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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三更已過,賓館中早就沒有燈火。

賈老二獨自坐在一片黝黑的房里,像是在等人,這時只聽房門口響起極其輕微的一絲風聲,心中不覺暗喜,忖道:“這老小子果然來了!”

接著房門迅快被人推開,一條瘦高人影像鬼魅般閃了進來,也立即回身掩上了房門。

賈老二壓低聲音說道:“你來了。”

瘦高人影抱抱拳道:“兄弟見過總管。”

賈老二問道:“事情怎樣了?”

瘦高人影道:“回總管,咱們已經很順利的運出去了。”

“那就好。”賈老二點著頭,心中卻在暗想:“不知他們運出去的是什么東西?”

但這話目前可不能多問。

瘦高人影道:“兄弟是來請示總管的,不知可有什么交代?另外上面特別要兄弟轉告總管,這次務必把真的秋水寒弄到手。”

“這個小老兒知道。”賈老二點著頭道:“我一定會弄到手的。”

瘦高人影抱抱拳道:“兄弟那就告辭了。”正待轉身。

“慢點!”賈老二低聲道:“今晚風聲很緊,還是我陪你出去,萬一遇上情況,我也可以給你擋上一擋。”

瘦高人影沒有作聲,輕輕開啟房門,當先閃出。

賈老二緊跟在他后面,轉出長廊,一直送到圓洞門口!

瘦高人影回身道:“總管不用送了。”

賈老二沒有理他,一同跨出圓洞門,忽然輕咦一聲,叫道:“不對,你快走吧!”

瘦高人影正待長身掠起,忽聽有人嘿然冷笑道:“朋友不用走了。”

只見前面不遠的一片草坪中間,站著五個白衣人!

中間一個赫然是白骨門的總管白元亮,他左右則是四個身穿白色勁裝手抱長劍的劍士。

賈老二一縮頭道:“果然不對,看樣子今晚你是走不成了!”

瘦高人影一聲不作,突然足尖一點,一個輕旋,有如夜鳥劃空,朝右首橫飛出去,這一動作快速無倫,顯出他輕功極為高明!

賓館是在白骨神宮東首,朝右投去,正是南首方向。白元亮并沒急起直追,只是站立原處,目送他人影飛掠,嘴角間還隱隱噙著冷笑。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就在瘦高人影射出去十來丈光景!

南首一片梅林間響起一聲嘹亮長笑,喝道:“白骨門豈是朋友要來就來,要走就走的地方?”

一道掌風隨著喝聲,直劈過來!

瘦高人影連人都還沒看清,掌風已經逼到身前,急切之間,右掌抬處,朝前推出。

雙掌乍接,瘦高人影已經感到不對,對方這一掌竟然重逾山岳,壓得自己連氣也喘不過來,一個人立被震得后退了三步。

定睛看去,只見梅林前面站著兩個白衣人,那不是白骨門大莊主白元規、白少游父子,還有誰來?

瘦高人影究是懾于白骨三英的威名,明知對方已身中散功奇毒,只要和他力拼數掌,功力就會一掌弱于一掌。

但就憑方才那一掌的威力,自思極難接得下對方三掌,而且自己和對方硬拚也劃不來,一念及此,哪還怠慢。

身形一晃,疾如飄風,一下從左閃出,雙足一點,頭先身后,宛如離弦之箭,朝東激射出去。

白元規父子也不迫趕,只是靜靜地守在南首梅林之前。

瘦高人影去勢極快,一下就飛射出去七八丈遠,堪堪掠近東首一片梅林,(這是賓館圓洞門前的一片草坪,占地十數丈方廣)

突聽林中有人大喝一聲:“此路不通!”

喝聲人耳,一片耀目劍光,幾乎有圓桌面大小,從林中灑出,朝瘦高人影當頭罩落,寒鋒砭肌,森烈無匹!

瘦高人影卻也了得,他激射而來的人,忽然一個筋斗朝旁翻出,落到地上,抬目看去,離自己不到兩丈,抱劍站著三個白衣人。

中間一人正是白骨三英的老二白元輝、他身后兩個白衣勁裝漢子,年約四旬,看去極為彪悍。

瘦高人影不愿多耽擱時間,轉身朝北首奔去。但他還沒奔近,就看到北首梅林前也有三個白衣人站在那里!

等候著自己,那三個白衣人,中間是白骨三英的老三白元浩,另外兩位是一身白色勁裝的中年劍士。

白骨三英居然全出動了!

瘦高人影不覺為之一楞,腳下也自然停了下來。

站在草坪中間的白元亮大笑一聲道:“朋友現在看清楚了,今晚就算生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依我相勸,還是束手就縛的好,只要你愿意投效白骨門,咱們決不會虧待你的。”

瘦高人影目光一顧,發現賈老二和徐少華并肩站在賓館圓洞門口。(草坪西首)

心頭不禁起了懷疑,一下掠了過去,口中叫道:“總管,現在該由你給兄弟擋一擋了!”

口中說著,右手疾發,五指如爪,閃電朝徐少華手腕脈門扣去。這一記擒拿手法,乘人不備,出手又快,他精干擒拿,自是萬無一失!

