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
一棟老舊的筒子樓裡,一個皮膚皺皺巴巴的老頭兒“噗”地噴出一口血。
泛黃的牆皮上,鮮紅的血點格外顯眼。
“蘇吟……江聽瀾……”
“蘇吟,你多次壞我好事……我要你的命!”
李鳳琴捂著胸口,老皺的臉越發(fā)扭曲。
如果現(xiàn)在有外人看到他,恐怕會遠遠地便被嚇走。
——李鳳琴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太過扭曲陰鷙了。
他看起來像下一秒就要歸西,卻偏偏熬著最後一口氣茍延殘喘。
邪佛佛像是李鳳琴最後的底牌之一,卻被A城玄門衆(zhòng)人合力摧毀,他怎能不恨!
李鳳琴抹了把脣角的血。
但也不是全無收穫。
他走到封得密密實實的一間屋子裡,裡面有一口漆黑的棺材,仔細聞,棺材散發(fā)出來濃重的血腥氣,聞久了便令人不住反胃。
棺材在房間正中,其周圍四個方向各擺著一白一黑兩個小罐,共八個小罐。
李鳳琴走到棺材右側(cè),打開那個白色的小罐,裡面有一小團泛著瑩潤光澤的光團。
他小心地將光團從中捧出,放在掌心略微揉了揉,感受到從中溢出的生命力。
不由得咧開了嘴。
“雖然只有二魂七魄,但也夠用了……蘇吟,玄一,你們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天意站在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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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劍訣的威力毋庸置疑。
不過幾息功夫,大邪佛佛像便失去了原本的效力。
李道長抹了把滿是灰塵的臉,又是感慨,又是心痛,更多的還是感激。
“我華清觀能免於滅頂之災,多虧各位同門道友鼎力相助!諸位恩情貧道銘記五內(nèi)!”
有個別人知道內(nèi)情,打趣他道:“一點小事,不足掛齒……來日何家人設宴,帶上我等便好!”
李鴻文哈哈一笑:“那是自然!”
事情解決,天色也不早了,蘇吟和玄一留在最後與李鴻文告別,玄一單獨給他十張符咒,用來防止邪佛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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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家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暗,江聽瀾早已下班到家。
見到師徒二人,他噙上笑:“今天A城大部分玄門中人齊聚,鬧得好大風雨。”
“何家這事情做的漏洞百出,爺爺都聽到風聲了……情況怎麼樣?”
江聽瀾雖然話是對兩人說的,但視線一直在蘇吟身上打轉(zhuǎn),儼然更關(guān)心她的安全情況。
玄一吹吹鬍子笑了聲,這個徒婿,現(xiàn)在看起來也還算過得去,沒那些世家二代的臭毛病。
“這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哪能沒事兒啊!”玄一往沙發(fā)上一攤,“耗費的都是靈力,我和丫頭基本都掏空了!”
“你別看她現(xiàn)在跟個沒事人似的,實際上身體底子可能比你那兩年還虛呢!”
“誒,對了,東方濯那小子呢?”
提起這個人,江聽瀾還是有點不大痛快,但端起風度來誰也看不出他不痛快。
江聽瀾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的手串,“下午時候已經(jīng)讓林森接到人,安排在隔壁了?!?
他顯然不想多聊東方濯,玄一的話裡有更讓他在意的內(nèi)容,非要帶著蘇吟給她做個全身檢查。
當然,江聽瀾是個周全人,“師父,您要不要一起檢查一下身體?”
玄一擺擺手,“你給阿吟好好查查,我去隔壁看看東方小子?!?
向媽自然是喜聞樂見的,扭頭就利利索索地給家庭醫(yī)生打電話叫他過來。
蘇吟:“快吃晚飯了,許醫(yī)生這時候過來不人道吧……要不晚點?”
江家這位新的家庭醫(yī)生姓許,是後來換的。
老老實實,任勞任怨,一天24小時待命,簡直就是都市打工人的模範。
江聽瀾表現(xiàn)得相當“資本家”:“沒事,讓向媽去叫人。”
看出蘇吟話裡有話,欲言又止,他反手塞了枚定心丸到她嘴裡:
“我給許醫(yī)生開的薪水,足夠他心甘情願每天飯點往這裡跑?!?
蘇吟:“???”
“開了多少?”她好好奇!
江聽瀾嘴脣動了動,報出來一個數(shù)字。
“…………”
蘇吟當即倒吸一口氣,往後一倒:
“許醫(yī)生多久到呀,我感覺自己好虛弱……”
天哪,許醫(yī)生看起來老實打工人一個,沒想到他早就脫離了打工人的低級趣味,邁向了高級合夥人!
她還是太年輕!
金錢的光芒實在令人側(cè)目。
以至於許醫(yī)生來的時候,蘇吟頻頻望他,望得老實人許醫(yī)生一腦門子霧水。
私心上,許醫(yī)生悄悄加了項腦部檢查。
嘶……夫人挺好的啊……
檢查快結(jié)束了,蘇吟還時不時看他,許醫(yī)生撐不住了。
“咳咳,夫人,您……一直看我做什麼?”
