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到了宮宴那日,全家忙得團團轉(zhuǎn),為慕樊辰與慕忠誠忙里忙外,慕樊華看著很不是滋味。他穿著華服走在路上,那些奴才忙得都看不見他似的,有些更是大膽直接叫他讓路。
他走在路的一側(cè),孤單影只。想起那句詩,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可他,連故人都沒有,他苦笑。
“喲,樊華?”蕭菁菁看著他著華服一臉悵然,上前去。
“大娘何事?”
“今日怎么穿得如此華貴?”她的眼里盡是譏笑,看著慕樊華不語,她道:“啊呀,我都給忘了,本來你是要......”要赴宮宴的。
“父親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這身華服......”慕樊華張開雙臂四處打量,“大娘也覺得好看不是?人啊,這一輩子,若是連件驚艷眾人的衣裳也沒有,想來還不如死去了好。”他勾起嘴角,彎成月牙的雙眼上下打量著蕭菁菁那身大紅大紫的俗氣衣裳,緩緩離去。
人啊,總是要服老的,想要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老了就看自己什么時候穿什么了。
他走到慕忠誠的房門前,看到下人進進出出,一身勁裝的慕樊辰從里邊走出,抬頭與慕樊華兩眼相撞。
“大哥哥。”慕樊華對他行了個禮,半披著的青絲順著肩部滑落到身前。
慕樊辰為他將青絲撥向身后,笑道:“弟弟容貌,我見猶憐,著此裝更有宋玉之美。”
慕樊華苦笑數(shù)聲,“你別拿我打趣了,這華服也就穿著過癮罷,穿得再好,長得再美,沒人看又有什么用。”
“你且寬心,總是會有面見陛下的機會的。”慕樊辰拍拍他的肩膀。
他當然有面見陛下的機會,但絕對不會有旁人來分享他的榮耀,但是見了陛下能干什么呢?
慕樊華始終未進到書房,走到了門口又返回頭去了后院。
“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他倚在后門邊上,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
“應(yīng)該酉時了吧。”青森回答。
李賢若是敢叫他在這等上一個時辰,哼。
天色越來越黑,太陽早就沒了影,只留偌大的蒼穹。慕樊華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困意涌來,使勁的撐著沒睡倒。
“慕公子......慕公子。”一個奴才搖搖神游天地的慕樊華,才將他喚回來,“馬車就在巷口外,這里馬車進不來,慕公子跟我走吧?”
“不是賢王說要來見我嗎?”
“我何時說要來見你?”李賢從門后冒出,手執(zhí)折扇,這么冷的天。
“那字條!”
“是相見,相見!不是本王要來見你!”他用扇子敲在慕樊華腦袋上,“走吧?”
慕樊華與青森跟在他身后上了車輦。那車輦,倒是不顯眼,但仔細看看,車頂那放的是一顆夜明珠吧?浪費也要有個度啊!
“卿此美貌,本王很是喜歡。”
慕樊華坐在他的對面,閉目凝神,道:“王爺有這癖好,樊華無話可說,只是我乃正人君子,自然是與王爺不同了。”
李賢輕微一笑,用手捏住慕樊華的下巴,臉湊到跟前,鼻息皆能感受,“本王自然也是正人君子了,只是卿之美貌,實在讓人動容,不如......”
他的話還未說盡,便漸漸的坐直了身子,要是再不好好坐著,怕這喉頭上的匕首真刺了進去。慕樊華冷冷的看著他,青森眼疾手快一下就封了他的穴脈,讓他動彈不得,可他卻不怒,笑得愈發(fā)的開心。
“倘若我是女子,嫁與王爺?shù)挂彩敲朗乱粯叮T當戶對,王爺權(quán)傾朝野,富貴異常,我父親又手執(zhí)兵權(quán)。”
“呵呵,且我們一拍即合,狼子野心。”
慕樊華倒是很贊同這句,“可是我是男子!男子!懂不懂!”他語氣一改,站起來,一腳踹到李賢的要害之處。
李賢被封了穴道,無法動彈,這些痛苦自然用行動表達不出,可一張俊臉都驟然變白,雙目緊閉,全身都在發(fā)抖。
好半天,他緩過來,才道:“你......你......給我......記著。”
“我們現(xiàn)在是扯平了,我可沒欠你。”慕樊華幸災(zāi)樂禍,可臉上卻不見一點表情。
馬車顛簸了好些時候,終于有了些動靜,青森給李賢解了穴道,李賢將簾子一掀,馬車沒過多久又開始顛簸。就在李賢還沒正臉轉(zhuǎn)回來的時候,青森又將他的穴道點上。
慕樊華從他的中奪過暗器,丟出窗外,笑道:“王爺是什么樣的人,我可是清楚得很。”
“半斤八兩。”
“所以才會一拍即合,不是?”
“也是。”李賢冷笑,他當初看上的便是慕樊華的利落與陰險。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能走到一起,自然是同道中人。
“忘了跟你說了,你爹與你大哥今日是來不了了。”李賢淡然的說到。
“我爹你愛殺便殺,我跟他徒有父子名分。我的事便是他的事,可是他的事并不是我的事。”
“我并不打算殺了他們,他們還有用,不過是讓他們來不了宮宴。”李賢陰笑到。
慕樊華還以為這心狠手辣的主,要殺了他爹呢,這樣的話不就是今天穿華服明日披孝服?他在心里嘖嘖稱贊這心中的景象。
“對了,你以后動手,能否先告訴我?我還有些個問題沒問他們。”
“關(guān)于你娘?”
“你知道?”
“知道一些,不過不打算告訴你,你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等你沒了利用價值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
“那你這輩子都不能告訴我了。”慕樊華給青森使了個眼色,青森又解開李賢的穴道。
他們兩人相視而笑,一個笑得寒氣森森,一個笑得毫無感情,倒也是絕配。
李賢牽著慕樊華下了馬車,這一下馬車,二人的嘴臉全變了,李賢文靜優(yōu)雅,慕樊華低頭略顯謙和,唯有青森依舊是冰冷生硬。
慕樊華走在李賢側(cè)后方,低頭不視,在常人眼里此人定是賢王新的仆從,只是這仆從的衣著倒是從未有的貴重。李賢所經(jīng)之處,無人不跪,只是還未走多遠便能聽到竊竊私語。
“唉,賢王的仆從真是風光無限,羨煞旁人啊。”
“只是賢王換仆從都比換衣服勤快呢。”
“就是,再說了一個大男人,要不要臉面,要是我才不當呢!”
“你當人家還不要呢,就你這長相......”
走得越遠聲音便越小,青森都想拔劍削了這嚼舌根的,只是慕樊華都還不急呢。他端著身子走在青磚路上,墨色的青絲被風吹起。聽著身后的蜚語,李賢回頭望了一眼,從他的面上眉目上看不出一絲的情感。
“你......很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