賈老二斜腺著他,聳聳肩,笑道:“你要找少莊主給你擋一擋,那只怕找惜人了!”

在他說話之時,瘦高人影五根鐵指已經抓落,他明明看準了才出手的,但怎知五指還沒抓攏,陡覺脈門驟然一緊!

自己手腕竟然已被徐少華緊緊扣住,心頭不由大吃一驚,要待運勁翻腕,但覺對方五指有如鐵箍,半點也掙動不得!

徐少華神色自若,望著他淡淡一笑道:“閣下要在徐某面前施展擒拿手法,那還差得遠呢!”

瘦高人影滿臉脹得發熱,(他戴著面具,別人自然看不出來)目光凌厲,盯著賈老二厲聲道:

“原來是你出賣了我!”

“這是天大的冤枉!”賈老二道:“小老兒幾時出賣了你了,是你找上小老兒來的,再說,你們把小老兒整得好慘,小老兒就不能整整你們嗎?”

瘦高人影怵然道:“你……不是總管?”

“誰說的?”賈老二拍著胸脯,氣道:“小老兒怎么不是總管?我這云龍山莊的總管,如假包換,只不過不是你們的總管罷了,所以……嘻嘻,今晚決不能讓你再走。”

瘦高人影駭然道:“你是賈老二?”

“一點不錯!”賈老二笑嘻嘻的道:“你現在總算明白了?”

瘦高人影被徐少華扣住手腕,半邊身軀酸麻得動彈不得,心頭又急又怒,切齒道:“姓徐的小子,有種,你放手,咱們各憑武功,放手一搏。”

徐少華冷笑道:“你好像很不服氣,就算我放開你,讓你逃出三步,你也逃不出徐某的手去。”

他不敢多說,但三步之內,自己是有把握的。

白元亮眼看瘦高人影已被徐少華拿住,不覺舉步走過來,說道:“徐少莊主已經把他拿下了,放開他不得。”

賈老二忙道:“咱們少莊主說過放開他,自然要放開他了,這叫做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白元亮心中暗道:“明明已經拿住了,還要放開他,這賈老二當真是瘋瘋顛顛的亂說話,雖然今晚不怕他插翅逃走,放開他,豈不是要多費一番手腳?”

就在他思忖之際,徐少華已經五指一松,放開了瘦高人影的脈門。

說道:“你不服氣,現在可以走了,只要逃得出徐某的手去,徐某保證再也沒有人會攔住你。”

瘦高人影看他當真放開自己脈門,心中也大感奇怪,他自思有白骨三英攔堵,自己絕難闖得出去。是以并未立時就走,聞言問道:“徐少莊主這話能兌現嗎?”

賈老二一本正經的道:“笑話,咱們少莊主是什么人,說出來了,自然算數。”

瘦高人影目光一轉,問道:“白骨三英也同意嗎?”

賈老二道:“咱們少莊主既然這樣說了,白老大自然不會反對。”

白元規不明白徐少華的心意,但他并沒開口。

心想:“今晚此人是斷斷不能放過的,徐少華若是抓不住他,反正有自己三兄弟出手,也不怕他飛上天去。”

徐少華冷峻的道:“多言無益,你試試就知道了。”

瘦高人影口中應了聲:“好!”

突然雙足一點,縱身掠起!

徐少華在他掠起之時,早已凝聚功力、右手迅快的抬了起來,直等瘦高人影掠出三丈光景!

突然舌綻春雷,大喝一聲:“回來!”

伸手向空招了招。

瘦高人影剛剛掠到三丈光景,耳中聽到徐少華這聲大喝,陡覺背后有一道強大的吸力,一下把自己身子吸住,憑空拖了回去。砰然一聲從空中摔落在徐少華的面前!

白元規兄弟三人,抱著同樣的心思,只要瘦高人影掠到自己面前,就出手攔擊,不竄到自己面前,就任由他去。

反正他要逃出去,只有東、南、北三個方向。(西首是賓館)

哪知瘦高人影掠出三丈,徐少華只招了下手,就把他憑空擒了過去!

這下直看得白骨三英聳然動容!

這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徐少華一身功力,竟然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高,高到駭人聽聞!

白元規心中暗道:“他使出來的竟然會是傳說中的昆侖派絕學‘縱鶴擒龍’,差幸白骨門和他化敵為友,不然豈不樹下了一個可怕的強敵?”

徐少華施展“擒龍功”把瘦高人影摔到地上,望著他冷然道:“現在你沒有話說了吧?”

瘦高人影撲到地上,沒有作聲。

貿老二聳著肩笑道:“他已經被小老兒點了穴道,不能說話了。”

“哈哈!”白元規仰天大笑一聲,急忙走了過來,拱著手道:“徐少莊主這一手,使得漂亮極了,老朽今晚總算開了眼界!”

白元輝、白元洽也一齊跟了過來,同聲道:“徐少莊主舉手之勢,就擒下此人,在下兄弟好生佩服!”

