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華的格鬥水平雖然差了埃蒙不是一點兩點,可是一整天下來,埃蒙還是有些疲累。蘇華進步很快,一開始埃蒙幾乎不用刻意閃躲就能在蘇華攻擊到達之前反制住他,可慢慢地蘇華的動作越來越快,角度也越來越刁鑽,埃蒙不得不花費更多的力氣,集中更多的精神才能完全擋住蘇華的攻擊。
埃蒙原本是看不起蘇華的,他覺得不管蘇華身上有什麼天賦,就看蘇華的樣子,也不是能受得起訓練的苦的,那麼蘇華就永遠也不可能成爲一個真正的戰士。可是蘇華一次又一次推翻了埃蒙的結論,第一天蘇華就硬生生地抗下了他故意刁難的超長跑,之後更是進步飛快,令埃蒙不得不刮目相看。
今天的蘇華又給了埃蒙另一種感覺,雖然平時看起來文文弱弱,毫不起眼,可真的交了手才發覺他身上有一股狠勁。他不但對人下手狠,對自己也夠狠,出招的時候以傷敵爲目的,絲毫不顧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埃蒙也沒見過如此彪悍之人,還有那面不改色替自己接臂的樣子,真的難以想象這人之前還只不過是個普通平民。
埃蒙對蘇華已然改觀,就算蘇華現在還很弱,可是卡羅爾博士也許是對的,蘇華也許真的能超越自己。今天爲了隊友們的傷勢遷怒了蘇華,埃蒙現在才覺出些懊惱來。
埃蒙站在原地目送蘇華走出去,懊惱地用手揪了揪頭上朝天豎起的一撮撮頭髮,煩躁地嘆了口氣,自己的心性還有待磨練,遷怒於人算什麼本事。
“隊長。”埃蒙仍顧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耳旁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不知何時西村和查姆來到了房內。
埃蒙看著他們臉上露出了微笑:“西村、查姆,你們已經治療完畢了?”
“就那點小傷,還能奈何我們,都是治療分隊那幫子老頭子事多,對吧,小瞳。”查姆一把攬過西村的肩膀,咧嘴笑道。
西村略掙了掙肩膀,發現查姆摟得緊,也就隨他去了,擡頭看著埃蒙露出了微笑:“隊長,我們傷勢輕,今天治療了一天就夠了。”
“話說,隊長你一個人到格鬥訓練室來做什麼,害得我們好找。”查姆轉頭環視了一下,“一個人格鬥訓練流這麼多汗,隊長你也太拼命了。”
“就你小子廢話多,我一個人練什麼格鬥。是蘇華讓我教他格鬥技巧。”埃蒙輕推了下查姆的肩膀,笑著說道。
“蘇華沒去治療?”西村有些詫異。
“你們那麼費心保護他,他怎麼會受傷,自然是用不著治療了。”埃蒙聞言淡淡地說道。
西村似是聽出了埃蒙話中的不滿,有些疑惑地說道:“蘇華怎麼會沒受傷,這次就數他最兇險。”
“是啊,我算是明白卡羅爾博士爲什麼非要塞這麼個人進來了。”查姆接口說道,“隊長你還別說,關鍵時刻還真管用。剛遇上小行星的時候我看他明明嚇得連對接模式都進不去,我還以爲要靠我罩著他了。誰知道居然是他第一個發現的流星羣,後來他還替大家掩護了好幾波流星,一直留到最後。我們三個撤退的時候,小瞳都打算犧牲自己了,還是蘇華想到個辦法,我們三人這才能全身而退。”說到這裡查姆心裡一陣後怕,攬著西村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一緊。
“最後我沒選好路,蘇華後心被小行星撞上了,怎麼會沒受傷?”西村皺起了眉頭,“不行,我得去看看,別是不樂意治療,留下後遺癥就糟了。”
埃蒙聽著這兩人的敘述,目瞪口呆,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一張嘴越長越大,等到聽完,埃蒙緊緊地抿上嘴,臉色黑得堪比鍋底。這算什麼,明明知道自己誤會他,卻閉口不言,絲毫不爲自己辯解,是不屑說,覺得被誤解沒什麼大不了的,還是不願說,壓根就覺得說了自己也不會相信他。不論是哪一種,埃蒙都覺得無法接受,他一時覺得蘇華這人真是討厭至極。
西村說完轉身就去找蘇華,查姆緊緊跟在後面。埃蒙轉念一想,明明是自己擅自揣測誤會了人家,現在還要嫌棄人家不主動解釋,真是荒謬絕頂,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有了這麼自私的想法,不禁唾棄起自己來。
“西村,等等。”埃蒙從後面追上西村,“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既然是自己錯怪了,那就爽氣點去道個歉吧,這纔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敢作敢當。
蘇華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嘴裡發出一聲愜意的嘆息。他累壞了,今天和埃蒙打鬥的一整天雖然不如在流星羣中驚心動魄,體力消耗和心神耗費上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埃蒙今天的態度雖然兇狠,可蘇華知道他並沒有真的敵意,不然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那種瀕臨危險纔會出現的警示又豈會毫無反應。這種警示來得很是蹊蹺,蘇華不禁陷入了沉思,自己不是久經沙場的亡命之徒,不可能是因爲遭遇的危機過多而形成的經驗,何況仔細想來這種反應並不是每次都會出現,但是隻要出現卻毫無例外都伴隨著巨大的性命危險,這讓蘇華不得不相信它。可是這種感覺太過偶然,如果能弄明白它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肯定對今後會更有幫助,戰場一定是個危機四伏的地方。
蘇華思前想後了一番,發現毫無頭緒,只能隨它去了。自嘲地笑了一笑,自己的身上還真是挺多秘密的,危機的警示、強大的方向感、遠遠高於常人的腦電波,現在還要加上小鐵皮這個慢慢成長的智能芯片,估計進研究所被解剖的資格都有了。自己無父無母,還真是可惜了,不然還能問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這樣一個怪胎是怎麼來的。
蘇華躺在牀上胡思亂想,門外卻傳來了進門的申請。這麼晚了,會是誰呢?蘇華詫異地爬起來,一步三搖地去開門。
“嘿,蘇華,我們來看看你。”一開門就看見查姆的笑臉杵在門口。
“查姆。”看見來人笑意吟吟的樣子,蘇華的心情也輕快了起來,轉頭看見另一人,“西村。”後退一步把兩人讓進房來。
“怎麼沒去治療?”不同於另一人臉上笑嘻嘻的模樣,西村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不過蘇華卻莫名覺得他的心情有些凝重。
“你們保護得好,我本來就沒受什麼傷,何況那麼多隊友都受傷了,我就不去湊熱鬧了。”蘇華輕描淡寫地說。
“既然有傷,那就該去檢查一下,要知道時刻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是我們的職責,不知道戰爭什麼時候就會來。”另一個隱隱含著怒氣的聲音響起,蘇華偏頭一看這才發現兩人身後還跟著埃蒙,詫異地脫口而出:“你怎麼也來了?”
