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xì)細(xì)想來,不管是大事還是小情。
只要自家姑娘開口預(yù)測,幾乎件件說中……蕭青芫看著程勁提起謝珂來滿口讚賞,不由得心中輕嘆。
那姑娘,便是個異類。
齊律娶了謝珂後,不知能否改變其早夭之相。“好好跟著謝珂,你會有個好前程的。”蕭青芫最終說道。
程勁連連點頭。
齊律回京的時間十分充裕,從界山到桐鎮(zhèn)的一路二人發(fā)生了小口角,以至謝珂沒什麼心思看景。此時南部旱災(zāi)已解,活下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朝廷的賑災(zāi)銀兩已至,走到哪裡都能看到人們在地裡勞作的身影。
齊律那道請賞的摺子還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齊律想著無論如何也得給皇帝些時間,想一想如何‘獎賞’他,如果走的太急,皇帝一個沒想好,便太過不敬了。
做爲(wèi)一個忠君之憂的良臣,他得明白皇帝的心思。
所以隊伍走的不快,哪裡有好風(fēng)景,齊律總要停下帶著謝珂四處看看。這時候,齊律通常都會眼睛狠狠瞪向蕭青芫……因爲(wèi)不管到了哪裡,伉儷二人的身形都會變成三人行。
對此謝珂只是搖搖頭。蕭青芫就是這樣的性子,你越是不想他跟,他越要跟著湊熱鬧。所以齊律越氣,蕭青芫越是高興。
不管兩個男人如何鬥嘴,謝珂自顧自看著風(fēng)景。
最終齊律說累了,蕭青芫也看夠了,三人迴轉(zhuǎn)……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如此,齊律再不妄想和謝珂過過二人世界了。不管去哪裡,都會冷著臉喊一聲蕭青芫。
蕭青芫便會笑著跟上前去。
便這樣行了十來日,眼見著路程過半……齊律見謝珂望著一個方向出神,不由得低頭想了想。
隨後他主動去找了蕭青芫……
謝珂並不知道齊律的想法,所以第二日見隊伍改道,謝珂十分驚詫。
“阿律。這不是回京城的方向?”
齊律笑的一臉的莫測高深……“我們不急著回京。我先帶你去的地方,你猜一猜?”對於猜地方這種事,謝珂雖然不精通。可是齊律這人在這方面心思並不多。看了看馬車前進(jìn)的方向,再想想那方向有些什麼。謝珂也便猜了個大概。
“……我們這是去建安?”
齊律笑著點頭,心道蕭青芫說的不錯,這種小事。他家寶姐兒一猜必中。
“此時回建安?”“有什麼不可以的?反正陛下也沒規(guī)定我回京城的日子,我們便轉(zhuǎn)道去謝氏轉(zhuǎn)一轉(zhuǎn)。你已經(jīng)兩年多沒看到父親了。難道不想見一見?”
想。如何會不想?
不過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她是真的沒想到還有機(jī)會回建安。
畢竟京城距建安幾百裡,往返一次得用時月餘。
至於父親謝年,她確是時時惦念。父親待她的好數(shù)都數(shù)不清。也許父親當(dāng)年確實對不住母親。可是時過境遷,人誰無錯。難道一個錯,便要揹負(fù)一世。
其實父親謝年恐怕一世也放不下母親。
可是逝者己矣。
只餘追憶……“這時候你祖母該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我們回去只是見一見你父親,最多住上兩日。便得回京。”若不是齊律提醒,謝珂幾乎要忘記了。是啊,謝老夫人此時該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謝霞成親的日子定在了初夏。謝老夫人是要親自送嫁的。
自己上次拒絕了謝老夫人將她位於京城的宅子暫時相借於謝霞的提議。
謝老夫人便再未尋過她。
說起謝老夫人,謝珂也只能無言一笑。論起親疏來,她纔是謝老夫人嫡親的孫女。可是不管是前世的謝玉,還是今世的謝霞,她們在謝老夫人眼中,似乎都比她來的重要。
謝珂自省哪裡做的不好?