糟糕,偷看被發(fā)現(xiàn)了。
蘇吟尷尬地撤開眼睛,過了會兒沒忍住,又往許醫(yī)生身上打量了兩眼。
眼見許醫(yī)生又要提問,她脫口而出立即搶答:“看你很厲害!”
許醫(yī)生:“???…………”
剛巧進來的江聽瀾:“???………………”
許醫(yī)生:僱主進來了,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許醫(yī)生飛快地收好東西,留下一句“夫人身體沒有大礙,江總儘管放心!”,撒丫子就往外跑。
“啪——”
門關(guān)上了,隱約能聽到向媽和許醫(yī)生道別的聲音,室內(nèi)兩人間的氣氛又沉默下來。
江聽瀾磨了磨後槽牙,率先打破寂靜:“阿吟,我賺的也挺多的?!?
蘇吟頭埋的極低,聽他這麼一說,尷尬地臉發(fā)燙。
但她即便人死了,從這裡跳下去,嘴也是硬的!
那怎麼一樣?許醫(yī)生是打工人,你一個總裁來湊什麼熱鬧……
她心裡過了一遍臺詞,嘴上開始指指點點:
“嗯嗯嗯,對對對,你賺的最多了,我們江總可能掙錢了!
“我最愛看我們江總掙錢的樣子了!”
“…………”
江聽瀾張了張嘴,最終選擇了閉嘴。
直覺告訴他,不要和心上人因爲無謂的問題爭論,不然一定沒有好果子吃,最後難受的還是他。
反正這也算誇了。
一代天驕江三爺自我攻略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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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前,向媽接了個電話,說是找蘇吟。
蘇吟接過來一聽,是曲琳琳。
這妮子專程打過來告訴她,成績已經(jīng)出來了,叫她快點兒看看。
聽她口氣應該考的還不錯。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蘇吟當場放下筷子,開始查成績。
考前的突擊複習果然有用,一排A赫然在列。
玄一看得老懷甚慰,徑自給自己斟滿了酒。
蘇吟合上手機,這一切的功勞還有一部分在江聽瀾,如果不是他撥冗講課,單靠她自己拿全A肯定更費勁。
隔著餐桌,蘇吟對江聽瀾眨了眨眼——晚點獎勵你。
江聽瀾輕咳一聲,端起酒杯掩飾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
玄一看破不說破,抿了一口小酒咂咂嘴:年輕人!
當晚,江某人果然從蘇小姐火辣的親吻中感受到了誠摯的謝意。
蘇吟趴在他懷裡,暈暈乎乎地想:以後再也不臨時抱佛腳了……考前突擊好累,致謝打啵兒也好累。
明明是她主動,最後被親到七葷八素的,竟然也是她。
江聽瀾舔了舔嘴角:下學期阿吟應該也很忙,再多幾次臨時抱佛腳也挺好,雖然他很忙,可是現(xiàn)在的待遇證明,這波投入完全不虧!
他好快樂。
這般想著,江聽瀾揉了揉蘇吟的發(fā)頂,非常不清醒——阿吟肯定也很愛跟他一起學習!
老謀生算的江三爺覺得該趁這時候互表一下心跡,畢竟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位。
“阿吟,下學期你……”
話剛起頭,他一低頭便看見蘇吟握緊的拳頭。
長久以來培養(yǎng)出的敏銳直覺,告訴他這時候最好別開口。
大概,也許,可能,蘇吟沒他想的那麼熱衷突擊計劃。
蘇吟平復了一會兒呼吸,只覺得江聽瀾像餓了好久的狼。
現(xiàn)在還披著道德的外皮,只等某一個節(jié)點,一個他覺得合適的節(jié)點,就會毫不猶豫地把她吞吃入腹。
裡裡外外,剝皮拆骨,三天三夜,四腳朝天。
嘖,飢渴久了的男人真是……
把思緒拉回正題,蘇吟把下午發(fā)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下,尤其是邪佛跟何家那一段。
又順道跟江聽瀾借了個地方,畢竟江家比別的地方都安全。
江聽瀾自然答應,還要求自己到時候必須在場。
江某人太上道,於是又從蘇天師處獲得熱辣的啵啵兩枚。
過了二三十分鐘,蘇吟迷迷糊糊地被抱回房間,腦子裡昏沉地琢磨——
江聽瀾是怎麼對這種事情無師自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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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聽瀾說到做到,趁著年前最後一個週末,把程葉霖、程葉姝兄妹並何家人一同約了過來。
何瑞源和何夫人方瑩見到程葉姝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女孩和自家侄女極像。
不是樣貌,是氣質(zhì),幾乎如出一轍。
何知蓉沒被邪佛影響前,和程葉姝一樣溫婉漂亮,文靜感性。
“……蓉蓉眼睛也和你一樣,像水似的,我看到就想疼她……”方瑩噙著淚撫上程葉姝的面龐。
她一轉(zhuǎn)身朝玄一和蘇吟跪下:“玄一天師,蘇天師,求您們幫幫我侄女……”
何瑞源的疑慮在程葉姝亮出身份證後,便全盤打消了,亦是四柱純陰。
他當場給蘇吟轉(zhuǎn)了二百萬,比原定的報酬多一個零:
“華清觀的事,我已經(jīng)都聽說了,還請您二位多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