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圣旨先夏潯一步送到了遼東,丁宇立即帶兵進了韃靼的領地。
阿魯臺對明軍的果斷介入感到目瞪口呆,立即提出了強烈抗議,但是形勢比人強,他如今實力損失嚴重,為了躲避瓦剌人的追殺,各個部落紛紛后遷,許多部落現在就在遼東都司的輻射范圍之下,暫時反而與他失去了聯系,而明廷又是他承認的宗主國,明軍打著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也無可奈何,總不成跟兵精良足的明軍再干一場?
由于紀綱暗動手腳,草原上固然打得激烈了,但是瓦剌與韃靼的實力都未耗損一空,明軍又被迫提前介入,出師名義雖然堂皇,總是不如由阿魯臺主動請求來得光明正大,所以還是遇到了一些麻煩。有些部族首領或是因為一直頑固地仇視大明,或是因為阿魯臺的暗中授意,公開反抗明軍的接管,甚至訴諸武力。
丁宇已經接到詳細的指示,毫不手軟,立即以血腥手段進行鎮壓,用屠刀和鮮血給韃靼人上了一課:我們不再是滿口仁義道德,被你們這些流氓用仁義道德束縛住手腳的冬烘先生了,老子現在就是要用拳頭和刀子跟你理論,你奈我何?
這一來,一些本該借由瓦剌之手來消耗掉的頑固勢力只能由大明自己來剪除,殺人一千、自損八百,傷亡自然也不小,這都是紀綱造孽,眼下卻也無可奈何。于此同時,懷柔手段同時上演,大棒和胡蘿卜都到了。
遼都布政使萬世域親自押解著大批糧食、草料進入韃靼,這些糧食用于向韃靼人實施救濟,但是要接受救濟,就得接受處置。你要吃、要住、要衣穿,我們怎么知道有沒有人冒領啊?有沒有分配不均啊?有沒有不甘臣服大明的部落來占便宜啊?
所以萬世域帶來了大批書院的學生,這些學生大多有蒙古、女真血統,是遼東那些部落里頭領和富有長老家的子弟,叫他們向韃靼各部廣泛宣傳皇帝陛下的仁慈和苦心,在牧民中樹立大明的良好形象。(《》)同時對愿意接受賑濟的部落登記造冊、進行安置。
各個部族的牧民被完全打亂了原來的部族范圍,重新進行編戶,并由遼東布政使司按十帳、百帳、千帳分別指定一些有威望和能力的部落首領統領,他們或者是原本沒有這么大的權力,要么是打亂了原來的組織秩序,上司和下屬皆非原有部落的人員。
接受安排,可以享有權力,同時得到賑濟,不接受,就會活活餓死,所謂的權力也要煙消云散,旁邊又有丁宇那個殺人魔頭磨刀霍霍,大多數人只能接受這樣的安排。百帳以上的部落首領之任免,統一由遼東布政使司來控制。
眼下或由于舊日威望,原來的部落最高頭人還能影響到這些中層的首領,可是假以時日,他們的影響力勢必日漸薄弱,不錯大明之勢,他們連自己的地位都無法保證,這就確保了整個部族無法統一行動,與大明離心離德。
一些部落的損失還不是那么嚴重的,眼下對于糧食和各種救災物資的需求尚不是十分迫切,其首領不甘交出至高權力,還存在著觀望之意,萬世域也不強迫,對這些遷移較早,部族組織建制和部落財富尚未受到瓦剌人嚴重破壞的部落,他也友好的伸出了橄欖枝。
萬世域就跟笑面虎兒似的,非常慷慨地允許這些部落保持自己的建制和領地,不必接受大明的編戶和分配,缺衣少糧?沒關系,開榷場!哥跟你換!馬匹、牛羊、鐵器、弓箭、皮毛、金銀器、羊毛、草藥、氈毯……,你拿任何東西來,我都跟你換,哪怕只值幾個小錢的破爛貨,也能換一把米回去吃上一頓。(《》)
這些東西沒了就沒了,尤其是像牲畜一類的資源,想要繁衍生殖,手里頭必須得有足夠的“種子”,這些東西全拿去換吃的了,眼下的困難是解決了,明年開春放牧時候怎么辦?那就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部族里的上下尊卑比中原更加嚴重,頭領們擁有大量的財富,而普通的牧民所擁有的物資卻極其有限,貧富差距極大,誰會散盡家財,把自己的財產慷慨地分給他人?東西換出去一件就少一件,換來的糧食卻是吃一天就少一點,沒用多久,一些普通的牧民便撐不下去了。
可是那些頭領們既不可能把自己的家產拿出來無償地給他們去換糧食活命,又無法解決他們的生計問題,同時還用強硬手段控制著,不允許他們接受遼東布政使司的編戶安置條件,這些活不下去的普通牧民便與自己的頭人首領漸漸產生了摩擦。
萬松嶺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再耐心等些時日,窩里反的好戲就要上演了。
萬世域干的風風火火的時候,丁宇一面掄起大棒打殺韃靼部落中頑固的反動分子,一面便向瓦剌以調停名義提出會唔,并要求善待所有俘虜,聽候明廷的裁決,丁宇不好直接向瓦剌點名索要小櫻,只要以此手段進行保護。此時,正是夏潯乘鹿爬犁,孤身赴瓦剌的時候。
瓦剌大汗脫脫不花的大帳里,曾經蜜里調油的一對情侶劍拔弩張。
豁阿哈屯氣得臉色脹紅,憤怒地道:“是你說,收到準確消息,阿魯臺的糧草不只一處,所以才要籍燒掉一處糧倉,阿魯臺軍心不穩的時候決死一戰,可是如今阿魯臺其它的糧倉在何處?明廷已介入調停,我派去韃靼的使者回來說,阿魯臺麾下諸部因缺衣少糧,紛紛接受明廷的處置,如果阿魯臺仍有存糧,至于如此?”
