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慢慢睜開了雙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剛醒來的身體還有些僵硬，他先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視線還是有些模糊。他閉上眼睛，努力轉(zhuǎn)動了一下脖頸，復(fù)又睜開了眼，這回看得清楚了，這是一件不大的屋子，除了自己身下躺著的柔軟的牀，就只有在牀邊擺放的一張椅子。這間屋子不但天花板是白色的，就連牆壁也被粉刷成了雪白的顏色。
蘇華坐起身來，身上滑落下一件被褥，也是雪白的顏色。這麼多白色讓蘇華聯(lián)想到了醫(yī)院，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上，果然穿著醫(yī)院特有的條紋病號服。蘇華有些疑惑，之前明明好好地在街上走著，怎麼醒來會在醫(yī)院，正在疑惑的時候，突然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啊？你醒了？”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粉紅色護士裝的護士小姐，她一手拿著病例光片，一手還放在門把手上，突然發(fā)現(xiàn)蘇華的視線，詫異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微笑。
“你好，請問這裡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蘇華把滑下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擡頭看向門口。
“嗯，我看看。”護士小姐低頭用手拂過光片，在彈出的光幕中飛快地尋找著，“有了。21-11牀，證件姓名蘇華，送醫(yī)時間是一月一日，原因是身體應(yīng)激反應(yīng)昏迷。呵呵，真沒看出來，你這麼大個子，還會突然昏迷，還昏迷了三天，今天都一月四號了。”
“我突然昏迷？”蘇華瞪大了眼睛。
“是啊，這上面是這麼寫的。嗯，不過上面還寫你醒了就沒事了，可以出院了。”護士小姐笑嘻嘻地，指著光幕上的一行文字說道。
“你不是護士嗎？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我的衣服在哪裡？”
“人家是實習(xí)護士嘛，今天剛被通知提前轉(zhuǎn)正，還沒來得及交接呢。你的衣服？哦，對，在牀下面的儲物盒裡，你用掌紋掃描一下就可以打開了。”護士小姐有些委屈，又看了看光幕，指出了蘇華衣服的所在地。
蘇華站在醫(yī)院厚重的自動玻璃感應(yīng)門後面，看著門外空曠的街道，很快掃描消毒系統(tǒng)消毒完畢，感應(yīng)門自動開啓。蘇華邁步走了出來，看著這空曠的街道，突然有些不知何去何從。一月四號的早晨十點，這三天真是有些離奇，莫名在街上昏迷，醒來已經(jīng)身在市區(qū)最大的醫(yī)院，醫(yī)院裡唯一的接待人員就是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實習(xí)小護士。應(yīng)激反應(yīng)昏迷，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病名，從來沒有聽過。蘇華捶了一下頭，還是決定直接去公司上班，已經(jīng)無辜礦工了兩天，希望沒出什麼事情纔好。
“掌紋掃描正確……瞳孔掃描正確……體重在合理變動範(fàn)圍內(nèi)……身份確認完畢。早上好，蘇華。”呆板的人工語音響起，實驗室的鐵門滑開，蘇華邁步進了自己所在的實驗室部門。
“嘿，蘇華，早上好。這兩天去哪裡了？請假也不說一聲，你的那個實驗還好我給你看著了，不然早廢了。”蘇華一進門就被迎面捶來了一拳。
“有點事情，沒來得及。實驗謝謝你。”蘇華點點頭，走進更衣室。
尤晨跟著進來，靠在更衣櫃上看著蘇華：“我說，你別總是這麼冷淡行不行。好歹我們也共事好幾年了吧，怎麼請假還不打個招呼，害得我還以爲(wèi)你出了什麼事情呢，要不是看見伊恩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我還真就以爲(wèi)你出事了。”
蘇華聽見伊恩的名字，正在穿衣的手頓了一頓，隨即笑道：“能出什麼事，偶爾請個假而已，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
“別人請假不會，你請假就說不定了。進來幾年我還沒見你請過假呢。”
“這不就見著了。”蘇華帶好帽子，拿出口罩掛在嘴上，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我去做實驗了。”
“實驗實驗，還真是個工作狂。”尤晨一個人在後面嘀咕，蘇華當(dāng)做沒聽見徑直走了出去。
蘇華戴著淺褐色鏡腿的無邊眼睛，盯著看著光幕上不停變幻的數(shù)據(jù)，間或皺著眉頭，在旁邊的一堆儀器上按下幾個按鈕。房間裡的燈光爲(wèi)了看光幕方便已經(jīng)被調(diào)到了最暗，口罩和帽子已經(jīng)被卸下，光幕的光明明滅滅打在蘇華白皙的臉上，看不清五官，只看得見鏡片後蘇華的一雙眸子十分明亮。
