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恬也不再跟張氏啰嗦,直直地看著她,目光中充滿著誓不罷休的氣勢,看得張氏有瞬間的愣神,隨即便恢復了神色說道:“是,我確實有說過你手腳不干凈,那又怎樣?這本來就是事實!”
“事實?”
田恬白了她一眼,隨即站在李氏的身邊繼續說道:“每天的豆芽出去的數量跟收回來的錢,我都是如數交給奶的,如果錢真的有什么對不上的,她早就質問我了,還輪的到你?”
“豆芽拿去鎮上的時候,又沒有過稱!”
“就知道你會這么說,自己看看吧!”
田恬拿出來兩張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數據,張氏不識字,自然沒有伸手去接,田恬也不指望她會有什么動作,將字據遞給李氏后說道:“這一張是跟明月樓的生意收支,畢竟人家免費給了我們一輛馬車來用,雖然沒有簽訂協議,我還是暗自將每天賣的豆芽跟收入記上去了,然后等湊到一百斤,咱就意思意思送馬老板幾斤豆芽,所以我才準備把這些記下來,也幸虧我多留了這么一個心眼兒,不然今兒個我還沒辦法給我洗白了?!?
說完,田恬沒等張氏開口又繼續道:“這一張是我我每次賣完豆芽,再從陳婆婆劉嬸子那邊拿豆子的時候,出賬的記錄,這進賬出賬一字一筆的都記著呢!”
田恬說到這里,也有些發急,想著自己一心一意為家里好,她倒好,什么忙不幫,剛安靜下來幾天又開始出來蹦跶了。李氏雖然不識字,可是那些個數字還是認得的,又不是不會算賬的人,再說她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田恬,此刻也就不發表什么言論,張氏上午就在家里嘀嘀咕咕,她不是沒聽見,只是想著老三媳婦向來隨和大度,由她說了幾句也就罷了。
卻沒想到,田恬是個受不得氣的,此刻孫女委屈了,她這個當奶的,也不能護短得太明顯。
“不說別的,謝大哥是我結識的吧?若不是結識了這么一個人,我跟爺去鎮上賣豆子的話,吃東西也是要給錢的,現在吃人家的,用時寶的苦力不說,你現在還懷疑我扣了家里的錢,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你拿公家錢去買你那些什么破種子的事兒呢?你怎么不說?你把這筆帳記上去了?”
“買種子的錢我當然記了,但是大伯娘您別忘記了,我在買種子之前,有沒有給月兒姐她們買東西?該有的賬我都記上去了,真有什么差錯,鎮上的物價奶不比我清楚?她會不知道?您的意思是說奶護犢,幫著我寵著讓我黑錢了?”
“我……”
“夠了!”
李氏終于還是開口制止了這場長輩不像長輩,晚輩不像晚輩的爭論,尤其是田恬又在適當的時候把她拉出來的時候,她也不可能繼續沉默,對于這個孫女,變得聰明伶俐有本事后,全家人沒有一個不開心的,可是就因為她現在的轉變,弄得一家人的關系比以前還要僵持。
張氏的德行李氏清楚,只是對于她來說,柿子要挑軟的捏,老三媳婦兒脾氣好一些,自然好說話,想要家和,那總得有犧牲,沒想到,今兒個卻是她率先爆發了不滿,田恬之前說的話,李氏也是放在了心上的。
“奶,我知道跟大伯娘質對是不對,可是大伯娘說那話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自家人小吵小鬧就算了,可是這萬一要是傳了出去,我還這么小就讓人說閑話,您讓田恬以后怎么出門見人?”
后面一句話田恬說得無比委屈,著實也讓李氏皺起了眉頭,家里已經有一個極難說婆家的小女兒了,如今這田柔的親事被李屠夫他們這么一吆喝,外邊已經有不少閑話了,這……要是真把田恬扣錢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外邊的人可真的就要說田家的女兒,都不是什么好貨這種難聽的話了!
想到這里,李氏的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斜眼看了張氏,壓低了聲音斥道:“都給我進來,在院子里大吵大鬧像什么話!”
說完李氏便轉身進了堂屋,田恬立刻跟上去,張氏有些不滿地啐了一聲,這才慢吞吞地跟了上來。
“老大家的,一直以來你是個直性子,喜歡有什么說什么,倒也沒什么,但是這種跟晚輩斤斤計較又不好聽的話,以后總是不能說了。”
“娘,這話你就說得不對了,什么叫我跟晚輩斤斤計較?我也不過是中午看到院子里發了一點兒小芽子的苗兒,一時間沒忍住嘀咕了兩句,說過些什么我自個兒都忘了,誰知道那些有心人記得那么清楚,有什么企圖?”
