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陡然一驚后,瞬間又恢復平靜,冷靜地望著有些躇躊的蘇伊,沉聲問道:“公爵大人,你想要什么。”
他不相信蘇伊在這個關鍵時刻提出這件事是沒有目的的,相反,由于蘇伊特意安排的專機位置,再加上蘇伊剛才的話,足以證明,蘇伊是想利用這一點達到一些目的。
想到這里,顧陽對于蘇伊公爵對外發布,宣布他是蘇伊公爵義子的事情有了另一種看法。
即使蘇伊公爵早就將這件事宣揚得眾所周知,但他并未表態,也許在所有人看來,這是件天大的好事,他顧陽不可能會拒絕突然多出蘇伊家族為他撐腰,可顧陽這個時候,就是想著打敗維赫里后,更加高調的拒絕蘇伊公爵收認義子之說。
畢竟,蘇伊公爵現在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熱血青年,而他也不是前世那個令蘇伊公爵折服的人。
除卻與蘇雅的關系而言,他與蘇伊并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情,何必非要聯合成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蘇伊看到顧陽神色間露出幾分淡淡的疏離,心里“咯噔”一聲,暗道自己太激動,怕是剛才說的話,引起了顧陽的誤會。
正要補救,卻聽蘇雅驚叫一聲,“陽哥,你真的是五行俱修!”
蘇雅全然忘記提起這件事的是她的父親,只是激動萬分地上前握住顧陽的手,聲音發顫的祈求道:“陽哥,如果這是真的,我請你救救我父親!求你了!”
說著,蘇雅竟是直接“撲嗵”一聲跪在了顧陽面前。
顧陽面對著蘇雅突如其來的舉動,來不及回神,蘇雅人已經跪倒在地,他馬上意識到這是蘇伊公爵的計劃,可當他面沉如水地朝蘇伊公爵望去時,卻看到蘇伊公爵眼中掩飾不住的心疼,還有震驚。
顯然蘇伊公爵也沒想到蘇雅竟然聽到顧陽是五行俱修后會是這么大的反應,心里又喜又愧。
喜的是蘇雅是真的將他這個父親放在了心尖上,愧的是他竟然沒有提前將這件事與女兒商量,現在好了,蘇雅這一跪,好似他們父女倆要逼迫顧陽一般。
實際上,在顧陽看來,這不似逼迫他,而是真的逼迫他。
只不過做件事的是蘇雅,所以嫌疑就小了很多,可看到蘇伊那不反對的愧疚模樣,顧陽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冷聲哼道:“公爵大人是打算讓貴小姐跪到我下機嗎?”
蘇伊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將蘇雅拉起,對著顧陽拱拱手,滿臉歉意道:“阿陽,我們沒有逼你的意思,只是小雅一時情緒激動,你千萬別和我計較,也不要生小雅的氣,是我不對,我在這件事上心術不正。”
“怎么了?”蘇雅沒聽懂蘇伊公爵的話。
蘇伊公爵苦笑的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以后再說,心里卻對自己高調宣布顧陽為他義子的事情悔得腸子都青了。
確實,將這件事情宣揚出去,蘇伊是做了最壞的準備。
萬一顧陽不答應他的請求,他就會利用道義情理上的大義逼顧陽出手,但那是最后撕破臉皮的準備,單論認顧陽為義子這件事,確實是對顧陽有百利而無一害。
可偏偏蘇雅這一跪,搶在他前面開口,給顧陽壓力的同時,無異于提醒了顧陽一件事。
今天僅僅是蘇雅跪在他面前,萬一以后身為義父的蘇伊公爵跪在他面前,那他豈不是隨便任人以此拿捏。
想到這里,顧陽冷哼一聲,面色森寒,對蘇伊喝道:“公爵大人,希望您能與我合作,將那份宣告抹消掉。”
至少,不要因此覺得他顧陽在蘇伊公爵這個身份面前畏頭畏尾,是想巴結蘇伊家族,從而覺得他顧陽就該對蘇伊家族言聽計從。
他顧陽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人,不然現在就不會坐在蘇伊家族的專機上,去和維赫里戰斗,若是蘇伊公爵利用他達到某種目的,他顧陽不介意再舊事重演,再次將羅國世家貴族攪個天翻地覆。
蘇伊頓時覺得滿嘴苦澀,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苦情戲還沒開演,就讓觀眾反胃了。
可,這能怪他嗎。
從他知道顧陽是五行俱修的修武者,并且達到武尊境界時,他就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要不是艾薇兒態度強硬的阻攔,他當天就去向剛剛突破境界的顧陽討教要怎樣做才能夠修補自己破損的丹田。
畢竟,死亡有腳步離他越來越近,說他不著急絕對不可能。
蘇伊認清了現實,知道再使用什么演技博得顧陽的同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干脆心平氣和的同顧陽說起了他的傷勢。
蘇伊公爵身負重傷這件事,有眼睛的都能夠看出來,至于沒看出來的,聽也聽說過。
所以蘇雅的地位才會如此之高,令不少人鋌而走險不惜犧牲性命也要利用蘇雅達到某些目的,因為蘇伊一旦因重傷過世,那么蘇雅就是蘇伊家族的不二繼承者,所以只要蘇伊家族拿得出來的代價,都會無條件的支付到蘇雅身上。
蘇伊不需要過多的修飾,顧陽就明白了蘇伊公爵的傷勢實情,包括他當年在剿殺五行俱修的奇才時,做了什么。
而蘇伊也沒有對顧陽隱瞞他為什么會如此激動的原因,以及顧陽出手很可能要支付的代價。
事到如今,蘇伊公爵已然沒有了什么籌碼來使顧陽顧慮,從而迫使顧陽出手,反而若是顧陽因此不滿,蘇伊公爵可以想見自己葬禮上的場面會是何等風光。
顧陽聽完蘇伊的話,默默無言的思慮盞茶時間后,抬起頭,凝視著蘇伊不安的雙眼,問道:“你只需要我動用五靈修復你的丹田嗎?”