徐少華連忙還禮道:“三位莊主過獎,在下在三位面前,只能說班門弄斧。”

白少游現在對徐少華真是誠心悅服,打心眼里生出佩服來了,走到徐少華身邊,說道:

“徐兄,小弟從前真是坐井觀天,太狂傲了,小弟能交上徐兄這樣一位少年高手,當真深感榮幸,徐兄今后真要不吝賜教才好。”

徐少華一把握住他的手,說道:“白兄何用太謙,咱們兄弟論交,以后千萬不可這樣說法。”

在兩人說話之時,白元亮已吩咐四名劍士把瘦高人影挾起,一面朝賈老二問道:“賈總管,黃鼠狼抓到了,現在該怎么辦?”

“這人關系大得很!”賈老二朝白元規笑了笑道:“現在自然要包公審夜堂,晝夜問他口供才行。”

白元規點點頭,朝白元亮吩咐道:

“把他押到前進去,不準走漏了風聲!”

白元亮答應一聲,親自隨同四名劍士押著瘦高漢子走去。

白元規朝徐少華、賈老二兩人抬抬手道:

“徐少莊主、賈總管自然也一起去了。”

“是,是!”賈老二嘻的笑道:

“大莊主升堂,咱們自然要跟你去當個陪審。”

一行人來至前進,白元亮吩咐劍士嚴加戒備,由兩名劍士押著瘦高人影進入一間相當寬敞的起居室。

上首放著三把太師椅,現在白元亮又要劍士給徐少華、賈老二在左首加了兩把椅子。

白元規抬抬手道:

“徐少莊主、賈總管請坐。”

他和兩個兄弟昂然走向上首三把太師椅上坐下。

白少游卻站到了他父親的椅后,四名中年劍士則雁翅般分左右站定。

賈老二心中暗道:

“原來這里是他們的刑堂。”

白元亮站在右首喝道:

“把人帶上來。”

兩名劍士押著瘦高僅子走入,站到白元亮面前。

白元規朝白元亮道:

“你去拍開他‘啞穴’。”

白元亮走近瘦高漢子身邊,一掌拍在他后頸之上。

瘦高漢子怒目而視倔強的站立不動。

白元規道:

“朋友現在該說說身份來歷,叫什么名字了?”

瘦高漢子哼了一聲道:

“你是白元規?我要見你們掌門人,”

掌門人,當然是白骨神君了!

白元亮喝道:

“憑你也配見掌門人?大莊主問你姓名來歷,你還不快說?”

瘦高漢子慎目喝道:

“白元亮,你神氣什么,老子怎么不配……”

白元亮聽得火起,揮手就是一個耳光,打得瘦高漢子一張臉朝右歪去,然后喝道:

“你再口不擇言,我會教你識得厲害!”

瘦高漢子沒去理他,目光一抬,朝白元規大聲道:

“白元規,我要見你們掌門人,你怎么說?”

白元輝怒聲道:

“你死到臨頭,還要嘴硬……”

白元規抬了下手,示意二弟不要說話,一面問道:

“朋友要見掌門人,總有理由吧?”

“用不著理由。”瘦高漢子道:

“我隨時都可以去見他。”

白元規道:

“口說無憑,你總要拿出憑證來,我才能讓你去見神君。”

“你以為我騙你的?”瘦高漢子冷笑一聲,隨即轉臉朝白元亮叫道:

“白元亮,你過來,把我懷中的白骨令取出來。”

“白骨令”,正是白骨神君信物。

這話聽得白元亮不覺一怔,依言走了過去,伸手從瘦高漢子懷中取出一支三寸長的金色骨頭,目光一注,赫然正是白骨神君的“白骨令”!

他是白骨門的總管,當然認得出來,這支“白骨令”絕非假的,一時之間,想不透這人身上如何會有“白骨令”的?

瘦高漢子大笑一聲道:

“白元亮,你看清楚了,這‘白骨令’不是假的吧?”

白元規道:

“元亮,拿來給我瞧瞧。”

白元亮把“白骨令”雙手遞上。

白元規只看了一眼,就一揮手道:

“把他押下去。”

白元亮不待瘦高漢子開口,迅快的一指,點了他“啞門大”,就由兩名劍士把他押了下去。

白元浩忍不住問道:

“大哥,白骨令是真的嗎?”

“嘻嘻!”賈老二聳著肩道:

“自然是真的了,如果是假的,他還敢拿出來嗎?”

白元輝道:

“大哥,這人……”

白元規手中拿著“白骨令”沉吟道:

“此時時間已晚,不能去驚動神君,且等明晨見過神君再說。”

賈老二脖子一伸,說道:

“三位莊主,咱們逮住了黃鼠狼,現在該去捉耗子了吧?”

“耗子?”白元規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偏頭問道:

“賈總管可是已經有了腹案?”

“嘻嘻!”賈老二笑著搖搖頭道:

“腹案,小老兒一點也沒有,只是抓耗子晚上比較方便,是不是?”

“哦!”他忽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從懷里摸出一件東西,朝白元亮遞去,說道:

“這也是證據之一,方才小老兒從冒充你老弟的那人身上摸過來的。

就是因為要討論如何抓黃鼠狼,給岔開去了,老弟接去瞧瞧,只要這人左耳少了這件東西,這人準是耗子無疑!

白元亮笑道:

“你老哥摸來的東西真多!”