爲(wèi)何謝老夫人待她,始終有些生份。
可她著實想不通,如果上一世她不討謝老夫人歡心,倒也情有可原,上一世她性子木訥,總覺得自己謝氏嫡女的身份高人一等,以她的出身根本不必曲意逢迎。謝老夫人是她的祖母,理應(yīng)待她親切。
其實人和人相處,又哪有那麼多的應(yīng)該。
今生她吸取教訓(xùn),努力讓自己討喜些。可是似乎也沒能真的討到謝老夫人歡心。
說實話,知道謝老夫人不在謝氏家中,謝珂是鬆了一口氣的。自己宅子的事,謝珂並沒有和齊律說,既然齊律提起謝老夫人,謝珂索性開口將謝老夫人書信所言之事一五一十告訴謝珂。
“……一座宅子,我倒不是捨不得。只是那是外祖母送給我的。我若是讓謝霞從那裡出嫁,總感覺會傷了外祖母的心……
其實我的很多產(chǎn)業(yè),都是外祖母想要留給母親的。
只是母親命薄,最終外祖母將那些都給了我。
外祖母既然相信我一定能將那些產(chǎn)業(yè)掌管好,我自然不會讓她老人家失望……還有小舅舅,小舅舅待我,便如父,如兄般。
她們想必不會願意屬於楚氏的東西,被謝氏任何人沾染。”
外祖母楚氏其實是恨著謝氏的,在外祖母眼中,她好好的女兒,嫁進(jìn)謝氏後,年紀(jì)輕輕的便沒了。而原因是父親謝年在外惹的桃花債……這種事情,相信任何一個母親都難以接受。
謝珂便無法想像她的小明月被男人和婆家所欺,最終撒手人寰……
她想都不敢想。
外祖母卻是親身所受。自從生了女兒,謝珂越發(fā)的心疼楚老夫人,所以任何讓楚老夫人不喜之事,謝珂都不會去做。
讓謝珂頭疼之事,在齊律看來壓根不算什麼大事。
“傻姑娘,這種事值得你頭疼……我自去找個人,讓他向謝霞的夫家透露透露謝霞的身價便是……”這才叫一勞永逸。
對方清楚謝霞在謝氏的地位,知道謝霞的根底,若是謝霞真的厚臉皮再次開口,最終失的也是謝霞的面子。做這種事,就該被打臉,而且打的越狠越好。謝三既然沒那麼大的身家,何必把自己女兒捧的那樣高,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疼了活該,自作自受。
謝珂轉(zhuǎn)念一想,覺得這法子終究有幾分不留情面。“暫且緩一緩,若是謝霞再開口,你再尋人去說也不遲。”
這種事上,齊律自然不會和謝珂爭執(zhí)。他點了頭,隨後夫妻二人說起給謝年準(zhǔn)備禮物的事上。
謝珂回孃家,同時也是齊律自娶了謝珂後,第一次去見岳父大人。自然得隆重……大魏畢竟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大災(zāi),要想恢復(fù)以往的繁華,恐怕沒個三年五載實難辦到。
所以一路上齊律便是吩咐程勁去採買禮物,也著實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齊二爺爲(wèi)此十分惱火……最終乾脆飛鴿傳書,讓留守京城的護(hù)衛(wèi)從齊氏私庫裡挑了幾件珍貴的,快馬加鞭送往建安。務(wù)必要在他們一行進(jìn)建安時,將東西送到他手中。
禮物問題解決了。便該是想著如何與岳父大人交流了。
對於和長輩說話,齊律其實有些牴觸的。
從小到大,他的長輩似乎只有皇帝。以前他見皇帝時,似乎有說不完的話。總之,小時候的齊律是個話嘮。漸漸的,他開始明白皇帝不是普通人,在皇帝面前是不能什麼都說的。
惹是一個不小心惹怒了聖顏,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那之後他說話行事都開始小心。
雖然因著性子,他還是時常惹怒皇帝,不過皇帝只當(dāng)他是小孩子。這樣的相處直到……那些他中毒。
那之後,便是和皇帝說話,他也從來不敢肆無忌憚了。而且因著皇帝所行之事,他越發(fā)的厭煩與皇帝說話。所以突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要和謝父相談,齊律還真有幾分不知所措。
少年那明顯忐忑的神情被謝珂看在眼中。
謝珂笑著安慰他,說自己父親是天下最最和善之人,便是齊律什麼都不說,父親謝年也不會怪罪的。
謝珂這樣一說,齊律更是如坐鍼氈。在離建安還有兩天路程的時候,便開始與蕭青芫就‘如何與岳父相談’之事進(jìn)行了友好的探討,最後程勁也加入了探討行列。
三個男人,三個騎著高頭大馬的男人,便那般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如何哄岳父開心。而且說的還十分熱鬧。
謝珂挑了簾子望去,只見三人在馬上笑的前仰後合……
不由得搖頭嘆息,任由齊律去胡鬧。
第三天午時,一行人走到大福澤山腳下……謝珂挑起簾子望向山巔,大福澤寺在陽光上隱約可見。這時候,蕭青芫不聲不響的策馬走到馬車近旁……“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你,便是在那寺中,你不知道你小小樣子,偏生一臉的苦大仇深,那模樣,當(dāng)真讓我十分難忘。”
“什麼叫苦大仇深,那是早慧。”
蕭青芫一本正經(jīng)的點點頭,然後取笑道。“早慧,早智,謝家小姐六歲時,已經(jīng)明白世上很多道理了,確是早慧的很。”
謝珂也笑了。
現(xiàn)在想起那一幕,還覺得彷彿如夢。其實重活一世,最先進(jìn)了謝珂心中的並不是齊律,而是面前這男子。
雖然生的不如齊律花顏月貌,可他卻有一顆博大的心,雖然看似玩世不恭,可是性子裡卻有一股‘救贖天下一切可救贖之人’的信念。
這樣的人,實讓謝珂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