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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最卑賤的營伎,身心均受到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摧殘,連奴婢都不如,本來已經生無可戀,既使茍活于世,也是如行尸走肉般,可是讓眾女感動的是,世間居然會有楊彥這種男人,在她們的印象里,哪個男人不是窮兇極惡?哪有男人會任由女人打罵嘶咬?尤其還是素昧平生,丑陋骯臟的女人!
從楊彥身上,她們感受到了尊重,這是以往不敢想,也根本沒想過的,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任由淚水滑落臉龐。
“姊妹們,請系好衣服,再不然都叫我看光了。”
見眾女并無動作,楊彥催促著,并親手替幾名女子一一披上衣服。
眾女紛紛回過神,目中含淚,拾起衣服穿上。
楊彥終于心頭大定,他有一種心力交粹的感覺,擺平這一群女人簡直比領軍殺敵還要累,但還未及喘口氣,柳蘭子突然撲通跪下,連帶著一群女子全都跪了下來。
柳蘭子哽咽道:“將軍,妾不識好歹,冒犯了將軍。將軍卻不予計較,竟還……”說到這里,已是哭的泣不成聲,抹了把眼淚,定了定表情,才繼續道:“將軍有大恩于妾,然妾丑陋污穢,不敢侍奉將軍,此恩此德,唯有結草銜環,以待來生再報。”
楊彥暗自搖了搖頭,把柳蘭子扶了起來,好生勸慰一番,柳蘭子才重新止住哭泣。
只是看著依然跪倒的一眾女子,楊彥就覺得自已象個救火隊員,這邊按下去一個火頭,那邊又冒了出來,無奈之下,只得一一過去挽扶,其余的才陸續站了起來。
這時,柳蘭子吞吞吐吐的問道:“請問將軍如何安排妾們?”
楊彥微微笑道:“我會抽空教你們醫護知識,將來在戰場上救護傷員,當然了,不愿意亦絕不勉強,可發還民間教些生活技能,憑一己之力養活自己,將來嫁個良人。”
柳蘭子感激道:“將軍有大恩于妾,妾自當為奴為婢,豈會有不愿之理,但是……妾觀將軍軍中有女衛,妾亦愿加入女衛,為將軍持戈殺敵。”
“這……”
楊彥從來就沒想過讓女人沖鋒陷陣,畢竟這是冷兵器時代,不是熱武器大行其道的現代社會,這不僅是女性在體力方面不如男人,更要命的是生理周期,就說小腹的墜脹感,就讓人什么都做不了。
楊彥曾仔細觀察過荀灌塞來的女親衛,對肚子疼束手無策,無非是身體不舒服盡量休息,硬挺過去,就和中學里上體育課,幾乎每次都有些女生站一邊看,楊彥也沒別的辦法。
他打心眼里,就不想讓女人上戰場,做做醫護后勤沒問題,或者有適合的,可以調撥給許杰兩口子,從事衛生防疫與婦幼保建,只是這些女人已經不是正常女人了,就算有男人肯娶,她們也未必過得了自己心里那關,再細看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充滿著野性與冷酷,還有濃濃的期盼。
‘也罷,暫時不好明說,反正上不上戰場還是由自己說了算,先敷衍過去,也許過段時間,心結漸漸解開,就不會太過于執著了。‘
楊彥終究還是硬不下心腸拒絕,本著拖字訣,搖搖頭道:“既然如此,我把丑話說在前頭,訓練的時候會很艱苦,我不會把你們當成女人,會與男人一樣嚴格要求,甚至還會送命,現在先下去洗浴更衣,我給大家三天時間考慮,三天以后,若是還愿意跟著我訓練,可以去找崔家娘子登記,那,就是她。“
說著,楊彥指向崔玲。
“請將軍放心,妾們絕無一人退縮!”
柳蘭子眼里閃爍著冷厲的光芒,抱拳施禮。
“寧死也不退縮半步!”
眾女跟著施禮。
“好,但愿如此!”
楊彥暗暗一笑,丟下句話,徑直離去,他并未招呼崔玲和靳月華,勒月華有些發愣,想跟著楊彥走,可是又覺得不合適,于是看向了崔玲。
崔玲招呼道:“這位姊姊,過來幫我吧。”
“嗯~~”
靳月華點了點頭。
……
到了下午,于藥來報:“將軍,結果出來了,此役合計斬殺敵軍近一萬六千,俘敵超過一萬八,其中有晉人兩千余,已經單獨關押,以石虎軍主力四萬計算,約有五千多人遁逃,對了,還活捉了支雄。“
”哦?”
楊彥大喜,支雄是十八騎之一,還是跟隨石勒最早的八騎,這是真正是老弟兄,老伙伴,于是喚道:“把支雄帶上來。“
“諾!”