說著就伸手去接。

賈老二得意的道:

“不是小老兒吹牛,這人只要跟小老兒撞上一下,他身上的東西,多少都會給小老兒摸來一些,嘻嘻,這門學問可不簡單,你老弟要學,小老兒一定傾囊傳授。”

白元亮笑道:

“你要兄弟學妙手空空?”

“這有什么不好?”賈老二道:

“當一個總管,可得什么都會。”

他直到此時,才把掌心里握著的東西,交到白元亮手中。

白元亮低頭一看,原來竟是一枚包金耳環,鑲一顆綠豆大的珠子,不覺動容道:

“老哥是從她耳朵上摘下來的?”

“不然還會是小姑娘送給我的不成?”賈老二道:

“所以抓耗子必須在今晚,明天一早,她洗面的時候,如果發現這東西少了一枚,就會取下來,那時還找得出來?”

“好!”白元亮道:

“兄弟立時帶人去查!”

“唉!你老弟不用捱個去查。”賈者二壓低聲音道:

“你只要仔細想想,范圍就可以縮小了。”

白元亮拱拱手道:

“請老哥指點!”

“哈,你想想看,貴掌門人說不定也中了毒。”賈老二附著他耳朵道:

“能在貴掌門人飲食中下毒的,有幾個人?”

他雖然附著白元亮耳朵說話,但在場的人都內功精純,自然也聽到了。

白元亮輕哦了一聲。

白元規沉吟了下道:

“咱們一起去。”

白元亮道:

“但這時候,神君正在運功……”

白元規道:

“咱們只要不驚動他老人家就是了。”

一面朝徐少華、賈老二道:

“二位最好也一起去,此事不宜驚動旁人,二位去了,可以幫咱們守在外面,這樣,縱然被他們發覺,也逃不掉了。”

“對對!”賈老二道:

“如果你們驚動了耗子,只要它往外逃,少莊主和小老兒躲在洞口,就可以把它抓住了。”

白元規道:

“好,那就走。”

當下就由他領先,白元輝、白元浩、白元亮、白少游、徐少華、賈老二和四名中年劍士緊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后行去。

他們穿行過八九重屋字,來至最后一進,穿過一個大天井,迎面出現了十幾級寬闊的石階。

階上是一座飛檐畫棟,宮殿式的門樓,兩扇朱紅大門緊緊閉著。

白少游和徐少華走在一起,低聲道:

“這最后一進,筑在山腰里面,是一座洞府,但你進去之后,絕對看不出它是一座山洞。”

徐少華道:

“那一定布置得和屋字一樣了,神君為什么要住在山腰里呢?”

白少游道:

“那是因為本門武學是以玄門陰功為主,山洞比較適宜。”

說話之時,大家已拾級而上,白元亮搶在前面,輕輕叩了三下門,兩扇朱門立時徐徐開啟。

大門里面,左右各站著一排四個白衣中年漢子,他們看到白元規率人走入,一齊躬身為禮。

白元規沒去理他們,只是大步往里走去。大家也跟著一起走入,兩名白衣漢子立即關上了大門。

不過二三十步,就是二門,兩扇朱門當然也關著,白元亮依然搶在前面,推開二門,讓大莊主等人魚貫進入。

二門內,有一個大天井,此時正當子夜,舉頭看去,滿天星斗閃爍著光輝!

徐少華心中暗道:

“白少游告訴自己進入大門之后,就已進入山腰石窟,怎么這里會有天井的呢?”

再仔細看去,才發現這石窟穹頂,不但漆成了天藍色,也嵌了數以百計的明珠,只要經燈火照射,就會像星光般閃爍。

白元規當先穿過大天井,跨上三級石階,迎面走廊上矗立著六根朱紅抱柱,然后是六扇朱紅廳門。

上首一方匾額上寫著:“太乙洞府”四個金字。兩邊也各有四個中年白衣劍士,抱劍凝立。

白元規推門而入,大家跟著他由屏后進入內室,來至一間布置清雅的起居室。

白元規走近門口,就向身后揮了下手。

四名白衣中年劍士立即在門口分兩邊站定下來。

這時只見兩名穿白色衣裙的少女,手執玉拂,并肩迎出,看到大莊主領著許多人走入,不覺微微一怔。

接著兩人一齊躬身道:

“小婢飛霞、飛虹叩見三位莊主、總管。”

白元規舉步跨人,走到上首一張椅前,才抬抬手道:

“徐少莊主,賈總管,大家都坐下來。”

大家依次落坐,白元亮道:

“飛瓊,飛衛呢?”

站在右首的飛霞躬身道:

“回總管,今晚是小婢兩人值班,飛瓊、飛衛大概已經睡了。”

白元亮道:

“大莊主來了,還不快去叫她們起來?”

“是!”飛霞俯首應了聲是,立即退了下去。

不多一回,飛霞柵柵走入,她身后跟著飛瓊、飛衛兩人,走到下首,才躬身道:

“小婢飛瓊、飛衛,叩見三位莊主。”

白元規目光如炬,早已看到四個使女耳上都沒戴耳環,不覺暗暗冷笑一聲,忖道:

“此女果然狡猾得很,她失落了一枚耳環,就叫其余三人都把耳環取下來了!”

