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凱仿佛是鏡花水月,只能歸為美好的回憶,和肖勝春在一起才能踏實過日子。
都說風雨過后是彩虹,只要他醒了,一切都好了。
第二天早上,聶云海早早就在何曉初樓下等著了。
杜明凱把肖勝春背下來,聶云海開車,何曉初李華珍張建蘭一起去了醫院。
經過檢查,確認肖勝春是有了意識,他首先是對聲音有反應。在醫院里治療了幾天,他對光線也有了反應,會眨動眼睛。
在持續的呼喚下,他竟然第一次睜開了雙眼,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眼睛都濕潤了。
平時我們什么都能看得見不覺得能睜開眼睛有多珍貴,可是見到肖勝春睜眼,卻讓他們感覺到能自由的睜眼閉眼是多幸福而偉大的事情啊。
這次住院持續時間比較長,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何曉初和招弟輪流照顧著,有時李華珍也會來。張建蘭由于懷孕比較懶,除了第一天來了之外,幾乎沒有到場,倒是杜明凱還來的勤一些。
可能是因為肖勝春以前也經常鍛煉,本身身體素質就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恢復的比一般人都要快一些。
以前大家都以為他這一醒,就能和沒出事前一樣能說能動能走路。真遇上這事才知道,情況根本和想象中是不同的。
他是醒了,有人叫時能睜眼,不過他睜開眼最多也只是四處轉動一下。
你覺得他在看你,好像又不是,只像個受傷的動物一般。
他偶爾能動一動,手舞足蹈地亂動,誰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么動。
醫生解釋說他這樣醒來意識各方面還沒有完全醒轉,只是一個初級階段。即使意識全部清醒,和人交流也未必通暢。換句話說,他能恢復到什么程度,將來能不能順利說話行走都是一個問題。
他還不能發聲,等他能發聲了,還要經歷一個類似于嬰兒學說話的過程。當然有些病人這個過程很短,或者沒有,那是極其幸運的。
于是何曉初從開始盼他動一動手,眨一眨眼睛又盼望他能說句話,即使不說話發發音也行啊。
何曉初白天去上班時,就是招弟在他床前伺候著,她慢慢已經忘記了男女有別,他們都不在,接尿什么的都是招弟在做。
起初也不好意思過,但是不好意思也沒辦法啊,除非何曉初能一直在。為了減少何曉初的負擔,招弟真是做什么都愿意。
照顧病人本來就累,何曉初還特意把招弟的工資又加了一些,小姑娘做的更賣力了。
肖勝春醒來時,經常瞪著一雙眼看著招弟,他不知道她是誰。
招弟總是很溫柔地笑呵呵地跟他交流:“哥,你是不是想知道俺是誰啊?俺是姐特意請來照顧你的。俺跟哥說,你能醒來,姐可高興了。姐就盼著你能說話走路呢。”
這些話她每天都要重復很多次,卻也還不見肖勝春有什么表示。
他除了睜眼,好像就沒有什么表情,跟以前比起來唯一的區別就是能動一些。
這天下班,何曉初杜明凱各自從公司到了醫院,正好在醫院門口碰到了。自從肖勝春進了醫院,好像兩個人都沒有單獨說過話,連眼神交流都很少。
何曉初有很久沒有認真看過杜明凱了,她是沒有理由和立場好好看他啊。
他們見面時,她剛走到醫院大門口,杜明凱在她后面到,一看她在自己前
面,便叫了一句。
“嫂子!”他自然不喜歡這個稱呼,雖然已經叫了這么多次,依然不喜歡。
但這個稱呼能掩蓋他對她的愛,讓她覺得安全舒適,他便每天這樣叫著。
何曉初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似乎很久沒有飄進過她的心,她轉過頭看向他。
這才發現,他憔悴了。出差,工作,還來幫她照顧病人,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會有影響吧。
她不想心疼他的,但是心疼還是在理智到來之前先到了。
“杜明凱,最近我也沒有時間回家做飯,你工作也很累,應該按時吃飯。以后還是別到醫院來了,多陪陪建蘭,多休息一下。”她關心地說。
一句暖語如涓涓細流流進了杜明凱久渴的心,他也渴望著她的回應,哪怕只是這樣心疼地說點什么,他就很欣慰。
“不用,我還沒覺得累。倒是你。”她臉色更顯蒼白,在醫院陪護的日子,每天都是隨便吃些什么的。
他有時實在心疼,就到外面給她打包些好菜,她每次卻又吃的很少。
“吃晚飯了嗎?”他忽然說。
“吃過了!”何曉初在路上買了幾個包子,吃完了,匆忙趕過來的。
“你呢?”她問。
“也吃過了!走吧,我們進去!”杜明凱說。
兩人一起到了肖勝春的病房,招弟正在給他擦身呢。將近八月的天,熱的難受,好在病房有空調,但他動的時候不多,還是生痱子。
為了讓他好好的,招弟給他擦身擦的也很勤。
“勝春!我來了!”何曉初大聲說著。
“哥!我也來了!”杜明凱說。
肖勝春扭過頭茫然地看著何曉初又看著杜明凱,愣了有十幾秒鐘。他們都已經習慣于這種似乎沒有意識的眼神了。
誰也沒想到肖勝春忽然瞪圓了眼,像認出了何曉初一樣,他的表情很驚訝,又很氣憤。
“啊。哇。呀。”他哆嗦著手指指了指何曉初,又吃力地轉了個方向指杜明凱,嘴里發出一些奇怪的單音。
“勝春,你會發聲了?”何曉初驚喜地叫道,蹲下來看著他。
“勝春,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我是你的小玉啊,小玉!你認出我來了沒有?”
