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點時間,一點時間消化醫生的話。
“戚小姐,我們必須很認真的告訴您,您朋友的情況很不樂觀。”一個小時前,主治大夫辦公室。
戚歲寧手中拿著厚厚的一沓檢驗報告,在聽見醫生的這句話時,只覺得每一個字都艱澀到了極點,難以理解。
她像個剛剛學會怎么說話的孩子,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艱難:“什么叫情況很不樂觀?她只是被扇了一個耳光,出了點血,最多就是腦震蕩,怎么就.就嚴重到說這種話了。”
主治大夫看著戚歲寧這個樣子,也有點于心不忍。
但是該說的話還是要說,大夫嘆了口氣,開始解釋:“您剛剛說的口角其實沒有任何的大礙,您朋友的問題是,她已經是癌癥晚期了。”
戚歲寧手中的文件隨著大夫的話,撲簌簌的全部掉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如夢初醒的低下頭去見,背脊單薄,指尖在顫抖。
主治大夫在心里嘆息,可是他見慣了世間的生離死別,于是也能從容的面對所有的離別。
他說:“戚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如今,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剩下的時間里,好好陪陪你的朋友,她要是有什么沒有完成的心愿,你就陪著她完成吧。”
戚歲寧撿文件的手頓住,下一刻,掩面失聲痛哭。
她真的痛極了,這些年來顛沛流離,也少有這么痛過。
她身邊的人原本就不多,于是不管是怎么樣的失去,都顯得難以承受
地下停車場,韓勉將宋薇推進了后座。
宋薇不甘心的推著車門,不肯關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韓勉,露出幾分勉強的笑容來:“你現在是什么意思?你要趕我走,自己回去陪著戚歲寧?韓勉,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嗎?你現在反過來責備我?”韓勉扯起唇角,流露些許的諷刺。
他瞇眸,看著宋薇漲紅的臉,聲音清淡:“你不用這么看著我,我現在就是要上去陪著戚歲寧,如你所愿。”
宋薇感覺有一根名為理智的神經,在韓勉的一句話中,碎裂的徹底。
她冷笑,尖利沙啞的嗓音:“那天你和周靳晏說的話,我都在外面聽見了!韓勉,你不好奇我今天找戚歲寧,究竟是來干什么嗎?”
兩句話,信息量稠密。
韓勉面色冷然的轉過身,看著宋薇那張極致驕傲又極致委屈的臉,“你找戚歲寧做什么?”
“我本來想讓她來給我們的訂婚儀式做伴娘的。”宋薇說到這里,毫不意外的在韓勉臉上看見了驚訝和怒氣,她忍不住笑了,聲音愈發的輕柔下去,眼淚大顆大顆的掉:“我和她說了,你喜歡她,可是她不相信,不僅不相信,還拒絕了我的提議,韓勉,戚歲寧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你。”
她說到這里,眼中流露出幾分暢快,“戚歲寧還說了,你在她心中,就連朋友都算不上。你知道她是怎么向我形容你們的之間關系嗎?她說,在商言商,韓勉,你在我這里清高自傲,不可一世,那又怎么樣呢?戚歲寧眼里,和你之間就只是在商言商!”
韓勉冷冷的看著宋薇發瘋的模樣,就像是在看著自己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他聲音冷淡,“宋薇,你未免太貪心。”
這話,讓女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
貪心?他居然說自己貪心?
可是人活于世,又有誰能做到不貪不怨不嗔?
她想要得到他的愛,又有什么錯?
“我們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很清楚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甚至開始干涉我的情感,可是宋薇,你本就沒有這個權利。”
宋薇只覺得韓勉的話刺耳,她紅了眼眶,齒關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顫抖,“所以你現在是想和我說,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你聯姻的工具,一個名為韓太太的符號?”
“我和你又有什么區別?”韓勉冷眼看著宋薇的委屈,冷淡開口:“我也是符號,我也是家族籠絡的工具。其實我們原本是可以相敬如賓的,如果你不是這么貪得無厭的話。”
宋薇好像整個人陷入了極致的寒冷,她置身冰火之間,表情一片慘淡,“韓勉,你覺得我貪心,覺得我爭風吃醋?可是這一切是因為什么,這是因為我愛你!”
宋薇說完這句話,臉上的表情染上了悲哀。
可是韓勉淡淡的看著她,未見半分波瀾,“你這不叫愛,宋薇,沒有人愛人是像你這樣的,你這只是占有。”
宋薇知道,自己也許是做錯了。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能像唐瑛一樣,故作無事的守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她愛韓勉,就一定要等到他的回頭和愛。
戚歲寧在座椅上坐了沒多久,韓勉就折返了回來。
男人站在她的身側,看著她面色莫測的臉,聲音清淺,“可以抽煙嗎?”
戚歲寧說:“請便。”
韓勉從錢包夾層里拿出香煙,漫不經心的點燃。
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皺眉,表情帶著些許的寡淡,但是眼神很深很深:“你的朋友現在怎么樣了?”
“不太樂觀。”戚歲寧看向韓勉,目光落在燒紅的煙上,“抽煙真的有用嗎?”
“沒什么用,可能是習慣了。”韓勉笑笑,深吸了一口。
戚歲寧盯著裊裊散開的煙霧,半晌,突然道:“也給我來一根。”
韓勉挑眉,帶著興味:“祁聿禮知道了,會不會把我活剝了。”
“不會,”戚歲寧說:“他隨我做什么事。”
聲音中的篤定,還是讓韓勉有片刻的恍惚。
他眼中的情緒多了自嘲,沒有再說什么,給戚歲寧拿了一根煙。
戚歲寧朝著他攤手,不怎么客氣,“打火機。”
韓勉把金屬質感的打火機扔過去,他像是在看一出不知道結局,充滿了懸念的戲,笑容漸深,“會抽煙嗎?別把自己嗆死。”
“要是能嗆死,你這煙也太差了。”戚歲寧挑眉,扣動打火機,點燃,看著煙絲在指尖被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