這就回頭朝白元亮問道:

“她們四人中,哪一個是這里的領班?”

白元亮欠身道:

“是飛瓊。”

白元規頷首道:

“好,就叫飛瓊留下,其余三人退下去好了。”

飛衛、飛霞、飛虹三人躬身退下。

徐少華舉目看去,這叫飛瓊的使女,年約二十四五,面貌姣好,垂首站在一旁,看去楚楚動人!

白元規道:

“你叫飛瓊,是這里的領班?”

飛瓊垂首應了聲“是”。

白元規問道:

“你到這里來,有多少年了?”

飛瓊答道:

“六年”

白元規道:

“元亮,你把東西拿出來,讓她看看,那是什么人的?”

白元亮答應一聲,取出那枚耳環,掌心一攤,說道:

“飛瓊,你拿去瞧瞧,這是誰的耳環?”

飛瓊伸出一只纖纖玉手,從白元亮掌心把耳環拿去,只看了一眼,就抬起頭來,說道:

“這枚耳環,正是小婢之物,失落已有多日,不知總管從哪里拾來的?”

白元亮沒想到她居然一口承認,不由望著她微微一怔,問道:

“你今晚可曾去過大莊主的靜室?”

飛瓊抬眼道:

“今晚不是小婢值班,小婢早就睡了,怎么會到大莊主靜室中去呢?”

白元亮嘿然道:

“這耳環就是今晚在大莊主靜室中拾得的。”

飛瓊冷聲道:

“小婢早已說過,這枚耳環小婢失落已有多日。”

白元亮道:

“好,那么這方手帕,是不是你失落的?”

隨著又從懷中摸出一塊粉紅色手絹來。

飛瓊粉臉微變,搖頭道:

“不是。”

“這個呢?”白元亮手掌一攤,掌心多了一塊銅牌,又道:

“也不是你的?”

飛瓊嬌軀微震,低首道:

“不是,小婢連看也沒有看過。”

“哈哈!”白元亮大笑一聲道:

“同是在一個人身上取來的東西,有的是你的,有的不是你的,這話有誰能信?”

飛瓊再次抬起頭來,說道:

“小婢方才說過,這耳環失落已有多日,有人撿了去,他身上的東西,只有這枚耳環是小婢的,旁的東西,自然不會是小婢的了。”

她口齒伶俐,矢口否認,任誰也難不倒她。

賈老二坐在邊上,忽然尖聲問道:

“那么姑娘還有一枚耳環,不知在不在?”

飛瓊看了他一眼,說道:

“小婢自然收起來了。”

賈老二道:

“在不在姑娘身邊?”

飛瓊道:

“在。”

賈老二道:

“姑娘取出來和這枚比比看,是不是一對?”

飛瓊道:

“小婢認得,這枚耳環確是小婢失落之物,不會錯的。”

賈老二道:

“不,姑娘還是把沒有失落的一枚取出來比上一比的好。”

白元亮道:

“這位是云龍山莊的賈總管,他要你取出來比上一比,你就取出來比比也是無妨。”

飛瓊只得探手入懷,取出一個小紙包,連同方才從白元亮手中接過去的一枚耳環,一起遞給了白元亮說道:

“還是總管比比看好了。”

白元亮正待打開!

“白老弟且慢!”賈老二擺手道:

“請你把紙包送給白大莊主,小老兒也有一件東西,要請白大莊主過目。”

白元亮依言把小紙包和一枚耳環送到白元規面前。

白元規望著聞天聲說道:

“賈總管有什么見教,只管請說。”

“見教不敢。”賈老二連忙拱著手,然后伸手在懷中掏摸了一陣,也取出一個小紙包來,雙手送到白元規面前,嘻的笑道:

“大莊主看了飛瓊姑娘的紙包,再打開小老兒的紙包看看,就會知道。”

白元規相信賈老二必有用意,只是猜不透他小紙包里包著的會是什么?一面含笑點頭道:

“好吧!”

說著,已把飛瓊那個紙包打了開來,里面果然是一枚耳環,和放在幾上的一枚,珠子大小,以及鑲工都一般無二!

“嘻嘻!”賈老二嘻著嘴,尖笑道:

“大莊主,你老仔細瞧瞧,飛瓊姑娘取出來的這枚,可曾少了些什么沒有?”

白元規經他一說,再仔細瞧去,這回他看出來了,鑲住珠子四周的細腳,放在幾上的一枚,共有五支。

而紙包中的一枚,卻只有四支半,斷了半支。

珠子只有黃豆大一粒,鑲工自然極細,每一支金腳都只有銅絲般粗細,若非細看,就不易發覺。

白元規心中一動,暗道:

“看來這位賈總管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奇人了!”

心念轉動,急忙把賈老二的那個小紙包打了開來。

里面赫然是半支細如銅絲,長不過兩厘的金腳,一看就知是飛瓊紙包中那枚耳環上斷折的半支了。

他心中已經明白,這是做的手腳,但卻故意問道:

“賈總管,你能說得明白些嗎?”

