,開門!”
縱使這有些不合禮數,田老頭兒也顧不得那么多了,田興隆也被父親這一吼給吼回了一些理智,當即就捂住了朱氏的嘴壓低了聲音怒道:“你嚎什么嚎!當真想從我田家除去祖籍不成?”
朱氏似是鐵了心一般,狠狠地瞪向田興隆,直接張嘴就咬了他的手,當時就出了血印子,待田興隆吃痛松開,她就起身去開門了,開門的時候她回頭對田興隆說:“這日子我早就過不下去了,你們田家的人不就是看不起我嗎?既然這么不待見我這個兒媳婦,田興隆,咱倆就這么分了!”
原本這話是田老頭兒想要對田興隆說的,讓他把這個心狠又潑辣的女人給休了,卻沒想到這打開門的瞬間,她自己倒是先提出來了,這下田老頭兒就有些犯渾了,這男人休女人的天經地義,還沒輪到女人休男人的!
于是,他胸口也竄起了一股熱血,沖著屋子里發懵的田老二說道:“還不給我滾出來!”
吼了兒子之后,又回頭沖田恬說道:“田恬,平日里你跟沐少爺學寫字的紙筆還有沒有?”
田恬立刻會意,敢情爺這是要先下手為強哪,既然要把這個作惡的潑婦趕出家門,她自然是第一個愿意的,當即就點頭回屋拿了紙筆,跑到了堂屋。
田老頭兒把田老二拽到了堂屋,又沖朱氏道:“不是要離開田家嗎?過來,讓田恬寫一封休書,你們倆人按了印,你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娘家了?!?
朱氏冷哼一聲,率先去了堂屋,田老二張了張嘴伸了手想要拉住她,被田老頭兒一個眼色給瞪了回去。
“爺,要怎么寫?”
“一個女人只要犯了七出的任何一條,就足以被休出家門?!?
田恬想了想之后,將毛筆放下,沖朱氏笑了笑:“二伯娘,既然都不準備跟咱二伯過了,今兒個我娘這事兒,不如您就一并承認了吧,我也好寫這休書不是?”
“你……”
“怎么?不是我們田家對不起你嗎?有膽做沒膽認?”
“哼!我不過是嚇嚇她而已,誰知道你娘那么沒用,以為我要對她怎么著,像發了瘋一樣爬起來就朝外面跑,臭娘們還朝我臉上招呼了一巴掌,呸!當時沒被我抓住,不然得使勁抽她!”
原本田興隆還想為她說說請的,誰知道朱氏竟然死不悔改,還說出這種話,他只得靠在門外,無奈地搖頭,心里也清楚,這樣的媳婦兒,他也著實不能再要了。
朱氏的話也說得田恬牙癢癢的,恨不得上去抽她,可是她還是得忍,當即就在休書上寫:田朱氏對公婆不敬,對丈夫不敬,對妯娌不敬,甚至出手加害,所犯之錯天怒人怨,故此休書一封,從今后田朱氏便與田家無任何瓜葛……
寫到這里,田恬又抬頭問道:“爺,讓她凈身出戶不?”
“什么叫凈身出戶?”
“就是啥也不給她,直接掃地出門!”
朱氏一聽就不干了,臉上正繃著要鬧,田老頭兒就揮揮手道:“咱老田家做不出這等事兒。”
“嗯?!?
反正朱氏這次是必須離開田家了,至于是不是凈身出戶,對田恬來說已經不那么重要了,她將休書落筆之后,吹了吹上面的墨跡,隨即站起身來,將印泥推到朱氏面前,仰頭一笑:“二伯娘,這個稱呼您一定很不想聽到從我口里對您說吧?來,咱就伸根手指的功夫,以后您就是求我,我也不會喊您二伯娘了。”
田恬越是笑瞇瞇地對朱氏說話,朱氏心頭就越是恨得慌,心里連后悔的功夫都沒有,就直接朝休書上摁了手印,田恬滿意地看著上面紅彤彤的拇指印,不由得暗贊了自己的激將法用得好。
而田興隆見朱氏連一丁點兒猶豫都沒有,也緩步上來,走到朱氏的面前,眼底里縱使有不舍,也只能換成忠告說道:“你……離開后自己好自為之吧!”
說罷,便將自己的指印蓋在了休書之上,一場休妻的鬧劇,就這么快速地上場,快速地謝幕了。
既然已經寫了休書,朱氏自然不可能繼續與田老二一個屋睡覺,剛好張氏不在家,就讓她直接去了張氏的屋里歇息一夜,第二天再收拾細軟離開。
而當晚,就發生了一件喜聞樂見的事,全家人除了田恬之外,沒有一個人會想到,朱氏竟然會翻遍了張氏的屋,將張氏給兩個女兒攢的嫁妝和銀兩全部卷走了,看著張氏屋里的一地狼藉,李氏終于沒能繼續保持她慣有的淡漠,而是痛心得幾乎說不出話來:“我們田家這是上輩子欠了她的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田恬心里暗道:她現在可不算家賊了,都已經不是田家人了。
只是她這腹誹剛結束,李氏就雙眼一抹黑,直接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