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呼的同時,宇文懌迅速掃視了一遍這間不算太大的屋子。
除了一座八扇簪花仕女屏風(fēng)稍有遮擋,屋子里其他地方都是一眼就能望到底,根本不可能藏得下蘇琳那么個大活人。
這女人簡直是個瘋子,在魏王叔的府邸折騰這些事兒,還有點(diǎn)親王妃的樣子么!
至于立在屋子角落的那名丫鬟,在他眼中同這些物件兒也沒甚區(qū)別。
宇文懌收回視線,用十分厭煩的眼神瞪著霍文茵,冷斥道:“阿琳呢?”
霍文茵之前雖然怒了,但念及兩人過去的情分故而沒有真的發(fā)火。
在別人的府邸借著許璨的名頭約自己會面,雖然有些太過冒險,但終歸是自己放在心里的男人,且他如今還想著她,那就勉強(qiáng)原諒他一回。
孰料她沾沾自喜的想法還沒散去,宇文懌的一聲質(zhì)問徹底讓她暴怒了。
原來蘇琳在阿懌心中竟已經(jīng)這么重要了么,重要到他不問青紅皂白就對自己大聲呵斥?
霍文茵一拍案幾喝道:“宇文懌,你什么意思?”
宇文懌又朝她走近了兩步,冷聲道:“本王問你阿琳被弄哪兒去了?”
不是他疑心重,霍文茵是什么樣的性子他清楚得很。
她和阿琳兩個都不是外表看起來那般端莊溫婉,都不是那種只知道相夫教子的貴婦人,兩人都頗有些手段。
不同的是阿琳擅謀略,行事謹(jǐn)慎穩(wěn)妥;霍文茵懂武功,手段簡單粗暴。
按照他過往對霍文茵的印象,一旦有機(jī)會她直接下手要了阿琳的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到了這些女人身上就是貴婦遇悍婦,有理都沒機(jī)會說!
這一切都是有前科的,他和蘇琳大婚那一日的糟心事兒且不說,霍文茵出手對付那些對自己有好感的閨秀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霍文茵本就不是那種耐心好的人,怒罵道:“宇文懌,你太小看你老婆了,她就是個外表端莊嫻靜骨子里淫蕩無恥的賤人,八成是趁機(jī)去和野男人私會……”
啪地一聲脆響,霍文茵的罵聲戛然而止,她抬著一雙大眼茫然地看著宇文懌,完全不敢相信他居然敢對自己動手。
宇文懌臉上的溫潤徹底碎裂了。
他雖然文武雙全,但從來沒有真的和別人動過手,更別提動手打女人。
方才他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想聽霍文茵用如此不堪的言語形容自己的妻子。
可真的動了手他又有些后悔,對方畢竟是自己的大嫂,身份尊貴的寧王妃,不管犯什么錯都輪不著他動手教訓(xùn)。
而且霍家那邊……
雖然霍駿是霍二老爺?shù)拈L子,可那就是個扶不上墻的爛泥,在霍家和霍大將軍心中的地位都遠(yuǎn)不及霍文茵。
有些時候不是仗著有理就能占上風(fēng)的,這個道理他很小的時候就清楚。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溫潤重新聚攏,準(zhǔn)備安撫霍文茵一番。
孰料他薄唇微微啟開一條縫,重重的兩個大耳刮子已經(jīng)扇到了他的俊臉上。
霍文茵可不是什么溫馴的小綿羊,之前是被打懵了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清醒之后豈有不報復(fù)的!
宇文懌打霍文茵是收著力打的,聽起來雖然響但其實(shí)并不重,霍文茵的一張俏臉只是微微泛紅。
霍文茵打宇文懌卻是全力而為,她的武功雖然不及對方,但打人耳刮子卻是半點(diǎn)都不含糊。
宇文懌不是皮糙肉厚的粗鄙漢子,也是一名養(yǎng)尊處優(yōu)皮肉細(xì)滑的年輕貴公子,如玉的臉頰瞬間就紅腫起來。
“王妃、王爺……”立在屋子角落一直沒敢吱聲的丫鬟見此情形不得不吱嗚了一聲。
因?yàn)檫@三巴掌,這件事情肯定是捂不住了。
她其實(shí)是想提醒自家王妃一句,今日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有些蹊蹺,最主要泰王方才那份著急不像是假的,而且自家王妃明明是受邀才來的寧淑閣……
可她一看霍文茵兇神惡煞的模樣愣是沒敢把話說出來。
霍文茵此時哪里還記得起來自己是為了什么來到寧淑閣的,只覺得一顆心全都碎成了渣。
她是霍大將軍唯一的嫡出孫女,尊貴之處堪比皇室公主。
當(dāng)年在肅州的時候,晉王府中年紀(jì)相當(dāng)?shù)哪泻⒆诱l不是拼命巴結(jié)她?
如果她真是那種勢利的女孩子,選擇嫡出皇子宇文恒豈不更直接?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他,她何必委屈自己去巴結(jié)那不受帝寵的馬賢妃,甚至還和虛情假意的馬明玉成了閨中密友。
到頭來他卻給了自己一巴掌。
呵呵……就連以脾氣暴躁著稱的寧王都沒有動過她半根寒毛,宇文懌他憑什么!
宇文懌把心頭的怒火壓了又壓,今日這件事情萬萬不能鬧出去讓旁人知曉。
他可不想成為第二個宇文恒,因?yàn)橐恍o中生有的破事情被父皇厭棄。
他再次柔聲開口道:“文茵,今日的事情……”
“王爺,您不能進(jìn)去,我家王爺正在和人談事情……”
“滾開——”
宇文懌的聲音再次被打斷,宇文恂的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和聲音一樣,大皇兄的脾氣他同樣不陌生,今日果然是被人設(shè)計了!
門外的常隨自是拉不住暴怒中的宇文恂,咣當(dāng)一聲門就被大力踢開了。
霍文茵自小膽子大,說是天不怕地不怕都不為過。
然此刻卻無端地有些心虛,終究她心里裝著的人是宇文懌,竟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宇文恂。
行動永遠(yuǎn)快于頭腦,她明明覺得今日自己沒做錯什么,腿卻先一步朝那屏風(fēng)邁去,瞬間就躲在了屏風(fēng)后面。
宇文懌快被這女人氣吐血了!
他娘的,他怎的不知道霍文茵還有膽小如鼠的時候!
老大一直以來都對她言聽計從寵愛有加,真不明白她在怕什么!
更何況他們做什么了?不就是吵了幾句打了幾巴掌,她做出一副被人抓奸在床的模樣是想鬧哪樣!
這種時候他顧不上計較了,先把事情向大皇兄解釋清楚,穩(wěn)住他的情緒再說。
轉(zhuǎn)身朝門口緊走兩步,臉上勉強(qiáng)堆起笑容喚了一聲:“大哥——”
“你他娘的還有臉喊本王大哥——”宇文恂迎面就朝宇文懌的胸口重重踹了一腳。
宇文懌絲毫沒有防備,直接被踹飛出去。
咣當(dāng)——
宇文懌重重砸在了那座八扇簪花仕女屏風(fēng)上。
屏風(fēng)哪里禁得起這樣的撞擊,順勢一倒正好壓住了霍文茵。
“啊——”
一聲刺破耳膜的尖叫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