“是,是!”賈老二站起身,朝飛瓊含笑道:

“飛瓊姑娘,你也過去看看才是。”

“我不用看。”飛瓊冷冷的道:

“賈總管有什么話,只管請說。”

“小老兒那就實話實說了。”賈老二聳聳肩,自鳴得意的笑了笑,才尖聲道:

“事情是這樣,小老兒在大莊主靜室門口,和假扮白老弟的人撞了個滿懷,小老兒……”

他忽然朝飛瓊嘻皮笑臉的拱拱手,說道:

“對不住,姑娘請恕小老兒失禮,嘻嘻,其實小老兒也是無心的。

當時被假扮白老弟的人撞了個滿懷,小老兒本能的雙手朝前一撐,卻不料正好推在那人的胸口,小老兒發覺白老弟怎么會是個女子的?

這就伸手把她懷中一方手帕掏了出來,小老兒忽然想到不對,手帕人人都有,怎么能確定她是誰?

再一伸手,把她戴在左耳一枚耳環摘了下來,但耳環上也不會刻上姓名,依然無法查證的,小老兒一不作,二不休。

只好把她右耳那枚耳環上鑲嵌珠子的金腳用指甲掐了少許下來,嘻嘻,小老兒掐下來的,就是紙包里的半支金腳了。”

這話,聽得白元規等人暗暗驚奇不止!

試想他只是和假冒的白元亮的人撞了個滿懷,最多也只是一撞之間的工夫,他竟然從發現對方是女的之后。

不但伸手從對方懷中掏出一方包有銅牌的手帕,再伸手摘下對方戴在左耳的耳環,還嫌不夠。

又伸手從對方戴在右耳的耳環上,用指甲掐下鑲在珠子四周的半支腳,這一剎那,他能做這許多事,手法之快,豈不比閃電還要快過幾倍?

白元亮臉色一沉,目射寒芒,注視著飛瓊,問道:

“飛瓊,你還有何說?”

飛瓊螓首緩緩抬了起來,春花般的臉上一片冷峻,說道:

“我不用說什么。”

白元亮喝道:

“賤婢,你說什么?”

飛瓊粉臉含霜,冷冷的道:

“白總管,我不想多說,對不起,我要去睡了。”

轉身欲走!

白元浩忍不住虎的站起身來,怒聲道:

“你給我站住!”

飛瓊斜睨了他一眼,說道:

“三莊主,我奉派伺候神君,我如果有什么不對,你們總該先稟報神君一聲,再處置我吧?”

白元浩被她氣紅了臉,喝道:

“你只是本宮一名使女,膽敢如此向我說話?元亮,要人把她拿下了。”

白元亮喝道:

“來人呀,把這賤婢給我拿下了!”

他喝聲甫出,站在門口的四名中年劍士迅快大步走入,攔住了去路。

飛瓊冷笑一聲,身形突然輕輕一晃,竟如一朵白云,像行云流水般朝四人身隙輕靈無比的閃了過去。

身法之奇,有如水銀瀉地,令人目不暇接!

要知這四名中年劍士乃是大莊主的貼身隨從,迫隨白元規數十年,身手之高,在白骨門中可說已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飛瓊從他們中間閃了出去,居然連一點攔截的機會都沒有!

這下直看得白元規等人一時都怔住了!

四名中年劍士發覺飛瓊從他們身邊閃出,立即一聲叱喝,身形如風,要待迫撲出去!

白元規喝道:

“你們回來!”

四名中年劍士剛撲到門口,聞言硬生生剎住,一齊抱拳道:

“屬下……”

“不用說了。”白元規一抬手,制止他們再說,緩緩站起身道:

“二弟、三弟、元亮,你們隨我進去,少游,你陪同徐少莊主、賈總管、率同他們(指四名中年劍士)速即退到大廳前去,為父沒有出來以前,任何人不得擅出洞府,否則一律給我格殺無論。”

白少游應道:

“孩兒遵命。”

白元規道:

“咱們走。”

當先往里走去。

白元輝、白元浩、白元亮緊跟在他身后而行。

這間起居室后面,是一條寬敞的甬道,兩邊各有四個房間,則是侍候神君的四名使女所住。

迎面一排白石欄桿,中間是一道白石鏤花的拱門。進入拱門,白元規等人立即放輕了腳步,越過一片古藤花架,朝兩扇朱門前直趨過去。

白元規在門口躬身道:

“孩兒元規、元輝、元浩、及總管元亮,有事晉見神君。”

過了一回,才見兩扇朱門啟處,走出手持白玉拂塵的飛霞,朝四人躬身一禮,說道:

“神君請大莊主四位進去。”

白元規率同三人舉步走入。

這是一座石鐘乳凝結,倒垂如簾的大石窟,中間一張黃玉臥榻,左右兩旁各有石鐘乳結成的一獅一虎,形狀天然!

獅虎背上,正好放置了兩方白玉板,成為兩張天然茶幾。

黃玉榻上,盤膝坐著一個白發白髯,白眉下垂,貌相奇古的白袍老人,他,正是名震武林,亦正亦邪的白骨神君白靈君。

白元規眼看飛瓊居然沒有逃走,還侍立在神君身惻,心頭暗暗哼了一聲,付道:

“此女倒是大膽得很!”