萬松嶺道:“消息總有不實的時候,你這么生氣做什么?”
豁阿大怒,喝道:“我這么生氣做什么?如果不是你這樣說,我和撒木兒公主豈會堅決支持,迫使其他諸部也同意你的決定?如今我們傷亡如此之大,反叫明廷趁機介入,坐收漁人之利,難道不是你的錯?太平也在這一戰中死了,難道不是你的錯?太平部落矢志為太平報仇,處死了阿爾斯愣,阿魯臺立即還以顏色,處死了我手下大將滿都拉圖,如此種種,難道不是因為你的錯?”
萬松嶺不以為然地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滿都拉圖死了,這筆帳咱們總有一天會向阿魯臺討回來的!至于太平,呵呵,太平一死,剩下把禿孛羅獨力難支,以后這瓦剌不就是你我說了算嘛。非如此,我如何獨掌瓦剌大權?所謂不破不立,豁阿,你仔細想想就會明白,這對你我是大為有利的。”
豁阿夫人臉色一變,駭然看向萬松嶺,不敢置信地道:“難道……,讓我們這么多的族人白白犧牲,竟然本就是你的一個計策?你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萬松嶺連忙道:“哪有此事,我也是事后想來,覺得這事未必就是壞事。”
萬松嶺甜言蜜語地道:“豁阿,我的心肝,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你呢?不錯,我們的傷亡也很嚴重,可是阿魯臺卻更慘,他有那么多部落被明廷接收,以后還拿什么跟咱們抗衡?阿魯臺不只軍力損失殆盡,連部落子民都折損嚴重,又被明廷趁機吞掉他一大塊,嘿嘿,從此他就不足為患了。
可咱們的遠征軍雖傷亡慘重,根基卻未受到創傷呀,等咱們在明廷的調停中弄到足夠的好處,回轉咱們的地方,等春暖花開時候,就能接收韃靼的大片豐美草原,五年八年之后,你想想,這大草原上,除了你我,還會再有第二個主人么?”
說著,萬松嶺就靠進豁阿夫人,輕輕攬住她的腰肢,欲故伎重施,以情欲軟化她的態度,豁阿夫人狠狠推開他,目中噴火,怒不可遏地道:“我不會再信任你了!脫脫不花,我豁阿瞎了眼,竟然相信你是個大英雄!從今以后,我再也不會信任你了!”
“豁阿……”
萬松嶺叫了一聲便無奈地止步,豁阿哈屯已決然而去,出了帳蓬,躍馬揚鞭疾馳而去!
萬松嶺轉轉眼珠,心道:“豁阿這個臭娘們,大概是被男人騙的太多了,為了手下一個將領,就要與我決裂。幸好撒木兒公主本部損失不大,對我尚不至如此激烈,我要站穩腳跟,看來還得好好巴結巴結她才成。”心里盤算著,萬松嶺也出了大帳,直奔撒木兒公主的大帳去了。
難怪豁阿哈屯大光其火,她雖在部落中擁在最大的領地和最多的牧民,但她畢竟是個外來戶,該部原有的貴族頭領們未必就那么服氣她,這滿都拉圖是部落中極有權力和威望的一位首領,他一直有些迷戀豁阿,所以對她言聽計從。
如今滿都拉圖一死,部落里群情洶洶,就有些心懷叵測者開始算舊帳,說她不該唯脫脫不花之命是從,讓他們的部落受到如此之大的損失,煽動對她的不滿情緒,她的地位已經開始不穩了。她來找萬松嶺發脾氣,未嘗不是想尋求一種心靈的慰藉,想不到萬松嶺竟然……
豁阿哈屯越想越是心寒,一路疾馳,馬不停蹄地回了自己部落,翻身下馬,大步入帳,立即沉聲吩咐:“來人!召集所有部落頭人首領們觀禮,我要把阿魯臺的義女點天燈,以告慰滿都拉圖在天之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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