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芳忍不住又是一笑,搖頭道:“好啊,我素日裡不知道,你原來除了會嚇唬人,還這樣能說會道。這理讓你一說,可全都是在你這邊兒了。”
“那是當然。”羅莞傲然道:“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這道理我是很清楚的。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清楚,不然的話,就算我爹爹喪盡天良寵妾滅妻,可他若能知足,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當個官兒不貪不躁,不也是挺好的嗎?可惜他不明白這個道理。”
“退一步海闊天空。”謝玉芳喃喃唸了念,然後一翻白眼,冷哼道:“我就說這話用在這裡好像不太合適,原來你又是拿這種話來勸我。”
羅莞誠懇道:“是勸你不假。四姑娘,你家世清貴,年華正好,容貌又漂亮,秋水世子雖然也很好,可這世上未必便沒有其他好男兒。如今很顯然,你和他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又何必定要因爲這情愛執(zhí)念去強求呢?到頭來只能弄得他尷尬你傷心,連帶著你哥哥和老太君王妃娘娘都不得安寧,爲你憂心。若是放下了,雖然你暫時會傷心難過,但時日長了,慢慢也就不去想了。以你哥哥和你爹孃對你的寵愛,他們也一定會爲你配一個良人,將來你嫁過去,和丈夫好好過日子,生兒育女錦衣玉食的,閒暇下來,偶爾想一想今日這小女兒的癡心,那時你就不會覺著傷感,這段單相思就會成爲微酸微甜的回憶,也算是很美好呢。”
這一番勸人的話也很普通,但卻十分誠懇。謝玉芳有心要反駁,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心裡不自禁便琢磨起這話的滋味兒,越琢磨越覺著有道理。只是讓她就這樣放下,哪裡捨得?因此時心情真是痛苦無比,愣了好半晌。才站起身怔怔道:“羅姐姐,我……我心裡亂的很。讓我好好想想吧。”
羅莞點點頭,看著謝玉芳失魂落魄的離開,她心裡也不好受,嘆了口氣搖頭道:“問世間情爲何物?唉!”
“你何必去聽別人的?那個女人爲了討好你哥哥,什麼事做不出來?你若真因爲她的話半途而廢,她可算是有功之臣了,不知道尾巴能不能翹起來呢。”
謝玉芳的房間內(nèi)。謝玉秋和譚芳蕊都坐在椅子裡,聽她說日後不想再繼續(xù)錯下去了。兩人都覺得有些詫異,這妹妹對雲(yún)秋水的心意沒人比她們更清楚。待聽謝玉芳說了羅莞勸自己的那一番話,譚芳蕊便冷哼一聲。她心裡也有些惱怒,想不到謝玉芳從前是看羅莞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如今竟然會這樣聽她的話,因一時忍不住,便咬牙切齒讓謝玉芳不要理會羅莞。更不要半途而廢。
如果是從前,謝玉芳的確會認爲她這是在維護自己,然而最近幾天,她甚至都不怎麼敢面對譚芳蕊,此時再聽對方這句話。心中不由得就畫了魂兒,暗道譚姐姐看似爲我打抱不平,但她真的是爲我著想嗎?還是單純的就聽不得羅姐姐的話,所以只要是羅姐姐說的,她便必要反對。不管對方說的有沒有道理。
經(jīng)過一次死裡逃生,謝家四姑娘終於因爲對譚芳蕊的那絲懷疑而變得懂事了許多,心中也有了是非觀念,因表面上沒說什麼,下午去徐王妃那裡坐的時候,便到底忍不住把這件事和母親說了。
徐王妃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不正,你……唉!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是路王府的女兒啊,怎能……怎能這樣不知廉恥?如今你就死心了吧,我今天早上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她說過兩天就要把雲(yún)家和溪月公主的親事定下呢。”
即便心中因爲羅莞的話,想要試著放下,然而此刻聽見這個消息,謝玉芳仍然有五雷轟頂之感,只覺一個身子飄飄蕩蕩的似是浮了起來,隨風(fēng)逐流的也不知要飄到何方。
正失神的工夫,就聽徐王妃又嘆了一口氣道:“想不到那鄉(xiāng)下女孩兒倒有一番見地。芳兒啊,她說的沒錯,你是什麼身份?從小兒又受的什麼教養(yǎng)?溪月公主可是在西夏王宮出生長大,和你所處的環(huán)境能一樣嗎?她做不來你的嫺靜優(yōu)雅,你想學(xué)她的天真爛漫,也只能是笑話。其實從前溪月公主沒來大夏國的時候,秋水也只是把你當妹妹,你們兩個是註定沒緣分的。這種執(zhí)念要不得,與其一生都不甘心,爲之痛苦,不如早些放下吧。難道有爹孃和你哥哥在,我兒還愁嫁不到好兒郎嗎?”