當下立即趨上幾步,躬下身去,說道:

“孩兒叩見神君。”

他身后三人,也急忙一起躬身行禮。

白骨神君目光微抬,徐徐說道:

“此時已經子夜,你們一起來見為父,可有什么重要的事嗎?”

白元規道:

“本宮有內奸潛伏,在孩兒等人身上下毒,孩兒要把飛瓊帶出去偵詢。”

“這怎么會呢?”白骨神君藹然一笑,回顧了飛瓊一眼,又道:

“飛瓊這孩子平日頗為乖巧,怎么可能會是潛伏的內奸?”

白元浩道:

“啟稟神君,飛瓊今晚假扮元亮,潛入大哥靜室,在丁藥師藥箱之中放置都拉草未。

使了藥師箱中藥物,悉數失效,經查確是飛瓊所為,方才大哥問她,她還出言無狀,孩兒要元亮把她拿下。

她還說要先稟報神君,才能把她拿下,說完就搶先逃來此地,這丫頭簡直無法無天,現在孩兒已經稟告過神君了。”

說完,回身喝道:

“元亮,你還不過去把這賤婢拿下了?”

“慢點!”白骨神君左手抬了下,然后問道:

“元規,你說有人在你們身上下毒,老三又說飛瓊假扮元亮,在丁藥師的藥箱里,放了什么都拉草,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先把經過情形,詳細說給為父聽聽,飛瓊真要是潛伏的奸細,你只管把她拿去按本宮門規處置。”

白元規應了聲“是”,就從云龍山莊徐少華、總管賈老二前來本門說起,如何由丁藥師診脈,發現自己兄弟三人身中兩種慢性劇毒,如何由白元亮隱身靜室,二更時分,果然有人潛入。

此人假扮元亮,兩人在房中動手,恰好賈老二趕來。

如何和假冒元亮的賊人撞了個滿懷,及時發現此人竟是一個女子,一直說到剛才向飛瓊問話。

賈老二那個小紙包中赫然是飛瓊取出來的那枚耳環上的鑲珠金腳,由此可以證明飛瓊就是假扮元亮的人了,詳細的說了一遍。

“唔!”白骨神君徽微頷首道:

“原來今晚還發生過這些事情,元亮,你去把云龍山莊的徐少華、賈老二兩人請來,老夫要當面問問他們。”

白元亮躬身應“是”,匆匆退了出去,過沒多鬼,只見他領著徐少華、賈老二走入,白少游也跟著兩人身后走了進來。

白元規連忙朝徐少華招招手道:

“徐少莊主快來見過家父。”

徐少華走上兩步,神色恭敬的朝上作了個長揖,說道:

“武林未學徐少華拜見神君。”

白骨神君頷首道:

“年輕人不用多禮。”

目光一下轉到了賈老二身上,問道:

“你就是云龍山莊總管賈者二?”

賈老二聳著雙肩,連忙拱手道:

“神君圣明,小老兒正是賈老二,忝為云龍山莊總管,小老兒久聞神君盛名,今晚有幸,得瞻神君豐采,真是神仙中人!”

白骨神君藹然笑道:

“賈總管好說,老夫聽說你辦事能干得很。”

“神君夸獎。”賈老二道:

“小老兒只是三個臭皮匠中的一個而已!”

白骨神君含笑問道:

“賈總管此話怎說?”

賈老二聳著肩,脖子朝前伸了伸,餡笑道:

“三個臭皮匠,抵得一個諸葛亮,小老兒最多也只有諸葛亮三分之一。”

白骨神君蕪爾一笑道:

“原來如此!”

接著又道:

“方才元規曾向老夫報告,說今晚你在他靜室門口,和一個假扮元亮的人互撞。

你在一撞之間,不但摸走此人懷中一方手帕、一塊銅牌,還摘取了她左耳環,和右耳環鑲的一支金腳,手法之快,無人能及,不知是否如此?”

“是,是。”賈老二點著頭,惶然道:

“小老兒這點偷雞摸狗的手法,沒給神君笑話,事情確是這樣。”

“很好。”白骨神君頷首道:

“賈總管陪同徐少莊主,前來敝門,據元規說,是給敝門傳警而來。

元規他們身中慢性劇毒,也是賈總管指點的,不知對方究是何人,對本門又有何種圖謀,賈總管能和老夫說得詳細一點嗎?”

賈老二連連抱拳道:

“神君明鑒,詳細情形,小老兒也說不上來,只是知道有人要不利于貴門……”

白骨神君不待他說下去,截著道:

“那是什么人?”

賈老二道:

“什么人,小老兒就不知道了。”

白骨神君嘿然道:

“你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人,怎么會知道元規他們中了慢性劇毒?這話有誰能信?”

賈老二一楞,說道:

“小老兒當時只知道有人企圖不利于貴門,并不知道大莊主三位身中慢性劇毒。

那是后來看大莊主三位只要和人動手,內力一記弱過一記,想到三位身上可能被人做了手腳,才請了藥師給大莊主三位診察,才知他們果然中了兩種慢性劇毒。”

“哈哈!”白骨神君仰首大笑一聲,臉色忽然沉了下來,說道:

“你推得倒是干凈,但你若非事先早已知道,怎么會把丁藥師也帶來了?賈總管,你著想在白骨門玩什么花樣,那就打錯主意了。”

話聲一落,突然喝道:

“說,賈老二,你是受什么人支使來的?”