埃蒙看著蘇華不經掩飾的詫異表情,心裡一陣發堵,這人就這麼不待見我嗎?寧可被我誤會也不解釋,這回看見查姆西村那麼開心,看見我來就一臉不悅。埃蒙哪裡知道蘇華經過流星羣一事,和查姆西村是並肩戰鬥同生共死的交情,自然比與他這個處處挑刺,態度忽冷忽熱的隊長要熟稔多了。他越想越心堵,連帶著本來準備道歉的話到了嘴邊卻變了個語氣,有些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今天被我打怕了,不待見我來?”
這句話一出,不但蘇華詫異,就連查姆和西村也忍不住朝他看去。埃蒙面上一熱,心裡尷尬,知道自己今天的舉動實在不太妥當,又拉不下臉說好話,當下只是黑了一張臉,撇頭看向別處。
“怎麼會,本來就是我拜託你教我格鬥的。”蘇華心裡暗道,看你這兩天的態度,恨不得我把那些隊員的傷都替了,怎麼會想到你會來看我,不過這話沒法明說,蘇華也只是把話在嘴上轉轉,並沒有真說出口。
覺察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查姆笑著轉移了話題,說起那天應對流星羣的事情,直把蘇華誇得人間英雄世間少有,如果不是蘇華及時發現、應對妥當,那大家都得折在那裡。西村也不時地附和幾句,連著問了好幾次蘇華最後被小行星擊中後心,有沒有大礙之類。
埃蒙一旁聽著三人的對話,這纔算徹底明瞭當日的情形,原來蘇華非但沒像自己想的那樣拖後腿,而且還是大功臣,要不是他,估計大家都兇多吉少了。埃蒙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紅的是羞愧,終究是自己武斷猜測遷怒於人,白的是這次必須得拉下臉皮認真道個歉了。
查姆一邊說話,一邊自己打量著蘇華的房間。大家的房間都是完全一樣的標準配置,可是查姆還是仔細查看,不放過任何角落,他的眼神落在牀頭的觸板開關上,眼睛亮了一亮,隨即又恢復正常,繼續和蘇華胡天海地地扯皮。
三人聊了一會,查姆和西村確認蘇華沒什麼大礙也就放心地告辭離去。三人走的時候,埃蒙磨磨蹭蹭地落在最後一個,蘇華冷眼看著卻也不點破。出門的時候,埃蒙站在門口看著查姆和西村走遠了幾步,轉身對蘇華說道:“之前我武斷了,我收回說過的話。”說完抿了抿脣,躊躇了一會,接著說道,“明天老地方見吧,我會好好教你格鬥的。”說完也不去看蘇華什麼反應,轉身就走。蘇華看著埃蒙的背影,瞥到他耳後的紅色,不禁啞然失笑,搖搖頭關上了門。
這埃蒙還真是有意思,看樣子還挺單純的,這是誤會了自己特地來道歉的吧。蘇華想到埃蒙剛纔的樣子,有點好笑,看來之前看走眼了,這人雖然是隊長,估計年紀應該不大,爲了一點小事道歉弄得面紅耳赤狼狽不堪,純情得很那。
蘇華正準備繼續躺回牀上舒舒服服地睡一覺,眼睛一轉看到牀頭的觸板開關,腳下一停,心裡大驚。觸板開關之前被蘇華暴力破壞過,雖然草草修好了,不過只要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痕跡,剛纔蘇華沒留心,自然也沒用枕頭什麼的遮住,要是剛纔有人留意了,那肯定會發現。
蘇華再怎麼半道出家,軍隊的規矩還是懂的,不管是“核心”基地還是“母塔”基地,都是禁止私下對外聯絡的,何況是戰前的這個敏感時期。蘇華的手心裡滲出了汗珠,觸板開關被破壞,而且還是暴力破壞,不管蘇華因爲什麼原因要去動那個觸板開關,這都是一個不尋常的地方,現在只希望這次不會有人注意,或者注意了也期望他們不要多事去彙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