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整個校園里都如死水般的寂靜,偶爾幾只小鳥飛過,留下灰撲撲的一排身影,轉(zhuǎn)瞬即逝。下午的專業(yè)課老師最為嚴厲,李爾玉不得不爬上床為昨夜的失眠補一會兒覺,好打起精氣神免得再被罰站。
當精神開始混沌,困意襲來。那個一如既往凄厲哀求的聲音再次在李爾玉的夢中響起。
滿地橫尸,血肉為泥,大片大片的鮮血還冒著熱氣從客廳里四處流竄。曾經(jīng)溫馨的房間霎時間淪為煉獄,到處都肆意彌漫著腥甜的味道。心愛的小妹躲在臥室的衣柜中瑟瑟發(fā)抖,李爾玉跨過早已辨不出是人是畜生的尸體,踩著暗紅色流動的血液往里走去。
所到之地具留下一串串張牙舞爪的血腳印。
“啊!”衣柜中的人望著她逐漸逼近的身影驚恐尖叫,她的眼淚啪啪的往下掉,身體止不住的顫抖,“撲通”一聲,跪倒在衣柜面前!
“爾銀,我是姐姐啊,我是姐姐?。∧愀嬖V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她一把抓住里面人的手,聲音顫抖。
忽然間天地旋轉(zhuǎn),那股火熱腥臭的氣流涌來,滿屋子的腐尸味道侵入鼻口,再后來便覺得再也睜不開眼睛了!
“李爾玉,快起來,別睡了,教授找你有事。哎呀,你抓我胳膊干什么!”
李爾玉緩緩地睜開雙眼,環(huán)顧四周。雪白的墻壁,天藍色的窗簾,晾衣架上還搭著自己的那件紫色風衣。一切都是熟悉,可是每當自己又做起同樣的夢時,又總恍惚覺得依舊在那個夜晚,沒有走出來!
五年了,爾銀在精神病醫(yī)院也呆了五年??伤嗣吭掳磿r給她送費用之外竟再無作為,關于爸媽的被害,至今她都沒能給爾銀,給自己一個交代!
“醒了就快起來吧,教授找你有事!”舍友簡可可的聲音幽幽從頭頂響起。
繼而簡可可一個起身就從她床頭躍到地上,揉著自己被抓地發(fā)紅的胳膊,滿臉幽怨的望著坐起的她。
“什么事情???”她問道。
“藝術系的系花林柔你知道吧,剛才跳樓了。現(xiàn)在警察還沒有來,你不是咱們學校偵探社的社長嘛,教授說你之前也有過經(jīng)驗,讓你先去現(xiàn)場看下!”
簡可可的話中帶了些刺兒,對于經(jīng)常帶回宿舍各種骷髏頭,并把宿舍營造成作案現(xiàn)場用于模擬的李爾玉,膽小的她向來是沒有好感。
可她也從不敢說什么,自從李爾玉幫助校長和警方破了大額公費被盜案,她的行為已經(jīng)被校方認可,還有意將她保送刑警學院研究生。有時候她也想不通,一向樂于偵察的李爾玉最終為什么會拒絕學校的保送資格,專業(yè)還偏偏選修與辦案并無太大關聯(lián)的心理學,成為刑警不應該是她的終極目標嗎?
“林柔,她怎么會跳樓呢?”李爾玉眉頭一緊,陷入沉思,眼眸下的黑眼圈如煙熏妝般綴著。
“鬼知道呢?也許是知道自己水性楊花沾染的男生太多了,所以心中過意不去就跳了唄!反正像她這種人啊......”簡可可翻著白眼說道。
李爾玉忽地起身,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拽下掛著的那件風衣匆忙跑出。只剩簡可可在背后低聲的嘲諷回蕩在房間之中。
正直初春,宿舍樓外的爬山虎如猛虎之勢盤踞了外墻壁。李爾玉喘著粗氣跑到案發(fā)現(xiàn)場,鮮血已染紅了大片地方,林柔一張精致的臉龐此刻慘白如張白紙,額頭隱有淤青。
警察未到,現(xiàn)場的警戒線未曾拉起,只有幾個校方老師驅(qū)逐著學生不要往前。李爾玉靜聲往前,跪在林柔一側(cè),呼吸脈搏的平靜昭示了這儼然是一具尸體。
熟悉的血腥味襲來,她忍不住皺了眉,眼睛瞥向腕上的手表,十一點三十分。
“大家讓一下,讓一下!陽晨,快拉警戒線保護兇案現(xiàn)場!”
從人群外圍逐漸往里擠著的正是洪洞市刑警大隊隊長喬川。他費力的擠到人群中心,腦袋上積了一層薄霧,胸口此起彼伏的喘著粗氣。
李爾玉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纖細手指在滿地的鮮血下蘸了蘸放在鼻尖輕嗅,絲毫不理會站在她身后不足一米處正上下打量著她的喬川。
“她是誰?”喬川問。
才剛剛跑過來喘著粗氣的季晨陽伏腰答道:“一個學生,是學校派來的,說是偵探社社長,以前也協(xié)助過分局破過案。”
他嗤之以鼻,“一個丫頭片兒,能成什么氣候!”
喬川不管她,想既是校方派來協(xié)助自己就把她當透明人得了,只打心眼里覺得學校的孩子都是天真,什么偵探社只不過是種大學用來消遣時間的游戲罷了!
喬川戴上白手套,沖到尸體旁邊,左右按壓檢查。他一抬頭,季陽晨便趕緊從懷里拿出紙和筆。
“無脈搏心跳,尸體尚有余溫,血液新鮮,死亡時間不超過半個小時?!?
季晨陽重復著他的話,一只手握著筆在記事簿上飛快的跳躍。
“額頭和后腦勺均有傷,前額左側(cè)最為嚴重,自殺和他殺均有可能!”
喬川脫掉手套站起身來,面色沉重。
“你去找相關人員調(diào)查一下死者生前的通訊設備和出入記錄,盡量溝通到目擊者……”
“難道現(xiàn)在不應該把死者送去尸檢嗎?”李爾玉依舊波瀾不驚,眉頭一挑,從兜中掏出一張紙巾擦掉左手的血漬。
喬川皺眉,目光中盛滿了不耐煩,一個眼神遞給季陽晨,他向來最討厭別人打斷他的話。后者立刻心領神會,面上卻頗為為難,可他一個大男人又怎么能趕一個小姑娘走呢!
李爾玉猛然起身轉(zhuǎn)過頭正對上喬川不耐煩的目光,她撇過一絲冷笑,面上毫無血色,兩層深郁的黑眼圈如同從地獄中走出的鬼魅,有些陰森。
她又埋頭看了眼手表,“十一點三十分死者的血液有一股刺激的味道,很輕微,但我肯定那是一種化學物品的味道。”
喬川面不改色,靜靜站著,仿佛是要她繼續(xù)說下去。
她接著說道,“十一點五十六分血液恢復正常,那種味道消失殆盡。我可以確定不是自殺!”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向她射來,就連喬川都不例外。她斬釘截鐵道,“是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