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春聽到自己的名字身子一顫,連著胸口也抖了抖,她的風情在這種地方賣弄起來可沒有任何用處,瞪大著眼睛看著傅問漁,她知道今日這些事多是傅問漁在搗鬼,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會把自己怎么樣。
傅問漁沖她微微一笑,甜美如盛夏果汁,但傅念春看著卻更為擔憂。
皇帝興趣更大了:“哦?”傅家的姑娘們這是一個趕著一個地來送死了?
“在二小姐房中找出來的是女子求孕的方子。”讓傅念春很意外,太監說的東西并不是置她于死地的,反而……更像是在幫她。
但真的是在幫她嗎?只有天知道。
那方子被呈上來,果然是一個月多月前她去藥房求過的方子,上面有幾味藥用朱筆圈出,合起來正是一方求子藥。如果花璇或畢茍在此便會記得,傅問漁當時看到這方子后并未毀去,而是貼身收好,誰會想到她在此時用了出來。
傅念春聽了這話才重重地放下心來,過于緊張的她急急吸了兩口氣,起伏不停地胸口看得男人眼睛地發直,她跪下來說道:“回皇上,一個月前我的確是求過一個方子,送去了閱王府。”
“閱王府下人如此之多,怎么叫你一個傅家的人尋方子?”皇上龍目微瞇,冷眼看著傅念春,傅家的人,手就這么長嗎?
這原因有點長,總不好當著皇帝的面說:傅家想讓閱王爺與陳侍郎重修舊好,要想著法子幫陳婉婉懷上孩子,所以傅家的人才這么熱心腸。
好在傅念春也算是一個極聰明的人,看了一眼傅問漁,咬了咬牙便狠下心:“是長姐叫我去的。”
傅問漁便抿了抿嘴角藏了一絲笑,就知道把傅念春捆綁過來是一招妙棋。
方景城見她這副樣子搖頭笑,這女人總是能在這種小把戲上把人制得團團轉,明明這里每一個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并非眼前所見,偏偏還誰都不敢說穿。
皇帝聽了傅念春的話忍不住發笑:“這般說來,求子的方子是傅憐南所求,墮胎的方子也是傅憐南所提供的,這位傅家大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臣女不知,臣女只是依大姐吩咐做事。”傅念春倒沒有說謊,她到現在也還沒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一問三不知才是最明智的自保之法。
傅憐南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手都在發抖,那些漂亮的珠寶在她身上也輕輕顫著,事情怎么會發展這副樣子她完全不知道,皇后娘娘在這個時候遺棄了她,她幾乎就失去了可以依靠的力量。只得愣愣地望著傅家的大夫人,她的娘親,這種時候,只有她或者才有辦法了。
大夫人一直端著矜持而莊重的架子,這時候也不得不站出開始努力地圓一個謊言:“皇上,臣婦有話要說。”
因為傅崇左在朝中的地位,大夫人沾了光彩是位誥命夫人,她要說話,還是要聽一聽的。
“知子莫若母,臣婦孕有三女一子,最是清楚這些孩子的脾性。憐南心地善良,性格柔弱,品泉身子不好不宜有孕,可是閱王爺畢竟不能因為品泉身子不好便不要孩子,所以憐南來問過我,求一個方子去給陳側妃,也算是彌補品泉不能生育之過。”大夫人說得有模有樣,好像事情真是這樣發生的一般。
“那這方子怎么會是你府中二小姐去問的呢?”皇帝好奇地問道,這傅家的人倒是太有意思了。
大夫人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傅念春說道:“憐南尚還待字閨中,哪里好意思去藥房問這種藥?而念春……念春在京中與各路人馬都頗為相熟,便交由她去問藥了。”
傅念春臉上泛出冷笑和嘲弄,她的好娘親何不直接說她是個淫娃蕩婦人盡可夫,所以去問這種藥方被人戳斷了脊梁骨也無所謂?何不說家中女兒盡可死去只要留下一個傅憐南助她富貴榮華就好?
當年……若不是當年,她傅念春何嘗不是個溫柔賢良的大家閨秀,若不是這些人,她傅念春何故會淪為傅問漁的棋子!
傅問漁仔細地看著傅念春臉上的恨色,眼眸微微轉了轉,輕聲說道:“嫡母是說,我二姐去求的藥方,也是長姐所給?”
“正是。”大夫人冷冷看了一眼傅問漁,從她出生之日起,她就是自己眼中的一根刺,偏生還不能早早拔掉!
