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青天夜夜心（一）

樸安好已經很久不再做夢。很多年前，她總是一個人在半夜醒來，一身的冷汗，夢中的情節歷歷在目。或者是夢見白天看過的恐怖電影，或者夢見從同學那裡不經意聽到的鬼故事，或者夢見年幼時看過的靈異綜藝節目。一直聽得最多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是誰要去思量這些恐怖嚇人的事情啊。明明都沒有特意去想起，它們還是這樣奔入夢中，囂張跋扈。

一直記得有一次，她也是噩夢驚醒，不過無關鬼怪異靈，她是夢見陸錦年，陸錦年離開了自己。

用手抹眼睛，溼漉漉一片。

那時候她和陸錦年已經交往一年有餘，異地相戀的愛情，大部分時間只能靠著網絡書信聯繫，雙休日時候陸錦年會來紫麟看她。應該是甜甜蜜蜜的熱戀時期，若是夢見，理應夢見些美好圓滿的情景。但是，樸安好那些關於陸錦年的夢境全部是支離破碎不得善終的結局。回回都是陸錦年不告而別。或者對面過來，視而不見。夢裡的樸安好總是在後面大聲呼叫他的名字，但是即使叫破喉嚨他也頭也不回只顧自己一個人繼續往前走。她想追想趕上去拉住他，可是偏偏雙腿像釘了釘子怎麼也動不了，再後來聲音也發不出。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遠走遠然後消失不見。連哭泣都是沒有聲音的。

然後就這樣掙扎著醒來。

樸安好每次都會給陸錦年打電話，夜裡十二點，凌晨兩三點，天明時分，這些時段，最容易夢醒，夢醒來以後，第一個想找的人都是陸錦年。樸安好給陸錦年打電話，很小聲的哭，“陸錦年，我夢見你不見了。”“陸錦年，怎麼辦，又夢見你，走掉了。”“陸錦年，你會在吧？一直在？”每次都是相同的句式相同的語氣。

“我在，當然在，我會一直在。”

“怎麼又做這樣的夢啊？什麼都不要多想，我會在。”

“快點睡吧，我一直都在呢。”

陸錦年每次都是這樣寵溺的語氣，他怎麼可能不在，他一直都在啊。

醒來以後的時間，樸安好很難再睡著，於是，陸錦年也不會再睡。他就陪著她一起聊天，說很多的事情。說的最多的是關於從前的書信還現下的願景。最開始的時候是陸錦年說很多的話，再過一會，就是樸安好像個歡樂的小麻雀嘰嘰喳喳，講個不停。陸錦年總是會笑話她，說道：“又沒有人跟你搶話頭，這麼激動做什麼？”樸安好就稍稍停下來，“這不能怪我，我就是很喜歡和你說話呀。”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時間也這樣無聲息地溜走了，看著窗外泛白的天空，新的一天有這樣到來了。“吶，你今天又沒有好好休息呢。掛了吧？”樸安好問電話那頭的人。

“再不睡覺就真的會掛了。上午的課我就不去了，下午是高數啊。不去不行。不然還是可以繼續陪著你的。”陸錦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