蘇伊不明所以地點點頭,后知后覺的發現顧陽這話的意思好像并沒有因為剛才的不滿直接拒絕他,而是認真地思考著他出手療傷需要怎么做。
蘇伊驚喜難安,正要開口,就聽顧陽繼續問道:“這樣就可以?只需要武尊境界的五靈,真的能夠使一個不能聚集靈氣的丹田,變成修武者賦有靈根的丹田?”
“嗯!”蘇伊重重地點了點頭,心虛的低聲道:“而且若是成功,被修復的丹田極可能會因此成為雙重屬性的修武者。”
所以,這對于被修復的那個人來說,這可是莫大的機遇。
但對出手的顧陽來說,卻擔著巨大的風險。
畢竟五行俱修不同于普通的修武者,只有單一的靈根或雙重靈根,五種靈力匯聚在一起,怎么都會出現參差不齊的水平差距,而注入被修復的修武者丹田的靈力是隨機性的,萬一正巧注入的是五種靈根里擁有靈力最少的那個,而被修復者所需要的靈力過甚的話,那么很可能會使五行俱修者因這種靈性的靈力枯竭而境界下降過度,一個不好變成廢人。
所以,蘇伊沒有對顧陽隱瞞,將種種后果分析透徹后,交給顧陽選擇,自己則聽天由命,等待著顧陽的裁決。
是生是死,全在顧陽一念之間。
聽到蘇伊將種種可能發生的后果分析清楚,并且言語間沒有強迫他的意思,顧陽心里的不滿減少幾分,而蘇伊公爵說的所需靈力的問題,顧陽沒有放在心上。
若是僅憑他自己修煉的那些靈力,根本連激活五靈,讓它們獨具意識的資本都沒有。
但禁地一行,憑著李先知遺留的近乎神界的靈力,以及少年的點化,顧陽敢肯定,就算他此時替蘇伊修復丹田,對他體內的靈力也沒有任何的損失。
因為天地間的靈氣現在已經無時無刻不在往他的體內沖,就算他不想要都不可能,這讓顧陽想到了禁地里那座主動吸食靈氣的高山,顧陽覺得他此時就是那座神遺之物,不同的是,那座山峰沒有長腿,不可能到處跑著,所以比起那座山峰,顧陽吸收靈氣轉化靈力的能力要更甚一籌。
這件事,顧陽當然沒對蘇伊說。
既然準備為蘇伊修復他那破損的丹田,何必要告訴蘇伊,這件事對于現在的他來講,不過舉手之勞,毫無危險。
他顧陽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若是給蘇伊這種態度,顧陽敢肯定,就算他活著從維赫里家走出崍,恐怕也不能活著回到華國。
被人割肉而食的事情,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就算吃肉的人不惡心,他也會很惡心。
于是,顧陽假裝很為難的認真思考一番后,對著蘇伊命令道:“你既然有所準備,那么專機上應該有我動手的地方。”
“有是有,可是,”蘇伊猶豫的問道:“你打算現在動手?”
蘇伊本來對顧陽對維赫里下私人戰貼這件事不太贊同,維赫里是什么人,不論人品,那是修武界的天才,更何況此人這些年不擇手段,哪怕沒有正面對上過,蘇伊也能夠猜測得到,除了禁地里那些大能,俗世里,至少在羅國,鮮少有人能夠壓制住他。
所以,蘇伊的打算是在戰前敲定這件事,等到兩人對戰之后再解決自己的私事。
說來也怪,蘇伊盡管覺得維赫里難以戰勝,卻從來沒有想過顧陽會在此役中落敗被殺。
蘇伊不知道自己這種自信是從哪里得來的,但就是莫名的信任顧陽不會丟下這么大的爛攤子,扔給蘇伊家族來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