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知道自家主子若真的死了他也不會有好下場,是以把錦繡的話當作圣旨來辦,不到半個時辰便把藥抓了回來,熬好后端了進來給沈無夜喂了下去,錦繡又吩咐他,“這藥喝下去后過上兩刻鐘,你要病人扶起來,讓他坐著,你再半握拳頭敲背,把他肺部里的痰給化去。另外,在用水方面,可以用雪梨加川貝粉熬成水給他多喝些,這是止渴化淡的。還有,不要吃太油膩的,以清淡為主,最好是稀飯,加些肉或魚一起熬。屋子里要保持通風狀態,窗戶打開兩扇來。好讓屋子里通風換氣。另外,你們當中最好少抹些香粉之類的,病人可聞不得這些,以免加重病情。”
事關自己的名聲,錦繡事無巨細地交代后,這才離去,當然,徐子煜私下里的報酬可是豐富至極。
“錦繡大夫,這是徐某的一點心意,請笑訥。”
接過沉沉的檀木盒子,錦繡笑得很是爽朗溫柔,“公子客氣了,身為醫者,救死扶傷本是天職。沈公子的病我確實沒多大的把握,我盡力而為吧。沈公子病情還沒有起色,我哪敢收這么貴重的酬禮?”錦繡打開盒子,被里頭金黃的顏色差點晃花了眼,不過她仍是很淡定地從中拿了一綻黃金,剩下的全還了回去,“無功不受祿,我只收取我應得的酬勞。沈公子病好后徐公子再來酬謝我也不遲。”
雖然丟掉這么一筆肥羊,是有些心痛,但她對沈無夜的病確實沒有把握,也不敢托大,以免到時候治不好就不好交差了。如果沈無夜被治好了,相信憑鎮國侯府的財力,也不會吝嗇這些銀錢的。
想到這里,錦繡打定主意不能多收銀錢,果斷推拒。
徐子煜先是愕然,心里又緊張起來,“大夫,我表弟,是不是真的……”
錦繡安慰他道:“徐公子不要太過擔心,我會盡力而為的。沈公子的病確實較復雜,我也沒多少把握,等我回去仔細翻下醫書,再給沈公子另行開藥。”
徐子煜無耐點頭,“那就有勞大夫了。”他現在真的很后悔,早知道連太醫院里數一數二的太醫都醫不好沈無夜的病,當初就該放下身段和面子懇求這位錦繡大夫留下來繼續給醫治,否則也不會捱得如此狠。
送走了錦繡后,徐子煜重回到沈無夜的房間,望著躺在床上的表弟,也不過才半個多月的時間,沈無夜原本還算豐潤的臉頰已凹陷了大半,臉色臘黃,神情萎頓,雖還有意識償存,但哪里還有昔日風流公子哥兒的模樣?完全就一病入膏盲的病鬼。
……
“九爺,鎮國侯長房二公子還有韓國公世子都在成家莊,小的聽聞韓國公世子已病入膏盲,九爺要不要去瞧瞧?”
朱子權淡道:“不急,等把姓袁的整死了再說。”
朱棒槌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那姓袁的是平原伯府的大公子,此人遲早都要收拾的。只是沈世子畢竟身份非比尋常,九爺還是去瞧瞧的好。”他知道自家主子最是瞧不起沈無夜那種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绔膏梁,但在情理上,他們可是親戚呀,既然來了金陵,不去瞧上兩眼也說不過去。
“不是還請了許太醫嗎?”
“聽說那許太醫也束手無策了。徐二公子病急亂投醫,居然請了個女大夫。”
“女大夫?”這年頭女人也可行醫?不知不覺中,朱子權腦海里又浮現一張清麗卻又可惡的面孔來,火氣又直騰騰地往頭頂冒出,忍不住問:“什么樣的女大夫?”
“這個小的也不大清楚。”沒有得到預期的回復,朱棒槌又自顧自地說道,“九爺,如今西北戰事已平,各番邦以及蒙古人都安份不少,那邊也安排了能力卓絕的大將鎮守,按理,九爺也該回京復命了。”
朱子權十二歲就隨威遠大將軍去西北大營歷練,這十年來,回京的次數廖廖可數,京里那位可是望眼欲穿了。偏偏九爺總愛我行我素,西北戰事已平,按理,身為三軍總督的他也該班師回朝,進京接受皇上召見封賞,可九爺卻說西北荒蕪,呆得久了,人都變荒蕪了,聽說江南煙雨嫵媚,特意跑到江南來游山玩水,誰知會遇上袁正芹那無法無天的豎子,差點連命都丟了。
如今,朱棒槌再也沒了游山玩水的性致,只想著早早把主子勸回京城。
朱子權也知道,他在江南逗留了兩個多月,也該回京了。
可,他也不知怎么回事,他在金陵無親無友,按理,他不該有此念頭的,可他就是有種不舍的感覺。
“不急,再玩上兩天吧。”
朱棒槌快要哭出來了,“九爺,您這些日子也沒見您去游山玩水呀。”也不過在城里四處溜轉,其中去藥房打轉的時候還要多些。
“對了,謹陽侯府的顧東臨最近在干些什么?”
怎么好端端的又問起這個毫不相干的人來?朱棒槌心里有疑問,但嘴里卻恭敬回道:“前陣子聽說此人外出狩獵被仇家尋上,被四處追殺,身邊侍衛全部死絕,此人也跟著失蹤了七八日,上個月月底才平安歸來。如今正在家里休養。”
朱子權沉吟了會,“他沒有出過府?”
“好像……沒有。”
“可有找過那位救過他的女子?”
朱棒槌搖頭,表示他不清楚,過了會,忽然小心翼翼地道:“九爺,難不成……”九爺一直逗留在金陵,難不成,也是在找那位女大夫?
朱子權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故作毫不在意地解釋說:“你也知道我這人最不喜歡欠人情。那女人救了我,我卻沒來得及報答她,心里多少有些堵。”
朱棒槌點頭,又夸贊道:“九爺就是性情中人,可咱們也夠仁致義盡了。九爺也曾親自找過她,是她自己先行離開,這也怪不著九爺您呀。”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我總是心里不安。”估計那丫頭此刻還在心中咒他吧,“言而無信的小人,裝腔手勢。”
一想到那小女子的嘴臉,朱子權怎么也坐不住。
朱棒槌想著那陣子九爺的表現,心里也大致猜到怎么回事,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無耐,忽然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在九爺耳邊輕嚼:“九爺,那謹陽侯世子也在找那女子。九爺若真想找到她,緊盯著這顧東臨準沒錯。”
朱子權飛快地望他一眼,朱棒槌又道:“小的聽說,那顧東臨明日要去成家莊探望徐二公子以及沈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