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逝剩下的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裡修煉,而那個孩子就還是呆在他的房間裡沒有走,一直到了晚上被葉魚韻拉到了別的房間去。
“還有,無逝,準(zhǔn)備下我們明天就出發(fā)去找你師傅她們。”
“是嗎?就是說我們要去幽家那?”
無逝一下就地上爬起來,臉上滿是興奮。
“嗯,有什麼要準(zhǔn)備的記得跟老馮說。”
葉魚韻揪著新來孩子的耳朵出去,任憑那孩子怎麼鬧騰都沒有用。
而遠(yuǎn)行前的一個晚上總是讓人難耐的,無逝就算想靜下心來修煉也總是覺得燥熱,在地上幾度輾轉(zhuǎn),最後乾脆翻出萬霜閣去,到了外面走走。
這就過了一年多呢。
無逝沿著那些樓間小道走著,只是晚上沒有光,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而明蜇湖的魚潮也已經(jīng)結(jié)束,該離開的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只留下常住民還留在這。
難得在這個時間還能看到人,以往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偷偷跑出來過,只是基本上都看不見,最多的時候還是在捕魚的那幾天,晚上還能見著有些人在忙碌。
眼下能見著人他還真的沒有想過,不過在前面走著的那兩個人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只是依然往前走著。
“聽說那黃牙帶著人跑了?”
“跑?兄弟哪聽的消息啊?不靈通!下午的時候就有人說那些傢伙全都死啦,沒一個活著的!”
旁邊那人明顯是被嚇了一跳,脖子往後一縮。
“嘿!那另外一夥人呢?”
“哪一......”
“就是收了個義子的那個。”
“哦,那個啊,可就更有意思了。”
“快說快說,別賣關(guān)子。”
見旁邊的人只是說完之後笑笑沒有再說話,這人就有些急了,擡手去抓那人的腦袋,被對方閃身躲了下。
無逝依然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前面那兩個人剛剛那麼大動作肯定是看見自己了,不過也只是說的小聲了些,但無逝仔細(xì)聽還是能聽到。
“聽說被那義子給殺啦,頭給割下來放桶裡去了。”
“真這麼狠?”
“可不是,聽傳出來的消息說那人就是他的孩子,只是殺了原本的一口子,留下個女的生了孩子,對外說是當(dāng)義子養(yǎng)了。”
“那......”
“可別提了,那女的當(dāng)時才這個數(shù)。”
黑暗中,那人在胸前比了個手勢,只是在後面的無逝沒有看見。
“難產(chǎn)死了,只留下個孩子,現(xiàn)在都到了通達(dá)境了,確實厲害,只是可惜了。”
“那這消息你哪聽來的?”
“外面一羣人談的,誰知道真假呢?”
說消息那人攤了攤手,拐身進了個小巷,之後無逝就聽著了門開開合合的聲音,像是很老很舊的木門,要試很多次才能開的那種。等他到了那,轉(zhuǎn)頭看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人影了,只剩下個亮燈的窗口,聽的見大聲吆喝和瓶子撞在一起的聲音。
沒看頭了,無逝心裡有些失落,不過沒多做停留,繼續(xù)朝著前面走著。
其實在晚上無逝走在這樣的路上說一點都不怕是不可能的,無逝以前也只有在天上的月亮特別清亮的時候會出來走走。
恰巧今天晚上就是這樣的,清輝的光照在牆上,月亮是亮黃的顏色,摻雜著珍珠一樣的白。
自己還看過紅色的月亮,無逝在路邊牙口坐下來,接著就想起了漁啓城的時候自己看見的。自己看見了妹妹身上蔓延出來的紅色脈絡(luò),看見了頭上撞出血的母親。
在來這之前他在那法陣裡面哭,他現(xiàn)在覺得自己如果再來一次肯定不會哭的那麼丟人。
師傅跟津北哥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無逝這樣想著心裡又舒服了不少,接著就繼續(xù)朝著外面漫步,全然沒意識到後面有人跟著他。
“他是不是每天晚上都這樣?”