傅問漁不知想了什么,神色緩緩一松,說道:“好。”
傅念春不知道這句話為什么這么重要,值得傅問漁再三證明詢問,但想來,至少目前為止傅問漁不會害她,所以她腳步輕輕一挪,與傅問漁站得近了一些。
“那墮胎的方子呢?”皇帝似乎問話問累了,伸手問小太監又要了杯茶水,依然是不急不慢地問道。
大夫人沉思片刻,一臉的悔恨和痛惜:“那方子絕不可能是憐南所求,她如此善良之人,怎會做出戕害腹中胎兒此等殘忍之事?反而是我那四女品泉,自幼便性情霸道野蠻,一直對憐南頗有嫉妒。嫁作人婦之后也未有收斂,陳側妃有孕之事她本極為嫉恨,卻回府上跟憐南求過幾味藥,說是要給陳側妃調養身子。皇上,如今想來,那幾味藥皆不是好藥。”
傅問漁聽得只差發笑,傅憐南如此善良之人?她若善良,這世間焉還有惡之一詞!
大夫人一張嘴巧舌如簧,厲害得不得了,跟傅問漁都有之一比了,不過一番話生生將這局勢扭轉過來,雖然依然是破綻百出,但場面上總是過得去了。
她說著又看向皇后娘娘:“娘娘,你一向了解憐南的,她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皇后娘娘看了大夫人一眼,這個女人的手段皇后是知道的,也知道她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傅憐南的死活并不重要,傅家與方景閱的聯盟才是重點,傅憐南身上的命格才是重點,所以鬧到這時候,皇后也愿意替傅憐南說一句話:“傅夫人說得有理,憐南是臣妾自幼看著長大的,絕做不出此等事來。”
皇帝聽了皇后的話像是咀嚼了一番,笑了一笑,笑得莫明高深:“那依皇后的意思,這些事情全是傅品泉一人所為了?”
“正是。”皇后說這話的時候跟咽了死老鼠一般難受,皇帝可不是傻子,他們在這里做戲皇帝看得清清楚楚,故意來這么一問只是想惡心自己!
傅品泉直了眼睛,傻傻地看著傅夫人,像是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那些話是從她的親生母親嘴里說出來的。她說不出話,只能“嗚呀嗚呀”絕望地哭著,幾次要沖過去抓住大夫人想問個明白,都被人攔住。
而攔住她的這個人,卻是她摯愛的夫君,方景閱。
方景閱看著一臉的痛惜:“你嫁于我之后,我可以半分虧待過你?你不能言語,我可有半分嫌棄,婉婉體弱難得有孕,你說你備感開懷四處求藥,我當你是一片真心,未曾想你竟暗藏如此禍心!”
他好像恨不得立刻跟傅品泉撇清關系一般,句句惡毒,忘了那個伸開雙手要替他擋箭的女人,是何等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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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傅品泉是在沙漠里求生的駱駝,那方景閱滿嘴的胡說八道就是壓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傅品泉歇斯底里,痛哭流渧,一頭長發散落像個瘋子,拽著方景閱的衣服哪怕快要把喉嚨撕裂無聲地吶喊,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來,額頭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像是血管都要撐開,憤怒的眼神里全是淚水和質問。
傅問漁的心底泛起細密而真實的疼痛,這場景多么的熟悉啊,并非為了傅品泉,而是為自己,自己不也是這樣死去的嗎?被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夫君,合力逼死。
她知道傅品泉要問什么,那些話,傅問漁也曾經問過的。
“你我姐妹親情血濃于水,為什么?”
“說會對我一輩子好的男人,閱王爺,為什么?”
傅問漁想起她沖自己撲過來,伸開雙手,要去替方景閱做箭靶的時候,那時候的她眼神里有著深刻的愛意和執著,而傅問漁從那時候起就知道,傅品泉的深情為自己挖了墳墓。
“戕害皇室血脈,拖下去斬了。”皇帝懶了懶身子靠在椅子上,平淡無奇地定了傅品泉命運。
傅品泉被拖下去的時候,路過傅憐南和大夫人,她眼中的仇恨觸目驚心,滔天不絕,那樣的眼神傅問漁曾經也有過,想問一問他們為什么要這樣對自己?只是自己是何其無辜之人,而傅品泉呢?明明知道傅家的人如此薄情歹毒,卻依然要與他們為伍,不就是欺著自己孤身一人嗎?
“閱王爺第一位嫡妃必將死于非命,你看,我的預言是準確的。”沈清讓突然輕聲說道,語調中滿是無奈和悲傷,他邊說邊看著傅問漁,在她身上的那個預言呢?你是否真是禍亂天下之人?
傅問漁沒有說話,她當然知道沈清讓的預言是準確的,自己不也死過一回了嗎?
可是那又如何?就算真的要禍亂這天下,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