謝玉芳淚眼朦朧,卻是不說話。徐王妃見她這樣表情,倒有些放下心來,知道女兒這樣難過,那是心裡下了決心要放下,不然她只會做出滿不在乎的模樣,然後瞞著自己再想辦法去得雲(yún)秋水的歡心。一念及此,徐王妃便覺著心裡堵得慌:自己的女兒差在哪裡?要去努力討男人的歡心?芳蕊那孩子平日裡聰明,怎麼這會兒卻這樣看不開?你就算討厭羅莞,你難道不替芳兒的終身想一想?怎麼還鼓勵她去胡鬧呢?真是太不懂事兒了。
想到這裡,又想起之前兒子對自己說出的懷疑,徐王妃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當時謝青鋒說過他懷疑譚家勾結(jié)匪徒,她還把兒子大罵了一頓,說他是小白眼狼。然而此時想一想,一向喜愛的外甥女兒能因爲一時賭氣就不顧女兒的終身幸福,若真是恨極了羅莞,讓她那個混賬哥哥幫她除去羅莞這樣的狠毒事,她真的就做不出來嗎?要知道,芳兒和她多少年的感情?她卻把芳兒當做什麼了?和羅莞鬥法賭氣的工具?若真的會無情至此,別的事情……
徐王妃越想就越覺著心寒,謝玉芳在一旁只顧著淚下如雨,完全沒有察覺到母親的面色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是變了幾變。
室內(nèi)一時間靜默無聲,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一陣腳步聲傳來,王妃回過神,就見門簾一挑,小丫頭春雨走進來,福身道:“王妃,世子爺剛剛派人回府送信,說是那些窮兇極惡的江湖大盜已經(jīng)抓了起來。他們原本是西北一帶的馬匪,來去如風(fēng)行蹤不定,又是武功高強。所以這一次來京城,必然是受人指使,如今爺將他們移交到了有司衙門,正著人嚴密審訊,也許不日就會有結(jié)果出來。”
“什麼?都抓到了?”
徐王妃和謝玉芳一下坐直了身子,見春雨點頭稱是,徐王妃便一拳捶在桌子上,咬牙道:“讓青鋒好好兒的審,我倒要看看那幕後主使……”說到這裡,忽然愣住了,卻聽謝玉芳喃喃道:“西北的馬匪,譚姐姐家裡,是不是在西北就有馬場?”
“你胡說什麼?”徐王妃惱羞成怒的呵斥了女兒一聲,其實她心裡剛剛也恰好是想到此處,一時間只覺坐立不安,於是連忙揮手打發(fā)春雨出去,這裡母女兩個彼此凝望,都看到對方眼中那一抹驚懼之色。
“你著什麼急趕回去?那個……只抓住了十八個兇徒,可是據(jù)三妹妹四妹妹所說,匪徒可是有二十一個人,你這會兒回去不太安全,我不放心。”
翁老太君的院子裡,謝青鋒皺著眉頭看著羅莞,一得到兇徒伏法的消息,羅莞便如釋重負,和翁老太君請辭要回羅府,這可把世子爺急壞了:搞什麼啊?自己這些天一直爲朝廷的事兒和這夥兇徒奔忙,都沒顧得上好好利用這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好不容易現(xiàn)在可以鬆一口氣,剛剛懷著滿心興奮來找羅莞,想著能不能不著痕跡的溫存一番,結(jié)果“啪”的一下,愛人沒給他溫存的機會,倒是先兜頭給了一棒子,這……老天是不是看自己不順眼啊。
聽見謝青鋒這麼說,羅莞的目光不由凝重起來,皺眉道:“這麼說,還有三個人做了漏網(wǎng)之魚?”
“唔……嗯……那個……算是吧。”世子爺?shù)难劬ψ笥铱粗褪遣煌_莞的身上瞄。
“世子爺,那三個人到底在哪裡?你不會不知道吧?”羅莞鬆了口氣,謝青鋒雖然腹黑,但是睜眼說瞎話這種技能他顯然還是不太擅長,所以一看見他閃爍的眼神,羅莞便知道那三個土匪就算是漏網(wǎng)之魚,也肯定落不了好。
“唔,不知道……”世子爺繼續(xù)撒謊,爲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機會,不死心的做垂死掙扎。
羅莞不說話,只是靜靜看著他,最後終於看的謝青鋒無奈了,嘆口氣道:“好吧好吧,那三條魚,一條逃進林子,結(jié)果讓狼咬死了,追他的人去到時,正好看見一羣狼把他的屍體往山洞裡拖;另一個慌不擇路跳了河,結(jié)果跳進去發(fā)現(xiàn)他不會水,可是那河流太急了,我的人不敢下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讓那河水吞沒了;還有一個,故意放他逃出去,我想順著這條藤摸出幕後那隻瓜。”
“所以其實我現(xiàn)在回羅府,已經(jīng)沒什麼危險了是嗎?”羅莞笑瞇瞇地問了一句,卻見謝青鋒的頭左扭右扭,就是不看她,好半天,才咳了一聲道:“那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俗語說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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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兇徒落網(wǎng)了,幕後主使的末日也不遠了,吼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