“招弟,快去叫醫生!”杜明凱看何曉初傻了似的,肖勝春有這么大的反應,她竟然都忘記了要叫醫生,就只知道和他說話。
肖勝春依然嗚哇地發著音,手胡亂揮舞著,打在了何曉初身上。
“啊!”她痛的叫了一句。
“勝春?你這是怎么了?”她看見他像個瘋子似的,眼睛血紅的,看看她,又看看杜明凱。
“哥,你怎么了?”杜明凱擰著眉,對他傷害何曉初的行為很是生氣,面對一個病人卻又不能發作,只有軟著聲音和他說。
肖勝春又指杜明凱,瞪大眼,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似的。
接下來,他呼吸急促,手捂住了胸口,就要暈厥過去。
“勝春!勝春!你別激動,到底是怎么了?”何曉初急的眼淚都出來了,他的樣子看起來又嚇人又讓人心疼。
“我去看看醫生怎么還沒來!”杜明凱說完,就跑出了病房。
好像杜明凱一出去肖勝春情緒平穩了一些,依然在胡亂比劃著,嘴里叫的聲音明顯小了。
不一會兒杜
明凱和招弟便帶著醫生進來了,醫生幫他做了檢查。
“他現在意識已經完全清醒了,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刺激了他,讓他特別激動。病人剛剛蘇醒,可能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不能正常說話交流這種現實,會表現的煩躁易怒。盡量對他溫和,也別讓他過于激動,最好能保持情緒平穩。”醫生交代。
“謝謝!我們知道了!”
肖勝春一看杜明凱來了,又哇啦哇啦地亂叫起來,對著他叫一陣,就又對著何曉初叫。
“勝春!我們不激動,平靜一點!”何曉初抓住他的手,輕聲安撫。
他卻更激動地地甩她的手,像看仇人似的看杜明凱。
這一下杜明凱和何曉初終于領悟到他為什么會這樣了。在他出事以前一直在懷疑著她和杜明凱有關系,而且出事前他們已經離婚了。
如果這段時間他一直是不清醒的,就不知道何曉初一直在照顧他。他可能以為她和杜明凱已經在一起了,這是他不愿意見到的,他是吃醋了。
“杜明凱,你先回去吧!我和招弟能照顧他。”何曉初想也許只有讓杜明凱走,他才能好受些吧。
“行嗎?”肖勝春剛剛還亂舞亂打的,都打到何曉初了,他怕他一走,他亂來何曉初就忍著啊。
“沒事,你走吧!”
肖勝春見何曉初趕杜明凱走,似乎有一些得意,表情緩和了不少。
杜明凱見此情形,就算再不放心,也只有走了。
等杜明凱走了,何曉初也找了個理由讓招弟先出去,她想跟肖勝春解釋一下,免得他一直有疑慮。
“勝春,你剛剛生氣了?是懷疑我和杜明凱?”肖勝春竟然很輕地點了點頭,何曉初心中又是一陣欣喜。
在經歷四個月以后,肖勝春終于第一次聽懂人說話了,還能有所表示,真是太好了。
“看來這四個月我每天跟你說的,你都不記得了,都不知道。你昏迷以后建蘭找不到工作,我就把她安排到我公司上班了。后來,我為了照顧你從公司離開了。建蘭在杜明凱的部門工作,日久生情,兩個人談起了戀愛。后來他們就結婚了,杜明凱是我們的妹夫,到這里幫忙照顧你的,你別想多了。你聽明白了嗎?”
她這些都是很輕很柔地說的,還撫摸著肖勝春的手,讓他感覺到一種安慰。
只是他剛清醒過來的大腦卻接受不了這么復雜的信息,好像還是聽不懂。
何曉初于是又把這話翻來覆去,很慢地說了好多遍,他才似乎聽懂了一些,又好像沒聽懂。
不過他不吵不鬧了,何曉初才安心了不少。
接下來的幾天,李華珍和張建蘭都到醫院看了肖勝春。
他幾乎是一天一個樣,從開始的亂叫,到后來的會說簡單的字。
“吃!”“要!”這樣的詞匯,再開始說一些短語,就像小孩學說話一樣,只是比那個過程要快。
幾天以后醫生便建議他出院,因為他已經可以自主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了,雖然因為長期沒說話有些口齒不清。
在家人的攙扶下,他甚至可以下床走動了,只能挪動兩步,像中風的病人一般。
何曉初幾個月的精心照顧總算沒白費,他雖然和正常人還有些區別,卻已經完完全全是個活人了。
醫生給開了一些必須的藥物,開了醫囑,便辦理了出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