于藥向后招了招手。
不片刻,幾名軍卒押來了一個魁梧的中年漢子。
史載支雄是大月氏人,也是中亞那四個斯坦國之一,楊彥細細看去,果然,一頭綾亂的褐發,顴骨高突,滿面虬髯,鼻梁高直,眼珠子是褐色,具備標準的中亞白種人相貌特征。
“哼!”
支雄五花大綁,被推進來,重重一哼,怒視楊彥,那近兩米的身高傲然屹立,一幅寧死不屈的模樣。
“跪下!”
于藥喝道。
支雄大怒道:“士可殺不可辱,要殺要剮,悉聽尊重!”
有軍士上前,要用腳踹支雄的膝蓋窩,這個地方只要被踹實,鐵定跪倒,楊彥卻揮手制止。
“嗯?”
支雄眼里閃出了一抹秘不可察的異芒。
如果能活著,誰愿意去死呢,尤其是支雄這種人,對石勒根本談不上忠心,他只是石勒手下較大的一支軍頭罷了,在被抓獲的時候,他就想過活命的問題,是苦苦哀求,還是故作忠義,寧死不屈?
歷史上,張遼寧死不屈,被曹操釋放,引為心腹,他覺得,楊彥能擊敗石虎,多半是如曹操般的梟雄人物,向這種人物磕頭哀求,就算能活著,也會被輕視,倒不如學張遼,或能搏出個前程。
從如今來看,那小子安撫幾句,就得來親解自己的繩索了吧?
“呵,區區胡虜,算哪門子的士?”
楊彥卻是輕笑一聲,轉頭道:“來人,找幾個雕塑石刻工匠過來!”
“諾!”
兩名親衛施禮離去。
“你們兩個,去把郗邁、周翼和魏愚叫來。”
“諾!”
又有兩名親衛離去。
魏愚是郯城鄉豪魏良的孫子,當初魏良有奉迎裴妃之功,在圍攻孫家塢堡時,荀虎抽簽抽中了魏家,楊彥依然免了魏家的死罪,今天再叫魏愚來,分明是有進一步的任用。
殿內安靜下來,支雄坐立難安,他不知道楊彥是什么意思,殺又不殺,放又不放,等待最為熬人,不知不覺中,額頭已是汗珠滾滾。
不片刻,郗邁周翼先來,施禮道:“見過府君!”
“嗯~~”
楊彥擺了擺手:“叫你們來,是我打算新立一勞改司,勞改者,勞動改造也,今后,凡是戰俘與罪不及死者,統統送入勞改司勞動改造,不給報酬,不參與工分分紅,勞改時間長短會有細則出臺,今次先從那兩千余晉人戰俘開始勞改,以五年為限,勞動期滿五年釋放,現任郗邁為勞改掾,你意下如何?“
郗邁大喜。
雖說勞改掾名稱不好聽,也是管犯人的,可是將來隨著楊彥的地盤擴大,全天下有多少戰犯罪犯?都是他管,生死也掌握在他的手上,他敏銳的覺察到,個中大有文章可做。
就說富裕人家或者高官犯了罪去勞改,怎么個勞改法,是環境惡劣還是輕松舒適,由他說了算,還怕沒人賄賂,而且那么多勞改犯生產出的產品,大部分都要上交,可哪怕私自截留一小點,又能帶來多少財富?
這是送給自己一座金山銀山啊!
郗邁竟沉浸在了美好的憧憬當中,都忘了答復。
周翼暗自焦急,心道你不想當我來當啊。
楊彥卻是問道:“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
郗邁連忙施禮:“多謝府君,我一定盡快把勞改司搭建起來,一心為公,鐵面無私,不教任何人脫逃律法制裁。“
”哦?“
楊彥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便道:”魏愚,我任你為勞改掾下生產屬,掌產品調配,你可愿意?“
掾屬掾屬,掾是諸曹之長,屬是掾之下一掾之長。
郗邁頓時心里一涼,楊彥這么安排,就是對他的掣肘,防止他在勞改司里一家獨大,也就是說,他只管勞改犯,而勞改犯生出的產品不由他管。
魏愚則是大喜:“屬下多謝府君!”
楊彥點了點頭,又向周翼道:“我任為你交通掾下人力屬,筑路修橋所需勞力由你調配,并可與勞改司協商,抽調人手。”
“多謝府君!”
周翼也是心中歡喜,拱手稱謝。
楊彥揮了揮手,向外望去,幾個老匠人被帶了進來。
“老朽拜見府君!”
幾名老人躬身施禮。
“諸公快快請起!”
楊彥還是很尊老愛幼的,親自扶起了那些老人。
老人們雖然感激,卻都戰戰兢兢,畢竟楊彥的身份和名望不同了,大破石虎之后,未來必席卷淮北至河南,最少也將成為這片土地的主宰。
楊彥不可能無底限的放下身段,指著支雄道:“諸公,我欲以此人澆鑄水泥雕塑,跪在王府門前,日夜受人觀覽唾罵,不知是否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