忽然，蘇華像是感應(yīng)到什麼似的，轉(zhuǎn)頭朝玻璃門處張望，透明的玻璃門外是空無一人的走廊，走廊上明晃晃的燈光照得四周纖毫畢現(xiàn)，蘇華看了一會，有些疑惑地晃了晃腦袋，又把注意力轉(zhuǎn)回了光幕上。
在蘇華實驗室外走廊的拐角處，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在不急不緩地走著，略長的微卷頭髮隨著步伐的邁動而而輕微的飄動，稍稍有些低著頭，被長長的額發(fā)遮住了大半個臉龐，看不清表情，只有抿的緊緊的嘴脣似乎泄露了主人的一絲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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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華邁著輕快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糟了糟了，今天做實驗又忘記了時間，回家晚了又要被伊恩唸叨。好幾天沒看見伊恩了，說好的一號晚上一起慶祝都食言了。莫名消失了幾天也沒能通知他，他肯定擔(dān)心了。蘇華來到了與伊恩同住的宿舍樓下，仰頭看著八樓的窗戶中透出的燈光，心裡浮現(xiàn)出一絲溫暖。好幾年了，每次回家看到窗口透出的燈光還總是會感動，雖然不是家人，可是每次回家有人等候的感覺真好。
可當(dāng)蘇華掃描了掌紋，打開大門之後，他很快就意識到他錯了，回家有人等候的感覺並不一定很好，至少今天不好。
在正對玄關(guān)大門的地方，擺放著一套沙發(fā)，沙發(fā)上坐著一個男子，背對著大門。在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響之後，男子站起身，轉(zhuǎn)身抱拳靠著沙發(fā)，擡頭看著蘇華一言不發(fā)。
“嗯...伊恩，我回來了。”蘇華撓了撓頭，背手關(guān)上大門，換上拖鞋走了進來。
“蘇華，你能解釋一下，你無故消失76個小時又18分鐘的原因嗎？”伊恩終於開了口，用波瀾不驚，不冷不淡的語氣詢問。
“這個...伊恩，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蘇華略略低眉，斜撇著頭，不敢看向伊恩。
“好，我相信你。不過我想你最好還是解釋一下。”伊恩仍然保持著蘇華進門的姿勢，絲毫未變。
“伊恩，我在街上暈倒了，被送進了醫(yī)院。所以纔沒能趕回來，我不是故意要在你生日當(dāng)天食言的，你一定要相信我。”蘇華略微仰頭看著伊恩，用十分無辜地語氣說道。
“暈倒了？怎麼回事？”伊恩終於不再保持同一個姿勢，而是上前幾步，皺著眉低頭拉住蘇華上下查看。
“我也不知道，不過應(yīng)該沒什麼大事，我醒了醫(yī)院就讓我出來了。”蘇華安撫地拉著伊恩的手臂，把他拉到沙發(fā)上坐下。
“真的沒事？有空還是去檢查檢查。”伊恩鬆了一口氣，隨即想起什麼又拉住蘇華，“不過你今天早晨就來公司了，怎麼也不先來找我。”
“我這不是沒事嘛。何況沒什麼大事還特地到尖端組去，不太好。”蘇華有些不自在，伊恩和他不同，是公司尖端實驗組的組長，他一箇中級組的小組員怎麼也不願意沒事去尖端組找伊恩。
伊恩瞭然地點了點頭：“好吧，這次我就原諒你。不過你應(yīng)該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dān)心。”
蘇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想真該讓尤晨來看看，伊恩究竟還是不是那個他口中的冷漠酷哥：“我看你是擔(dān)心沒人做飯吧。”
伊恩一本正經(jīng)地點點頭：“的確，這個也值得擔(dān)心。人工合成營養(yǎng)劑怎麼可以和你的手藝相比。就算有污染，我還是願意吃你做的飯菜，大不了多吃點中和劑而已。”
不管經(jīng)歷多少回，蘇華還是對伊恩如此直白的思考迴路驚詫不已，大笑著輕捶了伊恩一下：“你這傢伙。”伊恩接住蘇華的拳頭，看著他的眼神中帶著連自己也沒有發(fā)覺的溫柔。
夜已經(jīng)很深了，隔壁房間的蘇華早已經(jīng)沉入了夢鄉(xiāng)。伊恩坐在自己房間的辦公桌前，房間的燈沒有打開，只有辦公桌前的一盞檯燈照亮了一小片地方，伊恩額前黑色的碎髮在燈光的照射下近乎透明，可也在臉上打下了一大片陰影，反射著燈光的臉龐下半部分越發(fā)顯得膚質(zhì)晶瑩如玉，頜骨如刀削，輪廓分明。那副幾乎遮住半個臉龐的厚重黑框眼鏡已經(jīng)被摘下放在桌上，陰影中的一雙細長眸子是現(xiàn)今世間少見的純黑，眉峰高挑，眼珠漆黑如墨，深邃非常。
他左手撐額，右手拿著一個小小的如拇指蓋般大小的晶瑩薄片，一下一下地上下輕拋，眼神沒有焦距，似乎在想著什麼。在又一次拋起薄片，再接住之後，伊恩拿起薄片，放在燈下仔細查看，芯片在燈光照射之後，在空中顯現(xiàn)了這樣一排字：s級生物治療芯片。人工智能等級ⅲ級，具有初步自我意識，一定程度的自我控制能力。植入體內(nèi)效果：良好。後果：危險。適用人羣：無不適用人羣。
伊恩把薄片放進桌上的一個盒子裡，再把盒子照原樣蓋好，喃喃自語說道：“雖然有些危險，不過這是唯一能通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