“大嫂,有時候做人也別太過分了?!?
在所有人都沒注意的時候,何氏已經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她原本只是在房間里聽著外面的動靜,聽見李氏開口后,擔心田恬會因此受到什么責罰,結果剛出門口,就聽見張氏那別有所指的話,當然,那個所謂有企圖的人,自然就是說的何氏。
何氏本身就是個軟性子,方才有些沉不住氣跟田興盛埋怨,那也只是關上門夫妻兩人說說而已,更何況是涉及到了田恬的事,她這個當娘的自然不會跟以前一樣沉默,只是,當田恬出去大喊讓李氏做主的時候,何氏的心里,真真是覺得有些痛快的。
女兒都這么勇敢的站出來了,何氏自然是不能再繼續軟弱下去了,她說完這話便盯著張氏,目不斜視地走了過來:“平日里你怎么投機取巧不干活兒,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我都沒所謂,但是田恬她不過是個孩子,你這個做大伯娘的,有必要這么刻薄嗎?”
“刻薄?!”
一聽何氏的話,張氏立刻就不滿了,田恬一個小丫頭吵著鬧著就算了,她現在也跑出來指責自己,敢情是真以為女兒長本事了腰桿子硬了?
想來也是,張氏平日里囂張跋扈慣了,在她面前何氏就是那個順從得不能再順從的粗使丫頭一樣的存在,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竟然跳出來指責自己,張氏怎么可能服氣?
“你說我刻???”
“大嫂,身為人母,若是哪一天有人說月兒跟柳兒的是非,您心里會怎么想?是不是也會痛的跟針戳在心尖子上一樣?平時你怎么待我,你心里也清楚,既然現在大家把話說開了,娘也在這里,我明白的把話說清楚,以后家里的活兒,分給我的我做,沒有分給我的,不管是大嫂還是二嫂,你們都別指望我會再幫忙了?!?
“以前都是我性子太軟,總覺得一家人就應該和和氣氣,不想太過于計較,但是并不代表,我的女兒也能隨便給人欺負了去,狗急了會跳墻,再溫柔的兔子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娘,我也不想落人口實,既然我們孩子多,活兒我可以多干,您可以多分給我一些,但是,以后若是誰的活兒自個兒沒干,我也希望娘您能懲罰分明?!?
何氏說完,便走到了田恬的身邊,將手輕輕放在田恬的肩膀上,田恬立刻感覺到了母親的雙手有輕微的顫抖,她立刻伸出自己的小手,捏住了母親的手指,抬頭看著何氏有些哽咽地說道:“娘,不難過,田恬沒事。”
田恬不出聲還好,一出聲何氏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滴了下來,被何氏點名的老二媳婦朱氏正想開口,看到人家母女二人默默流淚,她一時間也不好說什么,畢竟現在被針對的不是自己,她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給自己引來一身虱子。
“奶,既然大伯娘覺得田恬買種子是扣了錢,黑了家里的錢,那田恬就當是借的,到時候雙倍奉還,但是這西瓜種子和草莓種子出來的果實,全部得歸田恬自己管,以后不管我是賺了多少,都跟家里的公家錢沒有任何關系,我這樣說,大伯娘您能接受嗎?”
張氏也沒想到,田恬會來這么一招兒,當即心里就有些發虛,她其實并不是不滿田恬買了什么種子,真正不滿的是,田恬帶回來的那個謝公子每天都在家里吃飯,卻沒見他給過一分錢,看穿著也不像是窮人家,一開始的時候還琢磨著讓大女兒去接近接近,誰知道田柳兒不爭氣,不但沒有接近上,反而讓她察覺出,謝宜南經常會無故找田秀斗嘴。
她如意算盤自落了空,心頭堵得慌,自然就找上了田恬的晦氣,畢竟,謝宜南可是田恬帶回來的,她要是不將人帶回來,她也不會憑白多了這么一份念想。
“先斬后奏誰不會?再說了,到時候你虧了呢?就算你賺了,你錢有沒有還,誰又知道?”
“我寫欠條兒,我跪在祖宗面前寫欠條兒,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