風(fēng)明問葉魚韻,她這一天都堵氣沒有出來,結(jié)果卻也沒有等到栩或者是將雨過來找自己,氣不過晚上就自己出來散步了。
而葉魚韻純粹是意識到無逝跑出來後跟到了別人屁股後面,隨便把風(fēng)明給抓到了。
“明天我要帶著他去找他老爸老媽。”
“哦。那我們呢?”
“指誰?”
“就是將雨她們,還有那個生了寶寶的姐姐。”
“他們不跟著去。”
“你的萬霜閣怎麼辦?”
“給將雨,她應(yīng)該用的來。”那閣子反正自己是不想帶著走的,葉魚韻更喜歡小而巧的靈器。
她們跟在無逝後面已經(jīng)走過了好幾圈,現(xiàn)在看無逝的樣子應(yīng)該是要繞回去了。
“不去告?zhèn)€別嗎?月光下告別還挺浪漫的。”
葉魚韻調(diào)侃在自己旁邊的風(fēng)明,只換來了別人瞪著她的眼睛。
“我真這麼覺得。”
見風(fēng)明沒有說話,葉魚韻就跟著在旁邊說個沒完,而風(fēng)明都沒有理他,只是跟著栩走著。
“喂,他都要回去睡覺了,再不去沒機會了。”
“你們明天就走嗎?”風(fēng)明絲毫不想回答葉魚韻的問題。
“嗯,半年後的某天,天不亮的時候,萬霜閣就會垮塌,到時候人們會震驚於它的倒塌,不會傷到人。至於之後有沒有人記得就另說了。”
這是葉魚韻交代給將雨的,到時候津北他們要帶著孩子離開,而將雨和栩說不定也會走。這樣做是葉魚韻爲(wèi)了給自己建起來的萬霜閣增添一些儀式感,畢竟是自己一手建起來的,怎麼說也要在別人眼中來一個華美的謝幕。
至於具體怎樣,就不是別人應(yīng)該知道的了。
這是真要走了,風(fēng)明心裡還是有些捨不得的,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跟我說個再見吧,之後我?guī)湍戕D(zhuǎn)達(dá)給他怎麼樣。”
“誰說要跟你們說再見了?”
見無逝已經(jīng)翻回萬霜閣裡,風(fēng)明馬上也想回萬霜閣去。而在她身後的葉魚韻在外面看著明蜇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到時候去找你們!”
葉魚韻回頭的時候,那小屁孩已經(jīng)找不見人影了。
說著要來找我的人多了,可又有什麼用呢?她們最後不是都沒有來。
要說纔沒過多少年,卻恍若隔世,明蜇湖的安穩(wěn)日子有時候讓她也恍惚了,都快把以前的事情給忘掉了。
以後這個地方應(yīng)該是不會回來了。
留下最後一眼,葉魚韻也起身回到了萬霜閣裡。
而在這個月光璀璨的夜晚,一棟聲浪掀頂?shù)姆孔友e,一盞昏黃的燈被震得搖來搖去,不過在下面忙著喝酒捧杯的對此毫不在意,反而因爲(wèi)這更添了熱鬧的氛圍。
“確定沒有人活下來了?”
“沒了,都死了。”
臉上有著刀疤的男人在酒桌前喝著酒,旁邊站著的人跟他彙報著事情。
“今天之後,我們也算是熬出頭來了。”
讓旁邊的人坐下跟著一起喝酒,帶著刀疤的人在他坐下之後給他倒了一杯酒,那人卻沒端起酒杯喝下去。
不過他也沒管那麼多,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手刃仇敵泡酒喝,有什麼能比這更讓人舒暢的呢?
從前面的酒桶裡又接出杯酒,隔著晶石製作而成的半透明容器裡,一個披散著頭髮的東西在裡面跟著氣泡一起浮動著。
“乾杯!”
不知道這話是跟誰說的,但周圍的人都跟著他一同舉杯,然後開懷暢飲。只有他一個人高舉著杯子久久不肯放下,搖晃的燈光下宛如朝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