這話聽得白元規兄弟三人都怔往了。

賈老二駭然道:

“神君這是誤會!”

白骨神君冷然道:

“老夫在江湖上少說也混了七八十年,什么人能逃得過老夫雙目?你們在元規身上下了毒,又由你來混充好人。

反正他們身上劇毒并未得解,你則可惜機結識白骨門,逐步實施你們的詭計,這點計謀,如何瞞得過老夫?”

這番話更聽得白元規兄弟聳然動容!

“真是天大的冤枉!”賈老二急得直是搔著頭皮,說道:

“神君硬指小老兒是對方的人,叫小老兒怎么說好?但神君若是要知道誰是主使,這卻不難,今晚合大莊主等人一起截住了一個人,此人一定可以說得出來。”

白骨神君微微一怔,問道:

“今晚拿住了一個什么人?”

白元規躬身道:

“孩兒正要向神君稟報,這也是賈總管事先告訴孩兒,今晚三更,可能有人會潛入賓館。

經咱們分頭埋伏,果然截住了一個黑衣漢子,還從他身上搜出神君的白骨令,孩兒問他來歷,他堅不吐實,聲稱要見你老人家……”

說著,從懷里取出“白骨令”,雙手呈上。飛虹立即趨了過來,伸手接過,再呈到白骨神君面前。

白骨神君只看了一眼,就要飛虹放到右首幾上,一面抬目問道:

“你們把他如何處置了?”

白元規躬身道:

“孩兒因他身上搜出來的白骨令不假,暫時收押,特來向你老人家請示。”

“唔,白骨令確實不假!”白骨神君略為沉吟,吩咐道:

“元亮,你去把此人押進來。”

白元亮躬身領命,又退了出去。這回他去了足足一刻工夫,才押著瘦高漢子走入。兩名白衣劍士立即返身退出。

飛瓊看到瘦高漢子,身軀似乎微震,不覺抬目朝白骨神君望去。

這一情形,賈老二自然清楚了,心頭不期暗暗震動。

白骨神君一手捋著垂胸白須,目光注視著瘦高漢子,過了半晌,才抬手道:

“解開他啞穴。”

白元亮趨上一步,手掌翻動,在他頸后拍了兩下。

白骨神君沉聲喝道:

“爾是何人,本門白骨令你是從哪里來的?老夫面前你要從實道來。”

瘦高漢子身不能動,只有僵立著道:

“你老大概就是白骨神君了?小的在神君面前,怎敢撒謊,這支白骨令,乃是總管交給小人的。”

白元亮聽得大怒,喝道:

“你胡說!”

白骨神君抬了下手,制止他說下去,一面朝瘦高漢子問道:

“你說的總管是誰?”

瘦高漢子道:

“賈老二。”

賈者二聳聳肩,尖聲道:

“會是小老兒?”

白骨神君哼了一聲道:

“老夫正在問話,你不準打岔。”

一面繼續問道:

“賈老二是云龍山莊總管,那你也是云龍山莊的人了?”

瘦高漢子俯首道:

“小的在云龍山莊擔任管事之職。”

徐少華聽得勃然大怒,劍眉一挑,喝道:

“好個刁詐奸徒,你敢胡說,云龍山莊幾時有你這個人?”

白元規也覺得奇怪,一面朝徐少華道:

“徐少莊主且聽他說下去,再說不遲。”

白骨神君又道:

“好,說下去,你們對本宮有何圖謀?”

瘦高漢子應了聲“是”,目光一溜賈老二,才道:

“小的并不完全清楚,這里是由總管負責的,好在神君和三位莊主身上都下了毒,這樣就可以控制白骨門……”

這話聽得白元規兄弟三人都不禁聳然動容!

“哈哈!”白骨神君大笑一聲,目注賈老二,問道:

“賈總管,你都聽到了?”

“小老兒正在用心的聽。”賈老二聳聳雙肩,說道:

“只是有些想不透。”

白骨神君嘿然道:

“你現在還有何說?”

賈老二忽然回頭朝白元規問道:

“白大莊主,你相信不相信?”

白元規對瘦高漢子說的話,心頭也感到有些可疑。

賈老二如果是對方此一計劃的主持人,自己兄弟三人既已中了慢性劇毒,他就用不著再使計誘人入伏,由飛瓊假扮白元亮。

他在房門口互撞之際,取出手帕、銅牌,還要摘取他的耳環,后來又要自己等人圍堵瘦高漢子,把人拿下。

這不是畫蛇添足?世間哪有如此愚笨的人,一再設計陷害自己人,何況對他又一無好處。

他大可把這兩件事輕輕放過,根本也無人知道。

想到這里,不覺朝上首躬躬身道:

“啟稟神君,此人說的未必可靠,孩兒之意……”

白骨神君一揮手道:

“你不用多說,老夫自有道理。”

“嘻嘻!”賈老二回頭朝白元規笑了笑,伸手朝扈頂一指,說道:

“大莊主,你快瞧瞧,這只耗子可大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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